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岂不成罪人了,我可不想被朝臣骂,这些你日后得自己注意才是。”眼中的泪水似要夺眶而出,唐善清仰起头,让眼泪流回眼眶强扯出一抹笑道。
“若是我做不到呢?”放下手中的调羹,单手握住她的手想要转头问道。
唐善清扣住他的肩膀,随即蹲下身子紧紧抱住他不曾回答他的话,良久道:“吉文,陪我出去走走吧!外边下雪了,很美!”
“好!”将狐裘披在她身上,从始至终,骆吉文都未曾将目光放在她的脸上。
出了门有宫人撑起伞,骆吉文摆了摆手,从宫人手中接过伞,欲朝外走去,被唐善清扯住衣袖道:“不想打伞。”
两人并肩漫步在雪中,冰凉的雪花落在唐善清脸上,鼻间瞬间通红,不知道是冻得还是什么?
漫天的飞雪将整个皇宫都染成了白色,红梅绽放却被白雪压弯了腰,风雪里的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一步一步的朝着无人的方向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唐善清专挑那无人走过的地方走去,骆吉文也不拦着,一步一步走的极慢。
漫天的雪将两人的青丝染白,突然唐善清停下脚步看着眼前一株红梅,被白雪压弯的枝头上,两个紧靠着的红梅还未绽放,只有两个小小的骨朵缀在上面,小小的骨朵上只有头上被雪花覆盖,瞬间让唐善清想到一个词“白头偕老”。
“怎么了?”看到唐善清停下,目光紧紧看着身边的梅花道。
“下雪天,如果不打伞,一直走下去,会不会就这样白头偕老,吉文,你看我们现在算不算是白头偕老了。”唐善清转过身看着他青丝上沾满的白雪。
“你看我们已雪染双鬓,像不像一起走到了白头。”白头偕老,这是他们曾经的承诺,曾经她以为他们真的能够这样携手走完这一生,可是如今她要失约了,风雪白头,算不算也弥补了那一句承诺,只是以后他们之间恐怕连风雪白头都不会再有了。最后,终究是她负了承诺,留他一人面对以后的风雪。
他身躯一震,转身拥住她瘦弱的肩膀,替她挡住风雪,忍住心中的苦涩道:“傻瓜,我们的一生还很长啊!携手白头!我们一起走过剩下的日子,看着宸儿长大,共话桑麻。”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浅,唐善清靠在他的怀里声音清浅含糊不清道:“吉文,我累了,带我下去休息一下好吗……”
“好!”风雪夜中寒风呜咽,却却比不得骆吉文声音中的哽咽。
未央宫
看着床榻上紧紧闭着眼睛的女子,骆吉文只感觉心如刀割疼不难言。
她不说,他却看得出来,虽然她在他面前极力掩饰着,可是那些衣服她做了一件又一件,她日日深思,曾经她从不施粉黛,可是如今却是脂粉尽施,似在极力掩藏着什么,她在掩盖她越来越差的脸色。她不让人诊脉,不让他担心,可是他又如何看不出来,她今日越发嗜睡,甚至有时一睡就是两日。
“怎样?”转头看向紧紧蹙眉的颜宇,骆吉文低声问道。
“她……撑不过一个月了!”当初他瞒着众人让他替她诊脉才知道她中了“断念”。当初师傅就曾告诉他,说她活不了多久了,原来最后注定是“断念”要了她的命,当初救下骆吉文时千难万险压制住了他体内的毒性,当时师傅就曾说过,时间再无任何“断念”的压制之药。
“怎么会?你不是说三个月吗,这才不到两个月,怎么就撑不过一个月了,不会的!”骆吉文猛的站起身看着颜宇道。
知道她中的是“断念”之后,他的整颗心都像是空了一样,时间仅此的两颗却都在他们夫妇的身上,命运就像是在开一个天大的玩笑一般,让他痛不欲生。
这些时间他让人对她传话说他在忙朝政,可是自知道了真相以后,他日日看的都是古书典籍,找那些解毒之法,他相信他的毒能压制,就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
“是,是有三个月,可是她在中了断念以后曾失了活下去的意志,那些折损了她的心智,断念之毒便活动的更快,所以已经不到三个月了。”
“不会,你一定有办法的,当初我能治,她也一定可以,颜宇你再想想办法,一定可以治好她的。”他不相信她会如此离开他的身边,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那些磨难都不曾抢他们分毫,上天又怎能如此捉弄她们。
“断念之毒,莫说是我,就算是师傅也无能为力了,这些时间我一直在找,可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如今我能做的就只是能让她多清醒一段时间,试着延长她的寿命,我能做的也仅仅只是这样!”他又何尝不想救她,可是真的没有办法。
“我劝你,好好陪着她,你那样没日没夜的翻那些典籍没有任何用处,好好陪着她吧!我会想办法延长她的寿命,但……不会太久,如今她想要的就只是你能陪着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转身走出房间,独留下他们二人。这一切是何等的残忍与无奈,看着心爱的人寿命一点点的缩短,看着怀中的人身子一寸寸的变冷,最后再无任何一点温度,那种痛该是何等的绝望。
对朝华他从未拥有过他觉得自己很苦,可是如今才明白,那种得而复失才是世间最苦最痛,明明拥有却看着拥有的一点点离去,一点点消失,被那种痛一点一点的蚕食着,才是真正的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清清,我该怎么办?我要怎样你才能留下,怎样我才能救你,清清!”伏在床畔他的声音哽咽不已,曾经在母亲死去时他以为那时候是他最无力的那一刻,如今才觉得,那时候却比不得如今的痛,噬心椎骨、痛不欲生。
窗外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将窗子吹开一条缝隙,冷风灌入,床幔轻摆,烛光摇曳,欲灭不灭。
掀开沉重的眼皮,唐善清只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如同当初从楚国那般,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突然觉得身子一轻,熟悉的气息传来身上一暖,被人拥在怀里。
“清清,清清你终于醒了!”骆吉文紧紧抱着她,似怕她会离开一般,紧紧的抱着。
唐善清微微抱离了他的身子,映入眼帘的是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容,此刻满是焦灼,憔悴之极,凤眸凹陷,瞳乳血丝遍布,黯淡无光,唇色苍白,下巴长了青色胡茬,似是几日忧心不眠的结果。她惊道:“吉文,你怎么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