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乐和宋灏打发了下人,两人坐在榻上对弈。
明乐的精神不佳,甚至有点心不在焉,屡屡落子出错,三局下来,回回都被宋灏杀的片甲不留,最后她便是恼了,直接学了左司老头儿的样子往棋盘上一扑,棋子扫的到处都是,“不下了,不下了,总是输,你也不知道让着我点。”
宋灏是头次见她这般无赖样儿,一时有些反应不及,竟是愣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一局棋罢了,你这都跟谁学的,要赢直接与我说了就是,闹腾什么。”
明乐就势绕过桌子爬到他怀来窝着,仰着头去看他的脸,神色之间还是有些闷闷的道,“阿灏,左司老头儿曾经与我说过,当年的苏皇后真的是个十分纯真美好的女子,不过一场错爱罢了,怎么会让一个人蜕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冷血无情不择手段也还罢了,就算她要报复纪千赫的不爱也无可厚非,可是她怎么能下的去那样的狠手,连自己的儿子都一并谋算在内?如果人心真的可以抹黑到这种程度,这——是不是太可怕了?”
和纪千赫甚至于苏溪交手对决她都不怕,只是想着那个女人这般阴暗的心思,却总觉得刺骨冰凉。
这样想着,就不觉会想到纪浩禹。
她都犹且会如此觉得,只怕如今最难受的还当是属于纪浩禹了,被自己的亲生母亲那般的算计利用,哪怕到了如今这般地步,还都连一句解释也得不到。
那个总是笑容妖孽将一切都掩藏在这张面具背后的男子,是否也能练就他母亲那般冷硬的心肠来挨过这一场劫难?
外面雨声渐大,明乐便闭眼使劲缩在宋灏的怀里,闭上眼,却因为揣着心事无法安然睡去。
宋灏帮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任由她靠着,揽着她轻轻的说话。
时间就这样也过的飞快,两个时辰过后,天色已经开始擦黑。
“时候不早了,先起身用了饭,睡会儿吧。”宋灏将明乐拉起来,皱眉看了眼外面滂沱而下的雨幕,道,“她要动手,应该也会等到晚上吧!”
然则话音未落,院外就是一道披着蓑衣的身影快步奔了进来。
“见过王爷,王妃!”赫然,却是影二回来了。
明乐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看着他未及包扎的手臂上和着雨水滚落下来的血水,一时有些心惊。
宋灏已经整了袍子起身道,“如何?她现身了?”
“是!”影二道,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却是面有愧色。
一瞧他这个模样,两人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知道事情铁定是出了岔子。
“失手了?”宋灏道,语气虽冷,却没有多少责难的意思在里头。
“属下失职。”影二道,把头垂得很低,“不出王爷所料,我们才过了城外十里坡的小树林,对面就被一队进城送货的客商队伍给阻了,动起手来,我们的准备充足,本来也可以确保万无一失,可是对方的迷药也确实厉害,我们——”
影二说着,就面有苦涩的摇头,“也好在是王妃布置周到,让雪雁扮成长平伺机而动,雪雁的暗器伤了那个闯入马车的人,不过也着了道儿。”
“本王还是低估了她了。”宋灏的面色沉郁,微不可察的一声叹息。
“左司老头儿说过,雨天的话那些药蛊的效力会大打折扣,没想到还是没能奈何的了她。”明乐失望的叹了一口气,走过去亲手搀扶了影二起身,“你的伤没妨碍吧?其他人呢?可有损伤?”
“有几个挂了彩的,我们人多势众倒是没吃大亏,再者对方的原意就是掳人,后来不成事也就急着撤了。”影二道。
宋灏的目光落在门外,静默的思忖了好一会儿才重又收回视线落在影二脸上道,“能够确定出手的就是她本人吗?”
“不知道。”影二摇头,“那人掩了面纱,没能看清样貌,属下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那一定是个女人无疑。”
苏皇后是一个隐在幕后的“死人”,为了掩藏行踪,依照着她那般阴暗的性子,应该是不可能有大批的手下心腹供她驱策的,而这一次她要算计长平的事也不算小,估计八成是要亲自出手的。
“她伤的重吗?”宋灏问道。
“雪雁的暗器一共发了四拨,打中她的应该不过两枚,虽然暗器上啐了毒,但既然她是行家的话,也未必就能奈何的了她。”影二道。
“吩咐下去,马上安排人手在各家大的药堂附近设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要解毒或可能会需要就近寻药。如果我们的人手不够,就去找纪浩禹借。”心里略一权衡,宋灏马上吩咐。
“是,属下这就安排下去。”影二应道,转身再度消失在雨幕里。
“居然这都奈何不了她?”明乐侧目看了宋灏一眼,只能苦笑出声。
“蛊毒这东西我们奈何不得是料想当中的事,那左司老头儿不也是提前告诫过你,不要抱着太大的指望吗?”宋灏道,相较于明乐的失落情绪,他倒是要泰然很多。
苏皇后是个用蛊高手,用左司老头儿的话来说,要制住她,哪怕是千军万马都未必管用,最得力莫过于是找一个比她更精此道的人。
左司老头儿自己是当仁不让的人选,可惜么——
不止是明乐和宋灏没这么大的面子,主要是依着他和苏皇后旧时的交情他也不会这么做。
“算了,这也是在意料之中,但是既然能伤了她了,也是件好事,如果能借此逼的她恼羞成怒再现身也是不错的。”甩甩头把那些不该有的情绪抛开,明乐这话与其说是安慰宋灏倒不如说是安慰她自己。
宋灏莞尔,抬手摸了摸她脑后发丝,刚要牵了她的手回房,外面却见一个女暗卫急匆匆的快走进来,沉着脸道,“王爷王妃,长平不见了!”
明乐一惊,脚下就是一个踉跄,好在是宋灏在身边赶紧扶了她一把。
“怎么回事?”宋灏冷着脸道。
“奴婢也不知道,本来她人是在屋子里睡着的,奴婢只是去了一趟厨房,回去的时候她就不见了踪影。”那女暗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