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唐冰虽是仗着唐城和小妹的光,皇上才会对他如此信任,将修缮皇陵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他。但论学识谋策,他原本就是文科状元出身,又是唐城亲自调.教出来的,如此想来,说唐冰文能国师,武能将帅,一点也不为过。”
骆吉文顿了片刻,见骆柔不作声,又道:“而且,我到了之后,唐冰显得格外小心谨慎。他以安全为由,每日加派人手加紧巡逻,并且严禁外人靠近后山。我深感其中必有蹊跷,于是,我便找机会偷偷潜入后山,一探究竟。”
“结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骆吉文故作神秘,一脸都是戏地问骆柔,随后又自问自答道:“我看到整坐山已经被掏去大半,里面的矿足足比唐城在朝上上报的多出一半。可见他唐城一家独吞的数量巨大,现如今这唐家,甚至可以说是富可敌国了。”
见骆吉文说的胸有成竹,此事一定不虚:“既然你已经将情况打探清楚,为何不上报给皇上?”
“虽说,这唐城三番五次地离间你和皇上。但毕竟,他与我并没有多大的过节。而且,欺君是大罪,那可是尚书府上下几百条人命都不够抵的。我骆吉文素来恩怨分明,自不做那罪大恶极之人。”
骆吉文既知道唐城欺君是大罪,当然也知道,如若他如实上报,也是大功一件,封赏自是断不会少。但他一向自喻清高,不屑与政权为伍,只想做那闲云野鹤,自由自在,更不屑当那出头之鸟。
无奈,天不遂人愿。他偏生在皇室,自然是不可能撇清与政权之间的斗争。
这也是他不愿意与其他皇子为伍的原因,骆柔不似那些迂腐之才,并不屑攀龙附凤,故此他乐意亲近骆柔。
日长月久的,骆柔和他,就都成了彼此身边理所当然的存在。
其实,从他能随意进入轩月殿这点,就能看出。虽然骆柔对他一直都是一副死人脸,但其实内心早已接受了他在自己生活中的存在。
他们之间的默契,并不需要过多的言语。
“那你为何却要告诉我?难道你就不怕我去皇上面前领了赏吗?”
骆柔早就知道,唐城一直在暗地里离间他和皇上,只因一直找他的把柄将他治罪,这点在朝廷中,众人皆知,只是无人敢过问。
骆吉文当然也知道,他也曾想过,如果将这个消息告诉骆柔,骆柔会不会去皇上面前参唐城一本。但这毕竟事关重大,虽然目前还没有确定唐城集合物资作何用意,却不能排除唐城有异心的可能性。
“皇兄你这话就见外了。如果我连皇兄都不信任,那就枉费了你我兄弟十几年的感情了,你说对不对?”
骆吉文当然知道这件事的牵扯甚广,唐城谎报上缴矿石数额,私自开山,欺君瞒上,就是十个脑袋都不够他掉的。
既然他不能自己去跟皇上说,那他就要找一个能信任的,能掌控大局的人。这么多年来,要说对皇上,对朝廷的忠诚,他看除了他这个皇兄再无二人。所以他要赌,将朝廷的江山和尚书府上下几百条人命压在骆柔手上。
如果说骆吉文在骆柔身边十几年所得到的回报是什么?那想必就是骆柔对他同样的信任,和言语无法表达的默契。
骆柔知道骆吉文一直自喻清高,有碍他名声的事情他是不屑做的。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不过是将这个烫手山芋抛给自己,并不是真的要他借着此事报复唐城。
不过骆柔还是好奇:“既然如此,你希望我怎么做?”
骆吉文摇着扇子,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这就不归我管了。皇兄你是知道的,对于朝政之事,我一向都不喜插手也不爱过问,不过我相信皇兄心中自有对策。”
预料之中的答案。
骆吉文微笑着再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感叹道:“好茶!悠哉!如果此时那丫头在这里就更有意思了。”
悠然阁内。
一个上午的时间过去,云芽已经将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所有杂物都堆置在角落里井井有条。
而唐善清与骆吉文分别之后,一个人在池边呆得索然无味,还时不时地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各种反常的事。鱼儿看得也是索然无味,景色也变得索然无味,看山不是山,看云不似云,内心烦躁得很。
不能回轩月殿,索性就回了悠然阁。
一进院子,看到云芽将院子收拾得这么干净有序,一阵感动涌上心头。
自从离开师傅下山回了尚书府,她都是一个人,虽说不上孤苦伶仃,但却也算是形单影只。而在月王府的这些日子,每天都有云芽准备的暖床热饭,让她终于感觉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如果没有云芽,她都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这个破烂冷清的悠然阁里该怎么过。
思及此,她就感到眼睛发疼,眼眶有些发热,鼻头酸酸的。悠然阁虽然破旧,但在这偌大的月王府里,此刻她也算是有属于自己的容身之所。
此时已过晌午,云芽正在将已经晾晒好的衣物收起来。
午后的风将院子里的梨树上仅剩的叶子吹得沙沙作响,吹起唐善清的半边裙角和头发,吹起了晾在院子里的床单,云芽透过缝隙看到站在门口的唐善清。
她冲唐善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在沙沙作响的风中对着唐善清提着声音道:“王妃,你回来啦!饿了吧?你稍等一下,奴婢将这张床单收好就给王妃准备午饭去。”
“嗯!我回来啦!”
唐善清抬手抹了抹眼角,朝云芽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轻提着衣裙小跑着过去,跟云芽一起将院子里晾晒的衣物收进屋里。
看着那棵将死的梨树,唐善清心想,她要把那棵树救起来,不管将来的日子如何艰难,她都要坚强地活下去。
就像那棵梨树一样,即使在这个受人冷落的庭院里,无人问津,也要努力活出自己的姿态,哪怕拼尽力气,也要活到最后,直到落尽最后一片叶子。
正在吃着午饭的唐善清,一边嚼着食物,一边漫不经心的说:“云芽,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云芽忽听唐善清有事要拜托自己,受宠若惊地赶紧放下手中碗筷:“王妃,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就是了。”
因为悠然阁只有她们两个人,唐善清常跟她说不需要讲究那么多的礼数,所以她们都是一起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一起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