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堪回事,对于那座宅子,唐善清很少去想,因为宅子给她带来了痛苦的童年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想着骆吉文就要去青峰山,她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自己学艺的地方。
果真,是不同的,当年自己是为了一顿饱饭学艺,在那臭烘烘几乎每隔两天就会有人死去的宅子里,她的艰难没人知道。
就如连城青所说,李非白这等在外人看来是纨绔子弟的人,吃喝玩乐是样样精通,就说这酒桌上的助兴节目行酒令,他现在就是气场一点不输唐斌。
对于这场比试的结果,唐善清倒是有了别样的想法。
连城青一直了无兴趣的看着比试,见到唐善清到来,他打了个招呼就让她坐到了他的旁边。
这棚子里有许多像连城青这样的青年男子,这个棚子,是属于京城里那些三流望族的。
连城青是一个人来的,唐善清这才想到,自己却是从未见过他父亲。
“这太阳,还真是大啊!”
已经过了正午好久,太阳却是依旧毒辣,唐善清一边抱怨着一边坐了下来。
“李非白这次,可是让人刮目相看了。”
虽只是行酒令这种不上档次不入流的比试,但关于到了大靖与草原,便也算得是大事,李非白在行酒令的比试中表现非凡,这刮目相看也是自然。
“那你说,谁会赢?”唐善清问道。
连城青耸了耸肩,摇了摇头。
台上唐斌双眸淡定,让他不由联想到了一人,他的师傅,也总是这副模样。
哎,想及此,又不由得一阵叹息,每每想起他那位师傅,他就止不住的叹息。
他倒是有些羡慕骆吉文,可是一去与师傅相伴就是五年。
“你师傅,可有唐斌厉害?”唐善清突然问道。
连城青皱了皱眉,在他心里,师傅是独一无二的,他很是反感有人拿着师傅与其他人作比较。
“各有长短,说来,我还未看过师傅练剑。”连城青苦笑,在青峰山的是十年,他见到师傅的时间屈指可数。就是他的箭术,都是师傅丢给他一本册子自己练着的。
“你师傅,倒是神秘得很。”
“以后,要见到他,可就难了。”连城青倒在椅子后背上叹着气。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连城青睁开了双眼。
“嗯,比如说,你想不想做官?”唐善清问道。
“从官,哎,也是难做。”连城青有些烦闷,家族里的事业肯定不会交给他的,他必须要自己为自己找一条出路。
“若是你想从官,我去与父皇说说。”唐善清说得很认真。
连城青看了一眼,还是叹了一口气说道:“这种事,急不来的,等过几月的科举考试过了再说吧。”
连城青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若是换了其他人,只怕早就谢着唐善清了。
“也好。”
便就无言。
台上的比试,依旧还在进行,此时的气氛之前昨日前日的比试相比要松懈许多,就像前日昨日的那是真正的比试,而现在的不顾是比试之余的调剂时间。
李非白那镇定那闲散那轻松自如,唐斌那高傲那应对自如那轻松,让台下的众人看得是猜想纷纷。
一直到现在,桌上的酒还是一杯未动。
眼看,那炷香已经燃了三分之二。
唐善清心想,莫非是要平手?
连城青心想,没想到一向轻狂的李非白,也是能担当大任的。
两人一人一句,来来往往,时间,缓慢而又迅速流逝着。
铜锣声响,裁判举起了手。
酒,一杯未动,这一场比试,这三天来的比试,第一次出现了平局。
平局,这个结果,让众人均是一脸呆滞了许久,然后,这三天来第一次出现的平手,化作了众人的一声叹息,这不该欢喜也不该伤感的情绪,还真是让人觉得浪费了自己这么久的表情。
对于这个结果,皇上倒是平静接受了,多木烈也是一脸的平静,大家都平静,这次的比试,也就这么平静的结束了,下台后,李非白倒是收到了他那群狐朋狗友的夸赞,于是在众人厌恶的表情中,几人商定晚上要去忆相思好好庆祝一番。
第四场已经结束,目前草原依旧领先大靖一分,一切,都在唐斌的控制之中,坐在棚子里,他眯着眼看着那依旧毒辣的太阳露出了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一晃而过,在一片喧哗时中,铜锣敲响。
一直毒辣的太阳,也终于收敛起了它那耀目的光芒,本炙热的空气也凉爽了许多。
唐斌依旧上了台,经过这两场比试的出人意料,唐斌的上台再也不能让百姓们感觉到了不可估量,有人在说,唐斌也不过如此。
唐斌是不过如此,站在台上的翰林院学士在这么想着,方才丁学士的涕如雨下,实在是让他这个老友为他觉得不平,这次,他不但是为大靖争脸来的,他还是为了他那位老友还了方才唐斌的羞辱来的。
丁学士专攻棋艺,最拿手最自信最自豪的便是棋艺,唐斌用棋击败了他,这对丁学士而言是莫大的羞辱,而现在出场的这位翰林院的李学士,便就是抱着这样的目的而来。
这一场要比的是歌赋,这对翰林院的学士来说都不是难题,对唐斌来说更不会是难题。
裁判扬手,香火点燃。
比试开始。
歌赋,以今日额比试为主题,作歌赋一篇。
一炷香的时间,有人用布擦去了桌上残留的香灰。
唐善清与连城青依旧坐着在看着,她尽量让自己可以不去想骆吉文离开的事实,她尽量想让自己沉浸在这紧张的气氛中。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她始终无法沉浸其中,她想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她不是一个本质上的大靖人。
连城青见唐善清脸色不佳,便就询问了几句,唐善清只是称托自己有些不适离去。
与皇上道了一声后,唐善清便就离开了御街,一直对比试都是平常心对待的连城青送着她一同离开。
走在人迹稀少的大街,唐善清心意烦乱,越是控制自己不去想,心里却是越想得多,这种感觉,她还是第一次有。
“公主?”连城青在一旁轻声叫了几句见唐善清都没回应,便就大声叫了一句。
“怎么了?”唐善清抬头,又迅速低头。
“若是不舍,随我去看看如何?”连城青笑着说道,从唐善清在棚子里的心不在焉他就知道了她的心思。
唐善清摇了摇头。
连城青叹了一声:“那,不若随我去看一样东西。”
唐善清疑惑的瞪大了双眼。
连城青笑了笑,也不说话解释就带着唐善清前行。
大多人去了御街观看比试,今日的大街不少商铺都关上了门,连城青神秘兮兮带着唐善清去的地方,需要穿过几条大街与汲水湖。
唐善清问了两遍见连城青不愿说便也就放弃,在大街上穿行许久,两人最终,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地方不大,是一个茶楼。
唐善清一脸疑惑的跟着连城青走了进去。
“来了。”茶楼的老板显然是认识连城青的,在看到他的时候,老板笑着与他打了个招呼。
“嗯,今日的弹奏,现在开始吧。”连城青看着一脸欢喜的老板,然后带着唐善清一手撩开了老板身后院子的帘子。
看来连城青是常来此处,唐善清心想,一路随着连城青在院子里绕了绕后,唐善清被连城青带到了一间屋子里。
屋子不大,但很干净,就算四周放着许多杂物也不觉得杂乱,显然这里是常有人打扫的。
在一个架子上,连城青拿下来了一个匣子,这样的匣子唐善清见得也多,莫非……
连城青见她似乎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就解说道:“平日无事的时候,我便就会来这里弹琴,虽然听众不多,但都是真心喜欢我的琴音。”
唐善清恍然大悟,原来连城青还有这个爱好。
之后,她便随着连城青出了屋子,出了院子。
连城青将她带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这里有着一张小桌子。
然后,他便就上了茶楼中央的一个高台。
台子不大,但显然是用来给卖唱卖艺的人表演用的,唐善清倒是奇怪,这么一间小茶楼,为什么老板却是在正中建这么一个高台,一般茶楼里卖唱卖艺的,不该是让人嗤之以鼻的吗?
今天街上的行人就少,这茶楼里的茶客更是少,唐善清一眼看去,一双手的手指头就能把这些人数清楚。
上了台,连城青还未说话,就有人鼓起了掌。
唐善清想,果然是常来的,这里的茶客,都对他熟悉了。
连城青听见掌声,便就与掌声来源处点了点头,然后他一挥袖一卷襟摆坐了下来,将琴从匣子里拿出来,再将琴架到了琴架上。
再然后,他与唐善清笑了笑。
唐善清同样回馈了他一个笑容。
于是,随即,幽幽潺潺的琴音,便从他缓缓拨动的双手间流出。
许是感悟与骆吉文的离去,连城青今日演奏的是一曲高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