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早,大臣们的府宅尚门庭紧闭,骆吉文便牵着唐清柔的手慢慢的往福禄巷口走。
护城河边的一个小摊,馄饨的香气顺着晨风飘到远处,骆吉文拉着唐清柔在小摊前的凳子上坐下,然后要了两碗清汤馄饨。
白瓷碗中冒着热气,翠绿的配菜混着亮黄的汤油浮着,加上碗中饱满的能看到内里肉馅的馄饨,真是秀色可餐。
只是骆吉文怎么会来吃路边摊,他可是有洁癖的豫王。
“不必惊讶,我偶尔也要来尝尝这民间的味道,这家是这条河岸边上最好吃的一家,快吃吧”
他拿起勺子轻轻的将一只混沌吃进了嘴里,唐清柔也尝了一个,果然很好吃。
一碗馄饨下肚,身子也热了起来,付钱时骆吉文摸了摸袖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转头看向唐清柔,唐清柔也一脸尴尬。
她出门从来不带钱的,因为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
二人便在街边站着,都有些不知所措,总不能不给人家钱吧,那馄饨摊的老板似乎看出了他们两人未带钱。
“瞧两位的衣着打扮,不似吃白食之人,想必是今日未带钱,无妨,今日的馄饨就当是我请二位了”
卖馄饨的是位老大爷,看着眼前的郎才女貌气度不凡的两个人,心中实在是欢喜。
“那怎么能行呢,待我回府,定差人将钱给老板送来”
唐清柔说罢忙拉着骆吉文离开了,二人沿着河岸慢慢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殿下下次出门记得带上钱”
唐清柔调笑,骆吉文没好气的瞪了唐清柔一眼,伸手去捏她染着笑意的脸颊,被她轻巧的躲开,不多时墨飞驾车出现在了街上。
二人上了马车,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可查到了太子昨日下朝之后为何匆匆离开”
隔着帘子骆吉文询问驾车的墨飞。
“听闻是太子侧妃自将军府那夜受了惊吓,回宫后便生病了”
“噢,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唐清柔想古代的女子就是娇气,又没伤着碰着,就吓病了。
骆吉文没有再说话。
早朝便在一众大臣如汇报工作一般的无聊中过去了,下朝之后皇上将北宫辰叫去了书房。
唐清柔与骆吉文对视一眼,心道西越的信已经到了吗。
在宫门口唐清柔恰好碰到了花夜香,花夜香朝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越过她准备离开。
“花夜香,你等一下”
“有事?”
花夜香站定,等着唐清柔走到他身边,他的语气较之以前淡了几分。
唐清柔一愣,呼吸一紧,拳在袖中握了握。
“你在此处等着,六殿下兴许稍后便会出来”
花夜香听她说了句无头无脑的话,皱起了眉头,很是疑惑。
“为何会突然提起六殿下,他有什么事吗”
自从北宫辰从西越回来后,花夜香与北宫辰心照不宣的没有一如往常一般去找对方饮酒谈天。
大抵各心中都有还未解开的解,二人的关系也不似从前了。
“花夜香,你若信我,别多问,且再此等着”
唐清柔知道以北宫辰的性子,若是要离开大概也不会告诉花夜香。
北宫辰此去天涯路远不知是否还会有归期,他日花夜香若是知道,定会后悔。
她不希望看到他后悔。
“好,我听你的”
花夜香牵起了一抹淡笑,靠在了宫门口的朱墙边,定定的看着宫门的方向。
唐清柔便与骆吉文离开了。
花夜香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自嘲的一笑。
他看得出唐清柔很喜欢骆吉文。
她与自己终究是有缘无分吧,从此以后那些属于他们二人之间的往事大抵都会变成他一个人刻骨的回忆。
昨日雨中她那句抱歉让他回府后想了很久,他不是个容易认输妥协的人,可连顾樾睿也看得出,萧将军喜欢四皇子,连他自己也觉得那二人站在一起时是那般的般配。
他看见了两人清晨在小摊便欢喜的吃馄饨的样子,然后牵着手在河边散步,宛若凉城里最普通的情人,最烟火的夫妻。
他看得到骆吉文眼里的真心和唐清柔面上的欢快。
既然如此,那么他便坦坦荡荡的放手。
他是花夜香,得不到的,争取过了便放手,便祝福。
唐清柔拿他当朋友当兄弟,那么从此以后他也拿她当好友,当曾经一起驰骋沙场同生共死过的知己。
可是,他坦荡磊落,不代表他不会心痛。
原来,放下一个人竟比喜欢一个人时还要心痛。
“顾将军没事吧,怎么一个人站在此处”
礼部尚书大老远的便瞧见了花夜香一个人白着脸站在墙根下,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好歹是女儿放在心尖上的人,说不定未来还会成为他的乘龙快婿,所以礼部尚书忍不住上去搭话。
“劳烦林大人挂心了,我无碍”
花夜香抬起头,朝林尚书微微颔首,顺便敛起了眼里复杂落寞的情绪。
“那好,老夫便告辞了”
林尚书深深看了他一眼,负手离去,他堪堪看清了花夜香眼里那隐藏的很快的落寞与神伤。
果然发生了事情吗,所以唐清柔才会让他在此处等着,花夜香担忧的看向北宫辰。
北宫辰身子一动,不敢置信的抬头去看花夜香。
“阿樾,真的是你”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以为花夜香不会再原谅他了。
“到底发生了何事,皇上叫你去说了什么”
“阿樾,我们找个地方喝酒可好,好久未跟你畅饮了,去你府上还是我的府上”
北宫辰只淡淡的笑着,不去看花夜香脸上的担忧。
“你的府上可还有黄粱美梦”
“自然是有”
“好,那我们今日便大醉一场,做一场三生美梦”
花夜香刚说完,一架马车便出现在了宫门口,驾车的是无忧与绿袖。
想必是来接北宫辰回府的,两人看见北宫辰与花夜香一同出来,显然很是吃惊,可也只有一瞬便恭敬的行礼。
马车朝着北宫辰的府中缓缓驶去。
北宫辰府中的那片栽满秋海棠院内,无忧从酒窖里搬出了整整一坛的黄粱美梦。
两人谁也没有说起过去发生的事,只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风满院,酒香与花香纠缠缠绕,飘散不去。
到底是黄粱美梦,整整一坛,足以叫他二人醉个三天三夜。
“到底发生了何事,皇上为何唤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