第十七章、兵甲之符，他华少接下了
完全没有隐瞒地展示给华少看，惠月冥苦笑了一下：“公子可明白了？”
华少点头。
惠月冥：“这些是河东的家兵！将军府除我之外，无人知晓，朝廷更是不知。他们跟我数十年，如今，实在走投无路了。”
“这几年连年天灾人祸庄稼欠收甚至绝收，难以为继，原本一些庄子和商铺勉强支撑，但我不善经营，连年亏空，日子逐渐捉襟见肘。朝廷拨给冀州军的粮草，原本我还可以分出一些接济，现如今朝廷也断供给一年多了。十万冀州军每日一餐勉强度日，这里实在是……
“原本华公子救河东一门子女，河东大恩未报，愧疚于心，然而河东如今束手无策，系关五万将士性命，河东恳请华公子扶危救困，替他们寻一条生路。”
惠月冥郑重地对华少施礼，从袖笼里掏出一枚令符，当着众人的面，双手递给华少。
华少看着惠月冥手中的令符，很令人惊讶的是那是一枚铜铸的虎符，简单古朴，站立状，高约四指，背部槽，颈部孔，虎身有错金铭文，华少只能看清小篆字样：兵甲之符，右才君，左才昱……
昱？
惠月冥看少年盯着令符不语，没有放过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虽然时间很短，但是惠月冥知道，什么都瞒不过睿智的少年。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钟离襄，对方似专注地看着华少，一丝儿表情也没有。
五万将士很不寻常！华少不作声，也不接符，而是转眼看了看方三和方七等人。方三满面沉重，一言不发，其他将士低头不语，方七铜铃大眼圆瞪，面有潮红，拳头捏的紧紧的，似要吃人一般。
周围原是坐着的都站起来，衣衫褴褛，但是面有不屈，额头青筋暴起！
呵，悲愤吗！
他们是军人，铁血军人！藏在这个地方已经够窝囊了，可是现在主子要把他们送给一个半大孩子，他们从此听命于一个毛孩子！不，毛也没有长的孩子！
士可杀不可辱！
如果华少接了符，他们会干嘛？
造反？捏死他？还是横剑自刎？
有傲骨总比软骨头好！
华少忽然于这紧张中轻轻笑了一下，看看身边默不作声的车夫，用手肘捅了他一下，有点促狭地问：“钟离，我接不接？”
钟离襄很是意外他会征求自己意见，抬眼皮看他，清冷的眸中有一丝笑意：“公子会接！”
他们原本应该在属于他们的血与火的战场上龙腾虎跃，为了抱负和信念，他们卧薪尝胆，只为了却君王天下事！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辛弃疾的《破阵子》不正是他们的写照吗？
生死厮杀，热血少年！
年少轻狂又如何？人不轻狂枉少年！
这些人，他华少，要了！
华少看着惠月冥：“你想好了吗？”
惠月冥毫不犹豫地把令符往华少跟前送了送：“想好了！确定要把这五万将士交由华公子所属！”
“好，我接了！”沉默片刻，在大家都以为华少要拒绝的时候，少年挺直背后，利落地接了虎符，“虎符的另外一半在何处？”
果然是个非凡的少年！
方三站出来，跪地，双手高举另一半虎符：“在末将处！”
华少接过来，两半虎符相抵，齿相合，铭文熠熠生辉：……凡兴士披甲，用兵五十以上，必会符……
华少心下有数，微笑地对惠月冥和方三等将军校尉说：“你们随我来。”
大步地走到中央校场的高台上。
他那与年龄不相符的镇定和从容，以及那上位者的雷厉风行，力量瞬间击退沮丧，不由自主随他上了高台，从各个角落里以及山洞里乌泱泱地涌出大批士兵，半信半疑地凝望着他。
小小的人儿，站在那里，半个巴掌大的脸，好看的乌黑的大眼，黑丝带绑扎的墨发，还有那纤巧羸弱的身板，凛冽的气势迸发出迫人的威压！
少年绝代风华刺伤了糙汉子的眼。
“将士们，自今日起，你们将由我负责管理。”那个小小的人儿说，“现在，一刻钟，列队！”
严肃地转向方三：“开始！”
方三立即大喝一声：“列队！”
“是！”虽然有疑惑有委屈有不甘，但是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排山倒海的应答，在这个山洞里回声更加的响亮。
不到半刻钟，列队结束。
“不管以前你们来自何处，忠于何人，从今天开始你们必须听命于我！除非——你们自愿离开，我绝不会阻拦！我将会给大家三天时间思考去留问题。离开的人，如果生活不下去，半年后，我会送上一份补贴！
“我没有拳脚功夫，没有家底，没有背景，父母双亡，没有亲眷，孤身一人！——但我愿给你们一个光明的未来，有敌来犯时，随你们一起上阵杀敌，你们可以心有疑惑，甚至不屑，但是我对自己很有信心，而且我会用不久的时间来实现承诺！
“因为我有你们，你们的本事，你们的忠义，你们的齐心，就是我的力量！就是我的信心！就是我的动力源！
“我们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现在，开始考虑去留，三天后我会对留下来的兄弟们做下一步安排。解散！”
简单，直接！
众皆惊呆，从来没有想到过还有一天能够主人对他们说可以离开，可以自由，生活不下去时领一份补贴！
何去何从？
……
华少辞了惠月冥和方三等，带着钟离襄在海环山四处随便转转。
钟离襄跟了华少后面，手里拿着一把铁铲，俩人一前一后地进入山谷。
华少走到一片已经枯萎的褐色藤蔓所在地，踢开上面的一层雪，脚踩踩，说：“这里，垂直下挖！”
钟离襄也不问话，铲子直接挖了下去，挖了半人深，就看见粗细不一的根茎交错，密密麻麻，铲断的截面雪白黏懦，粗者如臂，细者也如拇指一般。
华少开心地喊：“钟离，继续继续，小心一点。”
钟离襄“嗯”一声，不明白也不问，继续用力下挖，那些根茎最长者居然有两人身高之长，也有底端变形为扁圆或者不规则形状的大片儿，根茎表皮褐黄，粗糙，有须。
钟离襄看着那些东西，试探着问：“可食？”
华少给他一个“你真聪明”的眼神，开心地说：“这个是土薯，可以食用，而且补中益气，强筋健脾……最主要的功效啊，是可以治‘饿’！哈！”
钟离襄眼睛也亮了：“竟然可食，如此倒是可以挨过这个寒冬了！”
“嘘！我想啊，咱们可是找到宝了！这些土薯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了，他们在此盘踞，竟然没有发现这些食材。”华少狡黠地对钟离襄一个得意的眼神，小声地说，“还有好多宝贝嘞，走，咱们先探底。”
幸好山高人迹罕至，否则就那些饥民，只怕掘地三尺早就拔出来，不管不顾地吃了。要不怎么说他运气好呢！
钟离襄看他那个得意的小身板，忍不住嘴角勾起。
累积力量很强大，那些土薯一直被当做杂草对待，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代，钟离襄和华少在裂谷和入山口的山谷里走了一段时间，发现整个山谷里到处都是土薯。华少：“这里地形复杂，干燥，土地松软，是以土薯生长特别有利，所以会比较多。如果能够从西戎引进另外一些种子……”想了想，还是不说了，估计钟离襄也不懂。
钟离襄显然不想错过：“什么种子？”
华少说：“将军府和西戎人能联系上么？这些种子只有西戎人才有。”
钟离襄肯定地说：“能联系上。”
“太好了，我等会回去把种子的样子画下来将军府派人去找，开春就可以把荒地开垦起来了，这个事需要慎重。”
天慢慢地黑下来，山风吹得紧，尽管两人一直在走动，但是也抵不住寒风刺骨，钟离襄带了华少返回第一座山头隧道里，那个很大的休息厅。惠月冥、方三、方七以及四五个校尉都在。看见华少和钟离襄提着一大捆长长短短的东西进来，奇怪地围上来：“这是，树根？”
钟离襄不说话，只按照华少的吩咐把土薯皮儿削了，切成片放在铁锅里，加杂粮蒸煮。
根据现有的食材和调料，华少拿了土薯开始做菜。
一个时辰后，清炒土薯、木耳土薯、兔肉土薯、土薯野葱煎饼，还有一个土薯栗子山鸡汤摆出来，大铁锅里香喷喷糯滋滋的土薯饭……
何止是美味，是希望呵！活命的希望呵！
立即的，方七就问了：“哎，华公子，这是甚么？哪来的？”
“好吃吧？”华少笑得眼睛弯弯，“方将军你是打算留下还是离开？”
“离开？就没有想过离开！”方七铜铃眼一瞪，“俺方七想过去抢，想过去打，但是没有想过离开，俺的魂儿在这儿呢！”
大家一时有点沉默，华少赶紧地把菜夹到他碗里：“快快尝尝我的手艺，该夸奖的要夸奖，我承受的住！哈哈”
“俺久没吃饱喝足了！吃了俺也给那帮子兔崽子送一些去。”方七拿了大碗盛满饭，又把菜堆在碗里，大口地吃起来。
大家都盛了饭，钟离襄也给华少盛饭，把菜给他布好，自己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华少看看他：“你这个贴身保镖甚好！”
方七凑过来，声若洪钟：“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
钟离襄斜他一眼：“方将军，你口水溅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