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后身上双生蛊的引子并不在孝宗身上,孝宗也只是被人误导闹了一场笑话罢了。
可是谁曾想,纪千赫竟会拿他自身做饵,在自己身上种蛊,为的——
就是牵制姜太后的生死!
虽然几十年不见,可是他的意图却是那样明显——
哪怕此生不见,那么有朝一日一旦他死,也势必要拖着姜太后一起下黄泉。
这个男人,当真是霸道又阴暗的可怕。
想到上一次险些将他置于死地的事情,宋灏和明乐的心里就是一阵的后怕。
很难想象,当时要不是阴错阳差让长安乱了心神,如果真的杀了他的话,那么——
宋灏的脸色铁青,掌心里都是冷汗。
纪千赫听了柳扬的话,却也不过冷然一笑。
这个不否认的态度——
那便是承认了?
宋灏和明乐俱是愣在那里,一时间进退维谷。
这个发现,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而彼时院子里却是人生嘈杂,一片厮杀吵嚷声。
众人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不多时就见着灯影下一道大红色洒脱的人影快速而至。
纪浩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新郎礼服,金冠玉带,面目之间却是一副和他往常时候大不相同的凛冽神色快步走了进来。
终究——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明乐心中苦笑,别开视线狠狠的闭了下眼,而片刻之后等到再把视线重新聚焦于这大厅当中的时候又是一片漠然。
纪浩禹从门外进来,艳光逼人。
外面正在交手的双方人马也都趁机撤手,各自退到大厅当中,分别护在自家主子身边。
对于纪浩禹的出现,纪千赫也没多少意外,只是目光淡漠的分别从他和宋灏身上掠过一遍,道:“怎么?今天这又是一出里应外合的戏码?”
“算不上!”纪浩禹道,面目清冷站在大门口,也不废话,直接就对纪千赫开口:“侄儿今日前来,一则为着迎亲,二则是有事要和皇叔商量,情况特殊,阵仗闹的有点大,还请皇叔见谅。”
此时他脸上这副表情与身上喜庆异常的装束显得格格不入,头一次明乐会觉得原来这人也不是天生就衬红色的。
长平皱眉站在他身侧,自打听了柳扬的话之后她的神色就开始有些犹豫不定。
许是药力发作,纪千赫的面色略显出几分异样。
庄随远全神戒备紧张护在旁边,扶着他就势坐回旁边的榻上。
纪千赫坐下之后才神色如常的勾了下唇角道,“说吧,看看你所求是什么事,本王能不能允了你。”
“侄儿需要皇叔的一纸手书。”纪浩禹道,“皇叔为着大兴的朝廷操劳多年,如今年岁大了,身体也大不如前,侄儿也不忍看着您再这样的费心费力,所以恳请皇叔修书一封,将您手上掌管的内外兵权移交出来。”
纪浩禹也是个眼里不容砂子的人,他要那个位子,就自然是要一切都尽在掌握。
对于他这样的要求纪千赫也无意外,只就“哦”了一声道,“如果本王不答应呢?”
纪浩禹的唇角弯起,缓缓而笑。
她却是没有和纪千赫直接对上,而是眸子一转,目光落在了宋灏的身上道,“无所谓,如果皇叔还需要时间考虑,侄儿这便带着自己的人撤到庄子外面等候,大邺的摄政王殿下远道而来,又受了皇叔的热情款待,想必你们之间也还有许多的体己话要说。”
宋灏想要脱身,就势必要启开纪千赫这块挡路石,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横竖是有的是时间可以等,宋灏却是不能的。
长平得了这话,眉头不觉皱的更紧。
宋灏却是扼腕的一声叹息,道,“荆王殿下,抱歉了,这一次事,本王改主意了,怕是不能如你的意了。”
纪浩禹的面色微微一变,有些始料未及。
长平心里叹一口气,走到纪浩禹身边,苦笑道,“大邺太皇太后身上的双生蛊,蛊引在他身上。”
双生蛊相互依傍而生,换而言之,纪千赫若是会有什么闪失,那么姜太后就只能陪葬。
纪浩禹的呼吸一窒,有些不可置信的愕然抬头朝纪千赫看去。
双生蛊的雌性蛊虫虽然说是蛊引,但到底也是毒物,纪千赫竟然会全无顾忌的种在了自己身上?
他对那个女人得是有多深的痛恨和执念,竟然不惜以身作茧也要将她这一辈子就死死的束缚。
这个变故有些始料未及。
如果宋灏在这个时候倒戈,对纪浩禹而言就是个可大可小的麻烦。
纪浩禹脸色不觉暗沉几分,冷冷的看着宋灏道,“所以呢?你的意思是你要临阵倒戈去保他了?”
在纪千赫的人生阅历当中,从来就没有“妥协”或者“退让”一说,哪怕是宋灏退这一步,他也绝对不会就此作罢,放任他们夫妻两人离开。
宋灏心里苦笑一声,此时才突然明白纪千赫今天会无所顾忌放任他们夫妻进入这庄园的原因所在——
这就是他的本钱!
就因为他身上种了双生蛊,这就是他的保命符,不管事情已经演变到了怎么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局面,只要最后亮出这张底牌,宋灏也就只有妥协的份儿。
“别的事情本王不管,你们叔侄之间要商议朝政瓜分兵权都是你们的事,可是他的人,你却是不能动的。”宋灏道,缓慢的吐出一口气,语气强硬,但眉心控制不住拧起的疙瘩却是同样透露出他此时心里的不甘。
依着纪千赫的个性,唯有将他除掉才能一了百了,可是现在——
他们依然受制,后面的事情就再不好拿捏了。
纪千赫对于这样的局面却是早在意料之中,看着两人对峙便是轻弹了下衣袖对纪浩禹道,“这场婚礼,如果你还想继续那本王就叫人配合你们继续,如若不然,想要就此打住也不无不可。”
纪浩禹紧绷着唇角不说话。
宋灏也是静立不动,但却是在无形之中摆明了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