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里的赛道,还限定了时间,这就是在草原上,也是少见,一炷香的时间,就是胜负。
在场的人都紧张得几乎已经说不出了话来,许久人的目光随着马匹的奔跑方向搜寻着。
此次,聂将军,聂齐连的父亲,大靖的三军统领,也带着病来了。
聂齐连这是入军后第一次为大靖争光,这对聂齐连来说尤为重要,连城青站在唐善清身旁,倒是淡然得很。
李非白是武试的替补,所以这次他必须在场,不过他在的地方与唐善清他们站的地方不同,他们是在马厩里看着。
若是聂齐连在一炷香还未烧完的时间内倒下,他就必须上场,不管来得及来不及。
站在马厩里看着,李非白的视觉比之旁人更是窄小,他只看到了两匹马一溜烟跑过,带起了一股股的灰尘。
看着自己身旁那匹看上去有些瘦弱的马,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这次,是不需要我们上场啰……”
那匹瘦弱的黑马听到李非白的这一声感叹,长啸了一声。
聂齐连与小辫子的身影,已然不可见,就是马匹,也只看到一道黑一道红的虚影,一圈下来,裁判已经是看得双眼发酸,这样的速度,在禁军里是从未见过的。
当然这样的骑术在三军里有很多人可以做得更好,但在只知享乐身体素质日渐下降的禁军里,这样的表现可说得是极为出众了。
一圈,裁判看了一眼身旁的那炷香,才烧了五分之一。
两人这不相上下的赛马,让无数让看得热血沸腾,草原人骁勇,赛马这一项对他们来说该是手到擒来的,所以多木烈并没有多大的担忧,此时的他,安心的坐在棚子里喝着茶,只是用眼睛余光留意在一旁皇上的举动。
多木烈有必然的信心,皇上却没有,此次若不是三军里那个骑术最好的校尉敢不回来,他也不会动用聂齐连参加骑术的比试。
当然其中,不乏对聂将军的信任。
丞相骆进安,此时也是坐在了皇上身后,这一对一同走过无数风风雨雨的君臣,只是时不时的交谈一声。
唐善清依旧看了一眼场地各处,骆吉文并没有来,也是,连城青的比试他都未来,聂齐连的比试想必他也不会来了。
聂齐连与闪电的表现都很少,虽然两人的速度现在还是不相上下,但不能就此就说聂齐连无能,闪电的速度,已经让不少的人瞠目结舌。
大靖聂齐连的拉拉对可比小辫子的拉拉对要多,赛马场四周都是为聂齐连呼喊加油的声音,而草原那一行人的声音,却是被淹没了个严实。
看到泽而野正在打量着连城青,唐善清用手推了推连城青的手臂,感觉到了异样的连城青扭头,看见唐善清正看着前方。
他也看了过去。是上午那个敌手泽而野正在看着他。
他笑了笑。
泽而野皱起了眉。
泽而野在草原,是箭术最出众的人,所以他一向自视甚高少有敬佩的人,但这次的连城青,却是让他又敬佩又恨的一位。
为何?因为连城青算来年纪比他小两岁。
他想,若是连城青比他大,那他有把握可以在年纪追上他连城青的时候箭术也追上连城青,但他在比试结束之后与人打听过,连城青今年二十,而他,今年二十二。
在他二十的时候,远没有连城青现在的成就,所以那一瞬,他又有了挫败感,短短的一日被同一个人连连打击,泽而野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从草原来,带着可汗交代的使命,但现在,使命没有完成,他要受到的惩罚,可想而知。
要么会神似异乡,要么,回到家乡受尽屈辱。
这两点,都不是他想要的,但是他没有办法,除了在心里抗拒,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隔着有三丈距离的栏杆,泽而野冷冷看了连城青一眼,离去。
正在欢呼喝彩的百姓只有很少很少的一些人看到了他的离去,就是他的同伴看到他离去,也只是看了一眼未置一词。
草原,是一个用实力说话的地方。
“你觉得聂齐连跟那个小辫子谁会赢?”
唐善清看连城青发愣失神,就倚着栏杆问道。
“当然是聂兄。”连城青回答得干脆。
“你这么有信心?”唐善清不由好奇,她对连城青有信心,那时因为她知道他的秘密,那连城青对聂齐连有信心,也该是如此,所以,她很好奇。
“公主,你看。”
唐善清顺着看去,然后摇头。
她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了两匹马的虚影。
“你看,小辫子的那匹马。”
“马怎么了?”唐善清问道,这匹马,她在安州见过,是他们在草原带过来的。
“马的腿。”连城青又指着强调了一遍。
马的腿,唐善清仔细认真的在看着,马的腿,腿上有……腿上没有马蹄铁。
她愕然回头,脑子里迅速的闪过了一些可能性的片段,难道是连城青为了让自己的好友聂齐连赢得比赛做了这样的小动作?那小辫子难道不会发现吗?
“你别看我,不是我干的,只是我刚才一不小心,看到了。”连城青摊手耸肩说道。
“那是谁?”唐善清傻傻的问着脑袋已经不受控制的在想着。
“我哪知道,要跑六里,这操练场虽平坦,但你看这地面的沙子,马的速度必然会受影响。”
连城青的信心,便是来自这里。
居然有人做了这样的小动作没被人察觉,到底是谁?唐善清脑子里不断搜索着,但一无所获。
现在看上去,两人依旧是不相上下,两匹马的速度也是并肩齐驱,但分胜负,要看后面。
一旦小辫子的马开始吃痛,速度就会降下来,到底是谁?可以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了这样的小动作,她当然不会想到,此时在马厩里,有一个人抚着一匹瘦弱黑马的马鬃毛在感叹着。
小辫子的致命一处,也是速度,速度太快,没人发现马匹的异样,就是他,也未察觉。
只有连城青与唐善清,捂着嘴在笑着,当然在马厩里的李非白,不会笑,因为他看不到,但到了现在这个关头,看到看不到已经没有区别了。
谁都不会知道,在众人都退去的中午下午,他一个人,偷偷的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不管这个人是谁,但至少可以确定是大靖人不是吗?”连城青挑着眉说道。他也不知这人是谁,但既然不是要害聂齐连,他也懒得去追究。
“对了,我要问你一件事。”唐善清沉吟片刻说道:“你与吉文去了青峰山?让你师傅收了吉文为徒?”
连城青点了点头。
“要多久?”
“师傅说,看他的天赋。”
天赋,唐善清笑了笑,不再说话。
“公主可是不放心?”
“嗯。”唐善清点了点头。
连城青呆了呆,他倒是没想到公主回答得这么直接。
“有师傅在,骆兄很很好的。”
“不知贵师是何人?”唐善清偏头。
“我师傅?我也不知。”连城青摸了摸后脑勺说道。
“你也不知?那你如何拜他为师的?”
不可能连连城青也不知道他师傅的名字的啊!
“公主可能不知,我幼时体质弱,我父亲,便让我跟着师傅骆武强身健体。”
唐善清当然知道此事,她轻哦了一声说道:“那你父亲可知道贵师的名字?”
“我也问过父亲,父亲也不知,师傅于父亲有救命之恩,他不肯说,我也不好去问。”
连城青很是恭敬,唐善清也能想到连城青的师傅该是如何武艺绝超博学多才的一位高人,就说连城青的这一手箭术,就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骆武人可以教出来的。
“你这一手箭术可是你师傅教的?”
“也不是,是师傅给了我一本册子,让我自己学的,师傅常在外游历,说来与我相处的时间也是不多,每次回来,他就带回来一些东西丢给我一本册子让我自己练骆便就消失了。”
连城青也是不解,他在青峰山生活了十年,但他与他师傅相处的时间,却是不到半年,只有一次,他们相处的时间多了些,那次,是他师傅受了伤。
“想来是一位心无旁骛的隐世高人啊!”这么神秘,也就那些隐世的高人才会这么保守自己身份这个秘密了。
“我也是这般觉着。”连城青一抬头,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激动了起来,“你看。”
唐善清赶忙定眼去看,只见那赛马场上,小辫子的马已经落后了半人的距离了。
赛马场四周观看的百姓,又爆出了一声喝彩。此时,第二圈已经跑完。
这半人的距离在平时别的场合或者没什么,但在这以时间速度决胜的赛马场上,却是最重要的。
见到聂齐连领先半人的距离,四周观看的百姓犹如看到了美女出浴春宫图一般激动。
棚子里,皇上本有些沉重的神色轻松了一些,多木烈本欢笑的嘴唇渐渐拉耸了起来。
“看来,可汗高兴得太早了一些啊!”皇上拍着大腿,看着比试很是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