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滥杀无辜。”聂秀蹲下身子凑到了费余面前一把拉住了费余的衣襟问道:“你是谁?”
“我?我是费余,你又是谁?”
费余努力睁着迷离的双眼看着眼前的那一顶斗笠。
“你们为何在此?”
“你没看到吗?喝酒,喝酒啊!”费余说着扬起了自己手中的酒盏。
“我问你,我是谁?”聂秀揪紧了费余的衣襟。
费余轻咳了两声赶忙丢下酒盏扯着自己的衣襟好让自己可有呼吸到空气。
“我哪里知道你们是谁。”
当下他的酒已经醒了大半。
“今日的事,你们若是说了出去,就当心你们的性命。”聂秀看了许久,看不出可疑之处,他从来不是一个嗜杀的人,在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酒桌之上,他起了身。
费余酒意醒了大半,一见这泛着寒光而动长剑,有看着黑衣带着斗笠的两人,哪里敢乱说,当下赶忙磕头求饶。
“一个胆小的书生,不会有事。”见唐斌依旧还是目光阴狠,聂秀劝慰着说道。
“今日,就饶过你们的性命,不要让我再在京城看到你们,不然…………”说着,唐斌一剑砍向了木桌一角。
樟树木做的酒桌桌角,就这么像切豆腐一般轻轻松松的砍了下来。
费余看得两眼发直。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聂秀与呢秀摇了摇头,示意不可。
唐斌冷冷扫看了两眼费余与一旁醉了过去的沈简风,反身出了院子。
之后,两人在老者昏睡的那张木桌之上留下了一锭银子,便就离去。
当然,这个地方,会是他们最后一次来了。
费余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长吐了一口气,然后赶忙摇醒了沈简风。
听完他的描述,沈简风吓得酒意全无,不过费余却说:“京城这么大,他们哪里能找到我们,没事的,没事的,不过今日的事情,切不可与外人说起。”
沈简风惊恐未定的连连点头紧紧抓着费余的手。
“那我们快走吧。”
“等到天明再走。”费余心中还是担忧。
“现在不走,若是他们反悔折了回来,我们又当如何?”沈简风早已慌了阵脚,费余现在就是他的主心骨。
“你说得也是,走吧,想不到喝个酒都有这样的横祸,以后行事,是要小心着些了。”拍了拍胸脯,费余压下了心头的惊慌站起了身。
他在都察院也见过刀剑,锋利得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但他知道这些刀剑不会伤自己,所以也不会惧怕,但今日不同,那两把剑,若不是自己聪明了一些,只怕早就插在了自己体内了。
沈简风伸出手,让费余牵了他一把,两人就这么互相搀扶着一步步出了后院。
见到昏睡的老者与木桌上的银锭,费余上前探了探老者的鼻息。
然后他与沈简风勺来了一瓢清水从老者头顶泼下,等了片刻,老者才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一见神情慌乱的两人,再看了看酒铺之外的天色,老者心道了一句不好,赶忙收起了桌上的银锭站起了身。
“人呢?”
费余与沈简风指了指那扇半开着的门。
老者懊恼的长唉了一声。
见老者这般懊恼,费余不由问道:“老丈人,快看看可有财物丢失,那两人一看就不是好人。”
老者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老丈人身前就有一锭银子他们都未取走,说明这两人不为财。”沈简风眯眼分析了起来。
“两位,莫多想了,那两人不时坏人,今晚的事情,忘了吧,不要在想了。”
老者一听这分析,吓得脸色铁青,聂秀两人的身份他虽不知,但也可猜到这两人应该是京城里了不得的人物的手下,这般猜测,不要命了吗。
“怎的老丈人看似认识着两人?”沈简风更是疑惑。
“不认识,老小不认识,你们快走,快些走吧。”
说着老者连劝带推推着两人到了门口。
那两人的身份,哪里是他这个的人可以猜测的。
沈简风不知老者是何意,但费余却是明白,他与一心苦读圣贤书的沈简风不同,早早就要顾家的他更明白这世事的险恶,金硕公主早就告诉他京城不比其他的地方,这里势力复杂稍有不留意就会丧命。
老者对这两人这般忌讳,显然这两人的身份非同寻常,这样的事情还是能避开就避开就好,想着那两柄泛着寒光的利剑,他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月明星稀的天,费余拿着老者交给他的一盏灯走出了小巷。
街上大多的人都已经歇息,万家灯火陆续熄灭,费余想着现在会都察院也是费事,就跟着沈简风一同去了破庙。
破庙里的考生都已经离去,沈简风这样的算是一个异类。他已经中举,本该衣锦返乡,但此刻的他却不得不住在这破庙里。
庙祝是一个鹤发老者,走路却依靠着拐杖支撑的他见到两人并未诧异,任是谁闻到了两人的一身酒气也该明白是为何。
沈简风高中的消息他已经得知,虽说京城很大,但有些消息却是传得极快,沈简风在这破庙里住了七日,与他也算有点交情,今日庙祝本也是准备了三两好酒打算为他庆贺,却不想一日都未见他的踪影。
“恭喜啊!”
庙祝掌着一盏油灯颤颤巍巍的将其放到了木桌之上。
沈简风赶忙上前去扶,怎奈他的步伐不稳还未走两步自己反而却是一栽倒在了地上。
“他喝醉了。”费余讪讪一笑,将其扶起。
他这种半途而废的无用书生,本是想庙祝这样的老头最为反感不喜的,但费余好歹也算是找了一份差事不算不务正业,因此庙祝对他的态度才算改观了几分,此番见他一身的酒气,庙祝心里的反感有升腾而起。
“扶着去柴房休息吧。”
“今晚,打扰了打扰了。”费余悻悻与庙祝点头哈腰行着大礼。
庙祝也懒得搭理,掌着油灯就进了屋。
以前的那几日,费余都是与沈简风住在柴房,虽说艰苦了一些,但也有瓦遮顶两人很是满足。
沈简风依旧昏睡了过去,费余也是脑子迷糊,方才在酒铺被那聂秀两人一吓而烟消云散的醉意又跑了出来,给沈简风拖了鞋,为自己脱了外袍,吹了油灯,他便就睡下了。
这一夜,他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他成了高高在上的贵人,那样的气派,那样的富贵,那样的让人不可直视。
浮华一梦,众生百态。
费余想要的,是富贵。
沈简风想要的,是声名。
两者可说有着极大的冲突,可说是相辅相成。经过这一夜,两人的命运,都将发生改变。
人言可畏,三人成虎。
聂秀与唐斌并非是做贼心虚,而是不得不避讳。
此番聂秀找唐斌前来,确实是有着一件要事,不过经此一闹,要事也只能聂秀一人去担当,唐斌身份敏感,有些事情本就不能沾碰,加上昨夜之事,他更会小心谨慎。
日后与聂秀之间的这一丁点的联系,只怕也不会再存在了。
是日清晨,京城格外热闹,科举已闭皇榜已放,一干滞留京城的考生,也开始陆陆续续的离京。
一大早,唐善清就去了都察院,所谓新人新气象,现在都察院各方面人事全部到位,正是她大干一场的时候,云明轩也有着同样的心思,早早的来到了都察院的两人先就分配安排了李非白等人的事务,而后便就一同整理起了一干人等的事务。
费余带着酒气回到都察院的时候正是日上三竿,唐善清一脸严肃的将他放了进去然后将一对的书信交到了他的手中。
皇上大力支持之下,各方面的事情都进展的很是顺利,唐善清已经去三司拿来了各地州郡官员的名单,只等着整理完毕就下派人手。
这一忙,就是一上午。
有着一股精气神的支撑,唐善清倒也不觉得累,一个姑娘都未喊累,其他人更是不好意思囔囔,于是本该是中午时分就吃的午饭,硬是被拖延到了下午。
万事开头难,虽现在有着皇上的支持百官不敢多言造次,但有些事情还是难做,要如何让都察院的人每一个都派上真正的用场拿到真实有用的情况,这才是现在都察院面临最大的难度。
在书案前坐了一上午,李非白脖子也酸了腿也酸了,看唐善清一脸严肃的还在看着那份名单,他讪讪的收回了目光继续看着眼前的这两张密密麻麻的名单。
冉长风的情况与李非白也是差不多,接近六千的名单,分配到了各人的手中,然后要按着各人的资料而为其安排所去之处,这哪里是都察院,这是劳务处啊!!!!
杜牧野倒还好,虽有些腿酸,但还是可以勉强应付着。
“忙了一上午,你们也是累了,吃饭吧。”从书册里抬头,唐善清长吐了一口气。
众人随之长吐了一口气站起了身。
这哪里是一上午,这已经是大下午了………………
好在都察院的伙食却是不错,加之众人都是饥肠饿肚,食量居然是比之平常要大了一倍,费余昨夜空腹吃了酒,这一头头昏脑胀,吃起饭来他也不客气,不过是两三下的功夫一碗米饭就见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