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吉文舒见她脸色泛红,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却没有说出,他早在她欣赏竹唐绿色之时便来了,也瞧得分明百合偷偷进了她的房间,又匆匆出来,本意是他要代她揭露出百合的行径,却见她虽然一个愣怔,却有几分坏笑的意思,便停下手想要看看她做什么,这一出戏看下去,倒是让他很是好笑了。
他微微笑了笑道:“这会儿又不好意思了?朕给今日这出戏想了一个名字,你觉得好也不好?贼喊捉贼……却也不对……叫个什么好呢?”
他兀自说着,唐善清脸颊愈发的红透,没想到第一次做坏事便被他瞧个透彻,又见他语气悠悠地调侃,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骆吉文舒见她脸庞红得欲要滴下水来,便收了口不逗弄她了,笑道:“善清不必不好意思,只是我不在你身边,你有些护着自己的本事很是让我宽慰欢喜。”
唐善清抬起头来,也起了调侃之意,语带笑意道:“皇上说这话,臣妾好生欢喜。若是搁在以往,臣妾若是吃了斥责,皇上才是欢喜罢?”
骆吉文舒见她眼中笑意梅然,低头便封住了她的嘴,道:“你倒拿以往来调侃朕?”
唐善清被他封住了嘴巴,口中“咦唔”出声,笑意却涌上了眼底。
两人对话声音虽低,但这一亲却出了些响动,禅房之处便有人诧异问道:“贵嫔娘娘,可有什么事么?”说着,便要走近来看个究竟。唐善清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这贸贸然被人发现皇上在此,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她转过头去看骆吉文舒,骆吉文舒回以她一个幸灾乐祸的微笑来,站起身,施施然地走入竹唐深处,不见了身形。
唐善清站起身来,迎向那竹径来路,那黄衣尼姑走了近前,却见唐善清身姿淡然地走了过来,抬起头道:“怎么了?”
那黄衣尼姑见她孤身一人,放下了心来,道:“贫尼适才听见响动,以前是有什么事?”
唐善清心口砰砰一跳,低下头来状似不在意地道:“我有些乏了,所以走动走动。想必是弄出什么声响了。”
那尼姑微微笑了一笑,歉然施了一礼道:“贵嫔娘娘,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被褥也已经换过新的,只是那地上还有些墨迹,还请贵嫔娘娘担待一二。”
本来就是唐善清做的坏事,她脸红了一红,道:“不妨事。”
“那贫尼告退。”小尼姑施了一礼,便转身退了出去。
唐善清暗自舒了一口气,见着众人都走出了禅房,走远了,才敢回头去瞧,可骆吉文舒却不见了踪影,她试探着找了许久,却没有人影,心中略略有些失落和怅然,见天色渐暗,便收拾了东西,挪回屋中去了。
天色暗着很快,那火烧一般的云霞静静被夜色浸透,唐善清点了烛火,到用斋饭时分,静云端了斋饭进来,依旧是不言不语地往桌上一放,施了一礼之后,就退了出去。
唐善清瞧着她的背影远去,张口欲要说些感激的话来,却终于是没有说出口,不由得微微哂笑,她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稀罕这一句半句的感激之辞?
若是他日是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情,想必她也一定会站出来,揭发她的。
她用了斋饭,静云便像是掐准了时候一般,进来收走了餐具后,又快速地退了出去。
她微微笑着摇了摇头,静心沐浴过后,伸出纤纤一臂,燃了香,合上了镂空的铜盖,拨亮了灯花,翻了开书卷,低下头静静抄习起来。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室罗筏城,祇桓精舍,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无漏大阿罗汉,佛子住持,善超诸有,能于国土,成就威仪,从佛转轮,妙堪遗嘱。……”一笔一笔隽秀之意自生的簪花小楷,随着一笔一划,跃然纸上,满纸的风流意蕴,却又是满纸的佛陀箴言。
抄习了许久,唐善清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伏案又欲写下,却听门扇吱呀一声,她讶然地抬起头来,窗外月下,踏月而进的正是一身常服的骆吉文舒。
因是私自外出,骆吉文舒着了一件常衫,一根白玉发冠束起了长发,淡青色的常衫外,绣着腾云暗纹,腰间束了一条月白的嵌玉腰带,垂着一块蟠龙纹墨玉,底下青绿色的丝绦顺着衣衫压着随风欲起的衣角。
唐善清瞧着他这一身装扮,虽然没有了为君的端然贵气,却自有一股温和淡然,倒让她禁不住脸红心跳了一番,骆吉文舒瞧见她脸颊绯红,心中自觉自己这一身衣衫去找夜来问上一问,很是明智。
犹记得,他去寻夜来之时,问的这一句话,夜来的脸庞仿佛是脸上被揍了一拳一般,很是不可置信也很是意外。
“皇上这是要夜会佳人?”夜来摸了摸下巴,问道。
骆吉文舒坦然地点了点头,夜来嘴巴张成一个圆,看那情形,塞进去一个鸡蛋都绰绰有余,他挑了挑眉,很是不耐烦地道:“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夜来思来想去,自己一介糙汉子,于这种事上并没有什么大的造诣,碍着皇帝的颜面,找了相熟的小宫女问了一问,这才将这事情办得妥帖。
“你没有走?”唐善清惊喜地放下笔,遥遥地看着他,骆吉文舒对于自己的出场十分满意,站在当地回味了一下,举步向着唐善清走去。
“你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里?”
唐善清眼睁睁地瞧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檀香缭绕,此情此景却实在是不大适合**,想必骆吉文舒也发现了,端然肃了一肃,咳了一声道:“可还有多少没补上?”
唐善清低下头来,瞧着自己手边的一沓经书,道:“不过是重新开始写罢了,刚刚赶上今日上午的进度。”
骆吉文舒淡然地唔了一唔,伸手拿过一经书,放在手边,抬起手来,便在笔架上取了一支纤狼毫,蘸了蘸墨,便要向纸上落去,唐善清瞧着他这一连串动作,在他将将要下笔的时候,急忙唤住了他,“不好。”
骆吉文舒转过头来看她,挑眉示意,唐善清道:“抄写佛经是积德祈福之事,怎能如此草率?”
骆吉文舒一脸理所当然地道:“朕是一国之君,和自己的妻子一同抄写佛经,是祈求天下太平,百姓和乐之事,怎么算是草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