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漫漫颔首微笑,承寿宫殿门便开启,太监出来道:“有请诸位娘娘进殿。”
众人慌忙整了整衣衫,沐漫漫领头带着一众人走了进去,太后坐在正座,看着众人行礼完毕,才慈爱地笑道:“都起来坐吧,哀家知道你们有这份孝心就够了。”
众人纷纷落座,唐善清坐下,只恭谨地垂着眉眼,倒不显山漏水招人眼光。沐漫漫坐在下座左侧上首,喜气盈盈地道:“臣妾好久没有来给太后娘娘请安,是臣妾的不是。”
太后手中握着碧绿的翠玉珠子,和善道:“哀家知道你忙着宫中诸事,已是辛苦了,前些日子,皇上让你挪宫,也是受了委屈了。哀家心里明白。”
沐漫漫站起身来,盈盈一拜,道:“谢太后娘娘垂怜。有太后娘娘疼爱,臣妾便不觉得委屈。”
太后微微一笑,道:“快起来吧。”
沐漫漫落座,太后笑道:“下个月,封后大典便要举行,身为后妃,最忌的就是争风吃醋,嫉妒坏德,闹得这后宫里不得安宁。你们都是伴在皇上身边的人,可不要让他再过头疼。”
众人纷纷道是,太后看了一圈,却看着唐善清,道:“唐贵嫔昨日搬回凉月宫了?”
被点了名问话,唐善清站起身来,浅浅地福了一福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是。”
太后点了点头,道:“如今身为贵嫔,凉月宫虽然远了些,但到底是个主位,眼下封后在即,却是不宜再动辄搬宫了。”
唐善清低头道:“臣妾住着凉月宫很好,多谢太后娘娘挂怀。”
太后满意地一笑,道:“嗯,你向来是个懂事的孩子,坐吧。”
唐善清微微福了一福,矮身坐了。
太后自去与别人说话,沐漫漫瞧了她一眼,眼中的嫌恶和愤恨却是有些显露,唐善清不为所动,淡淡地抬起头来,无视她的目光。
沐漫漫咬了咬牙,趁着太后说完话的空档,道:“启禀太后娘娘,臣妾听说前些日子,皇上拿了太医院的医女楚茗烟入了天牢,过了一天却又放出来了。”
太后微微皱眉,“进了天牢又放出来了?”
沐漫漫道:“可不是么,臣妾也奇怪呢,这入了天牢的都是死罪,怎么说放就放出来呢?”
太后面色沉了下来,向着唐善清道:“唐贵嫔,此事是为何?”
唐善清早知沐漫漫不会就此放过她,站起身来道:“回太后娘娘的话,皇**楚医女打入天牢,是因为皇上吃了医女的方子肠胃有些不舒服,一时生气才做的决定,后来才知道是皇上贪吃凉的,吃多了有些坏了肚子,这才将医女又放了出来。”太后听了这话,容色稍缓,不由得微微笑了出来,道:“皇上从小就爱吃凉的,小时候啊,背着哀家偷偷吃了两大碗的冰镇果子,当天晚上就闹起了肚子,让太医啊给他瞧了半夜才好呢。”
说起皇帝幼时趣事,众人都纷纷掩口而笑,此情此景,倒真像是婆媳融洽,其乐融融的画面了。
说着,太后扬起笑容来,唤唐善清近前来,道:“过来,来哀家身边来。”
唐善清柔顺地走上前去,菡芝递上来一个蒲团,她自挨着太后膝边坐了,太后低着头看她,疼爱地笑道:“前些日子身体不大好,又受了场委屈,现下可好了?”
唐善清半垂着头,温柔笑道:“谢太后娘娘垂怜。臣妾已经好多了。”
太后点点头,道:“这大热的天气,可不要再闹毛病了,更是难受。”话语中不乏慈爱与疼惜,倒是让旁人都有些嫉妒。
沐漫漫掩下愤恨的目光,低下头来瞧着自己的鞋尖不作声,太后将唐善清叫近身前,这是多大的荣宠,可是看重她这个贵嫔了?她这个贵妃可还没有这般待遇?
散了承寿宫的请安,唐善清辞别太后,带了谢莺向凉月宫回转,出了承寿宫不久,便有人上前搭话,“贵嫔娘娘等一等。”
唐善清转头去看,却是玉嫔。她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她,玉嫔走上前来,笑意盈盈地对着她福了一福,道:“妹妹见过唐姐姐。”
唐善清站在当地笑了一笑,回问道:“玉嫔唤我停步,可有什么事情?”
玉嫔生了一张温婉和气的脸庞,对着她莞尔一笑,“只是想和姐姐叙叙话,不知道姐姐赏不赏脸?”
唐善清展颜而笑,以前她是这宫里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如今却怎么有人想要跟她叙话了?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道:“玉嫔妹妹不必如此,我还是原先的我罢了,不会在这宫里有什么不同,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姐姐如今得皇上盛宠,又得太后娘娘怜惜,又如何能与往日相比?妹妹倒不是攀扯情分,只是这宫中深浅,姐姐与我了解的都一样透彻,不过是宠来则聚,宠去则散罢了,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只是姐姐真的记不起我是谁了么?”玉嫔莞莞而谈,微微笑着望着她,神色中仿佛带了一丝希冀。
唐善清听她说的明白,听到最后一句却有些愣住了,她与她,之前相识么?玉嫔眉眼生得温和,倒不是个出众的美人,但是细细看来,却像一汪流水一般拂过人的心底,说不出的温和熨帖,只是这张脸庞,却着实是让唐善清费了些脑子,思虑良久,只得歉意地摇了摇头,道:“玉嫔妹妹温婉动人,却不是唐善清相识之人。我比妹妹入宫早些,怕是不相识,抱歉。”
说罢,浅浅欠身示意,便欲转身而去。玉嫔急急叫道:“唐姐姐等等,”唐善清诧异地转过身来,蹙眉看她,玉嫔深吸了一口气道:“姐姐适才得了太后娘娘的怜惜,怕是有人不会乐意,这一路上还是小心些为好。”
唐善清听了这话,顿时了悟,虽然她并不在意,却依然谢了玉嫔的好意,转身走远了。
玉嫔立在当场,不无失望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她身后的婢女走上前来,奇怪地道:“娘娘,您为何对唐贵嫔这样好?不怕贵妃娘娘怪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