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文,朕知道自己对不住你,当年,是朕猜忌你,甚至还想杀你。”于言礼盯着骆吉文,努力再三也只能依稀看见他的模样,他回来便好,他也不必带着这个心结去黄泉路上了。
“都是陈年往事了,三哥不必再提。”他测过脸,看着他那只露在锦被外的手便想将他放入被中,可于言礼却忽然抓住了他。
“六弟。”
骆吉文释然道:“臣弟从未怪过你,倘若坐在那位置上的人是臣弟,臣弟或许也会如此,所以三哥不用自责。”
“朕,想求你一件事。”他紧紧地抓着他,枯瘦的手腕却突然有了力气。
“恕臣弟不能答应。”他看着他,早已猜到他会说什么,他已经厌倦了这皇宫里的猜忌,不想再留着,而且他也爱上了皇宫外的生活。
“不,你不答应,朕死不瞑目。咳咳咳……”于言礼说着重重地咳了起来,整个人颤抖着,嘶声力竭的样子。
“来人啊,快宣太医。”骆吉文忙朝殿外喊道。
于言礼一边咳嗽一边忍着颤抖的身子,“没用的,”他话还未说完便俯身吐出一口鲜血。
“三哥!”于言礼忙扶起他,出掌拍在他背后给他输了些真气。
于言礼总算停止了咳嗽,他缓缓躺下,“你还在怪我。”
“臣弟不怪。”他替他掖好被角。
“不怪就答应朕,帮朕守住这天下,莫要让它落入其他人手中。”受了真气,他体力恢复了些,说话声又变得有力起来,最后几字更是激动万分。
骆吉文为难,他这样子,他如何能拒绝他,可他答应了,便要一辈子背负这枷锁,何况唐善清并不适合在皇宫里生存。
唐玄煜随手拿了本书架上的《兵法论》,很厚的一本书,也很重。“我希望不希望不是重点,重点是娘亲希不希望,毕竟爹爹最在意的还是娘亲的看法,我可比不上。”
“小兔崽子,跟谁学的,越来越油嘴滑舌了。”唐善清整个人躺在贵妃椅上,她当然是希望他能和他回问鼎城,皇宫里,走地步步惊心,她真怕旧事重演。
不过这次,估计就算她说了,骆吉文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了,毕竟皇帝走定了,而他一走赫连婉在很大程度上会让骆吉文做摄政王,直接将皇位给他应该不大可能。
她倒是忘了问袁绯絮一件事,她是否和于言礼有孩子。如果他们有孩子,那还好,估计他做几年摄政王也就能功成身退了,如果没有,那就很难说了,皇位一定会在几个王爷之间产生。虽然她不清楚四王爷和五王爷是什么想法,但以骆吉文的能力,赫连婉选他的可能性比较大。
倘若是这样,那她就再没好日子过了,还得投身宫斗事业,脑壳疼,她才不想跟一群女的斗来斗去。假设骆吉文做了皇帝,依他的性格一定会封她为皇后,然而她哪里是当皇后的料,她更不喜欢事事为别人着想,她只想当个自私的小女人。
感觉怎么想,自己的结局都不会太好,完了,完了啊。
“娘亲,你叹什么气啊?”唐玄煜看兵法论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一下子翻了四分之一,期间唐善清不停地叹气声听得他心里发毛。
唐善清开启了自怨自艾模式:“你说我当初为什么要来这里,来了这里也什么,为什么要遇到你爹呢,遇到你爹也没什么,为什么你爹背后有这么多操心事……”
唐玄煜摇头:“停停停,娘亲别说了,我都快听不懂为什么这三个字了。”
“红裳,你过来。”唐善清像是想起了什么朝着一旁的红裳招手。
红裳快步走了过来:“夫人,有什么吩咐?”
“你入王府几年了?”
“六年。”
她盯着她:“六年?那好,我问你,你听我的话还是骆吉文的话?”
“庄主曾经嘱咐过红裳,夫人只要不做什么荒唐的行为,一切命令红裳都听。”夫人这是问的什么话,他们两个不都一样么。
什么叫荒唐的行为,他几个意思。唐善清道:“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红裳绝无二话。”
唐善清打趣道:“好,你的忠心我知道了。不过我可不敢要你的命,我怕惊雷提剑来砍我。”
“夫人。”红裳俏丽的脸上微微泛红。
这偌大的皇宫,一眼望不到边,假使骆吉文真做了皇上,她会不会每日都如此,站在这里,日日夜夜盼着他来云景殿。不,她是什么人,二十一世纪的高材生,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真到了那一日,她绝对撒手走人。
“之旸。”唐善清蹲下身,捧着唐玄煜的脸蛋,“你喜欢皇宫么?”
“嗯……”唐玄煜鼓着脸摇摇头,“不是我喜欢或是不喜欢,如果娘亲和爹爹都在这里,那我当然喜欢,可若是娘亲和爹爹都不在,那我为什么喜欢它?”
“你长大了。”她摸着他的脑袋,笑得欣慰。
直到晚饭时分,骆吉文也没有回来一同用膳,唐善清索性也就不等他了,自己跟唐玄煜两人用完晚膳,再来点饭后娱乐便洗漱睡觉了,她不想让自己习惯等一个人,习惯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夜深人静的时候,骆吉文才回云景殿,唐善清和唐玄煜早已睡下,两人躺在以往他和唐善清睡过的床上。
他撩开帐帘的时候,他们正睡得香,完全没有在等他的意思,这就让他有点吃味了,他这个丈夫和爹爹在他们的心里,地位这么低吗。
唐善清听到床边有动静,微微睁开眼,见骆吉文站在床头,不由扫了他一眼,干脆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骆吉文脱了外衣上榻自觉睡在外侧,他伸手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快把猪蹄拿开。”她拍着自己腰间的手。
“不放。”她越说他搂地越紧。
她此时有些生气:“你是不是想睡地上?”
“梦儿……”他搂着她,在她颈间呢喃。
“怎么了,三哥的情况不好?”他很少这么叫她,但这一声便让她的心软了下来。
他自知不对,语气中便带了些讨好,“嗯,大限将至,我一晚都在处理堆积的奏章,你生气了?”
然而唐善清并没有因为他的低姿态而原谅他的行为,她说话还是冲,“为什么是你处理奏章,其他人不可以么?”
“母后放心不下其他人,而且,三哥也坚持让我去处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