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诗不通水性,跳下江后怎会有生还的可能,都是哀家的错,若哀家拦一拦言礼,她便不用去东琅国和亲,也不会跳江了,都是哀家的错啊……”赫连婉拉着袁绯絮哭,抬手打着自己的心口,强势的太后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母后……”袁绯絮叹了口气,好好地一对璧人被拆散,最后尽是这样的惨烈结局。
“言诗她怎这么傻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寻死……”赫连婉此时再难过再痛苦也挽不回于言诗的性命了。
于言礼一下朝便来了太晨宫,他不愿让别人告诉赫连婉这个消息,便亲自来了,他自己也心痛难当。
“母后。”于言礼上前一步直直跪在了赫连婉身前,痛声道,“是朕错了,朕不该逼着言诗去东琅国和亲。”
赫连婉手拿锦帕擦着面上的眼泪,生无可恋地看了于言礼一眼,“你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言诗她,她已经回不来了,她可是你亲妹妹啊,你怎么能这般无情。”
“朕也没想到,言诗会如此刚烈。”
“你出去,哀家不想见你。”赫连婉别过脸,她一见到于言礼便会想起于言诗跳下追澜江的画面心痛。
“母后……”
“你走,快走。”赫连婉捂着心口,挥手。
“母后,母后你怎么了?”袁绯絮急忙搀着赫连婉坐下,她转身给于言礼使眼色。
这里交给我。
于言礼也知自己的出现只会让赫连婉难过,他起身退出了凤鸾殿。
难道他真的不适合做皇帝么,有骆吉文和裴枫楠在的时候,他就有两只手,可他们不在了,这四年里,他只觉得政事愈发惹人烦忧,难道自己真的没有那个能力么。
于言礼一掌拍在石主子上,不,他坐上皇位不是一年两年了,一直当地好好的,他有这个能力,他绝对有。
他抬起胸膛,去了东琅国使节住的地方。
东琅国的使节正在殿内打转,对于丢失王妃一事,他也是焦急万分,以东琅国国王的脾气,他这么回去,非得脱层皮。
“刑大人。”
“刑佑叩见皇上。”
“朕已经决定,再嫁一位公主去你们东琅国和亲。”
“一切听皇上安排。”
于言礼道:“皇宫里还有一位灵音公主,才貌都不在九公主之下,明日,你便带着她回东琅国。”
使节也不是傻子,对方给台阶下,他也乐得不用绞尽脑汁想办法怎么回去复命。
“言诗……”于言礼呆呆站着忘了如何是好,根本不敢伸手,甚至怕地直往后退。
“三哥,你好狠的心……”她好似提线木偶一般,机械地走来,娇美的面容完全不复存在,原本白瓷一样的皮肤开始出现裂痕,在黑夜中显得无比恐怖。
“言诗,是朕对不起你,是朕错了,朕不该让你去东琅国和亲。”于言礼退着退着摔在了龙椅上,最后无路可退。
“哈哈哈……”于言诗笑得疯狂而热烈,笑得撕心裂肺,令人怆然。
“言诗……”于言礼叫着她,恐惧与自责包围了他。
“你还我命来!”她大喊一声,猛地朝他扑了过来。
“不要!”于言礼从睡梦中惊醒,吓得直哆嗦,冷汗顺着面颊往下流,他转头环顾,打量自己所处的地方,是他和皇后的寝殿,空旷的殿内漆黑一片,风吹起帷幔,拂过皮肤。
“皇后……”于言礼掀开轻纱帐,赤脚下了床,他在大殿中喊道:“皇后?皇后?来人啊,点灯。”
偌大的寝殿内,寂静一片,连微弱的光线也不可见,似乎银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人在这种氛围下都不自觉会陷入恐慌,于言礼也不例外,何况他对于于言诗一事尚不能释怀。
他张着双手在宫殿里摸索,身形摇晃,光滑的地面上很凉,可凉不过他的心,“凌祉,凌祉……”
依旧是无人回应,殿中回荡着他一人的声音,来回波动,在这寂静的夜里生出一丝诡异。
“三哥……”于言诗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虚无缥缈却又近在咫尺。
于言礼被逼地心生怒意,在殿中喊道:“言诗?你到底是人是鬼,给朕出来。”
“三哥……”
“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给朕出来!”于言礼在大殿中转着圈,熟悉的画面在眼前旋转。
突然,一张溺死的脸出现在眼前。
“啊!”于言礼再次惊醒,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皇上?”袁绯絮这几日也是浅眠状态,听得于言礼的声音立马睁开了眼睛。
“走开,走开,都给朕走开……”于言礼重复这句话,意识模糊,他双手捂着脑袋两侧。
“皇上你怎么了?”袁绯絮刚一碰到于言礼便被他一把推开,他用力过大,她被退地摔倒了在一边。“皇上,是臣妾啊。”
“臣妾?”于言礼松开手,缓缓转过头看着袁绯絮,再一转头看着四周的景物。他这次意识到自己只是在做梦,“朕,方才做了个梦。”
袁绯絮看他这样子也知道,他是做噩梦了,她披上外衣下榻倒了杯水。“皇上,喝杯茶吧。”
于言礼结接过袁绯絮手中的茶杯,紧紧握在手心,他抬起头紧紧看着袁绯絮,苍白的面上全是无措,“皇后,朕梦到言诗了。”
袁绯絮在于言礼身旁坐了下来,对着他道:“皇上,那只是梦,做不得数的。”
“不,朕梦到她从江水里走出,她在怪朕。”他摇头。
袁飞絮握着于言礼微微发抖的手安慰道:“言诗是你的亲妹妹,她不会怪你的。”
“不,她怪朕,若不是怪朕,如何会进入朕的梦中,还让朕还她性命。”他盯着手里的茶杯出神。
袁绯絮默,他已陷入自己的魔障,此时她说什么他也不会听,她拍着他的背。
“现在几更天了?”于言礼忽然问了一句。
“四更天了吧。”
“朕该起来了,你让凌祉进来伺候。”
“嗯。”袁绯絮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朕没事。”于言礼坐在案前,他面上已无几两肉,瘦的快脱相了,他拿起朱砂笔将自己埋进了奏章堆里,只有时时刻刻在这里,他才不会被噩梦所扰。
“那明日,言诗的丧礼……”赫连婉干站着,端庄的面容上欲言又止,她现在委实不想提于言诗怕给于言礼增加负担,可明日便是她下葬的日子,她不提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