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湘绣没给宁荣机会,她以为她是危险的,她是女魔鬼,是杀人的恶魔,她把匕首刺进她的身体,她自己也吓坏了,吓哭了,吓傻了。她抱起唐善清,手足无措。
宁荣终于知道,爱比恨强大,最终,脑子里母亲的声音压过了邪恶的声音,她放弃了杀人的计划,她本是善良的,本是那抹纯白的雪莲,腹部的鲜血不断的喷涌而出,她一点都不疼,她终于释然了。
终于,那沉重的恨伴着鲜艳的腥红一瞬间倾洒而出,她放了自己,也放了骆吉文,放了唐善清,放了湘绣,她终于可以释怀那抹心头爱恨交加的疼痛,她终于可以深深的笑了,当血流尽,爱已深,她觉得自己绽放了,即便已经凋零。
当身体僵硬成尸体,唇边,只留下一抹微笑,笑的安详,笑的平静。如果可以,她真的不应该属于这个尘世,她是美好的,只是在爱的森林里迷路的仙子,当终于归去正途,也将离开着烦扰的尘世。
血流尽,爱已深,清晨,如果还留有一抹红烛的余光,请为爱祭奠。
深刻,铭记。
说着,一个侍卫匆忙跑了出去,其他两个侍卫一起把宁荣的尸体抬了起来,宁荣的身体下一大片的红色,衣服早已经被染的鲜红,侍卫摇摇头,“多好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唉。”
湘绣一边哭一边埋怨,“我恨你们,你们怎么当侍卫的,我们死了你们都不知道,站在门口都是死人吗?!”
“我们也办法,婚房和随主侧寝连通,墙壁是隔音的,我们在外面什么都听不见。”
说着话,侍卫们已经七手八脚的将唐善清抬上了床,此时,唐善清有些苏醒,眯着眼睛,嘴唇青紫,“孩子……我的孩子……”
“快,快去请稳婆!”湘绣推着一个侍卫大声的喊。
“是是是……马上去。”
“姐姐……姐姐别怕,姐姐是要生宝宝了,姐姐,湘绣陪着你,别怕,姐姐,呜……”湘绣劝慰着唐善清,自己却忍不住哭了起来。
唐善清费力的抬起手,抚上湘绣的小脸,挤出一个微笑,眼睛微微的动一下,泪水顺着眼角滑了出来,但那双眸,仍然是弯弯的月牙,含着笑,“湘绣很勇敢,姐姐也会勇敢的,我们会没事的,会没事的……”话未说完,唐善清的手啪的落了下来,再次昏了过去。
“姐姐!姐姐你不要死!不要!”湘绣搂起唐善清大声的哭喊着。
这时,骆吉文带着人冲了进来,一把将湘绣拉了起来,他盯着唐善清的脸,脸上的表情凝重,他竟当着众人深深的吻了下去,轻点唐善清的唇,“有我,会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
说罢,骆吉文转身,对着一个年迈的医官怒吼,“快,快让她醒过来,我要人和孩子都给我保住!”
“是是是……”
老医官上前,拿出几根银针分别针在唐善清头上的几个位置,只几分钟,唐善清睁开了眼睛,老医官把着脉说,“母主别怕,老夫给您服下药,可助您顺产。”
唐善清张开嘴,一颗药丸含下,没一会,肚子就开始翻涌着疼痛,那疼痛剧烈的令唐善清窒息,双手抓着床上的被褥,咬破了嘴唇,那是撕心裂肺的叫声,那是女人最神圣的关头,骆吉文上前抓住唐善清的手,“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不会的!”
唐善清抓起骆吉文的手,满脸的汗滴,气喘吁吁,“我,我告诉你……如果我活不成,保孩子,保孩子……”
“我不会让你死,不会!”
“答应我,答应我!”
骆吉文捧起唐善清的脸,嘶哑的声音里是命令的口吻,那张脸上又露出邪恶的表情,“我告诉你,如果你死了,我会杀了仕郢,杀了风破,没有你,这孩子对我一文不值,我会掐死他,我要让他永远的从世界上消失,我会杀光暗月国所有的血脉,你给我记住,如果你死,三条命一条不留!”
说罢,骆吉文看着老医官,“稳婆马上就来,你给我让她支持住,如果有什么差池,你也跟着陪葬!”
“是是是!”老医官吓的满头是汗。
唐善清更是疼的连声尖叫,她看着骆吉文的背影,恨意就如同星星的小火逐渐的将身体点燃,她不能死,不能输给这个魔鬼,他不会放过她的孩子,更不会放过仕郢和风破。唐善清咬着牙,愤恨交加,那股恨成为唯一支撑她坚持下去,抵挡一波又一波疼痛的动力。
骆吉文出了婚房,脚步相当快,当翻转门啪的落下,骆吉文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咯噔的砸进了肺里,异常疼痛。转过身,那张俊美的脸面对着墙壁,眼睛通红,是什么东西湿润了双眼,不,这不可能,骆吉文的手指轻轻的碰上双眼,一滴晶莹的泪落在指尖。
他疑惑了,惊讶了,他已经整整二十年,没落过一滴眼泪,但为什么,为什么当他看到这个女人,在这个关头,那个女人用一双含着泪,擎着恨的双眸看着他时,他的心是那么的酸楚。对他的恨,是这个女人生存下去的精神支柱吗?呵……骆吉文忽然笑了,那张邪魅的脸上,写尽无奈。这酸楚的表情一瞬间便消失了。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惊扰了骆吉文,侍卫匆忙下跪,“回楼主,属下回来晚了,因为出口处机关重重,属下先去找了左手护,这才在皇宫找到了稳婆。”
骆吉文皱起眉头,掐起稳婆的脖子,“我要孩子,也要大人,知道吗?”
“老身明白,明白!”稳婆吓的浑身颤抖。
正待进去,骆吉文忽然拉住稳婆,在她的耳边凝重的说,“如果只能保一个,给我保住那个女人,不许说出去,否则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是是……老身一定办到,一定办到。”
稳婆匆忙进了去,掰开唐善清的腿,湘绣一盆盆的热水端进屋,不停的换着巾帕为唐善清擦着汗,小手攥紧唐善清,急的满脸汗,满眼泪,声音抽搐,“姐姐,姐姐,我该怎么办,姐姐你掐着湘绣,掐着湘绣,别咬自己。”
眼看着,湘绣的胳膊被唐善清瞬间掐的紫红,小湘绣忍着痛,还忙着和唐善清说话,这是医官教的,要不断和母主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也能知道她的神智是不是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