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皮肤已经隐隐有些溃烂,红肿一片,伤口周边还有没来得及挑破的血泡,的确是烫伤无疑。
她的浑身都在发颤,这会儿却是打定了主意只能一条路走到黑,继续道,“良妃娘娘外表温良,实则手段最是个狠辣恶毒不过的,尤其是被禁足的这段时间,整个玉坤宫上下几乎所有的下人都遭了凌***婢知道自己犯了死罪,横竖就是死路一条,哪怕是死,奴婢也不愿意再受这份罪了。”
如果不是萧以薇的黑手太多,说起来黎贵妃若是真想要收买一个不要命的宫女替她下药也不是很容易突破的,这一次倒算是阴错阳差了。
对于萧以薇的为人,若在以前老皇帝也许还会觉得这夏香是被人指使了来诬陷她的,可是今晚在亲见了她之前对待荷露那些人的手段之后心里对这夏香的话倒是信了大半了。
老皇帝阴冷的目光扫过去。
萧以薇心里一抖,蓦然白了脸。
她的嘴唇动了动,目光闪躲想要对老皇帝说什么,但是转念又觉得这样苍白的解释半点用处也无,于是也就不顾老皇帝在场,直接怒然对着夏香道,“你说是你自己挟私报复本宫,那么好,你说,在你屋子里搜出来的这张银票又是怎么一回事?”
夏香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顿时就被她问住,咬着嘴唇垂下头去不吭声。
纪浩渊看着时机差不多了,就对老皇帝叩了个头道,“父皇,这件事可能只是巧合了,儿臣府上有些产业,为了管理疏通方便就分散挂在了几个管事的名下,头几日母妃说是她手头的银子不够使,儿臣便让王妃给送了些银票入宫,不知道可是——”
他的语气故意放的很慢,给了所有人一个反应斟酌的机会。
黎贵妃的心中微微一动,就趁人不备,又借着广袖遮掩使劲拽了下身边宁兰的裙角。
宁兰一个机灵,立刻明白过来,连忙跪下去道,“娘娘恕罪,那日肃王妃的确是托人转交了三千两的银票入宫,是奴婢去接的。当时在御花园正好赶上起风,奴婢手下一个不慎没有接稳,后来再捡起来的时候就缺了其中一张,奴婢怕娘娘责罚,所以便瞒下了,少报了五百两。”
那夏香闻言,立刻接下话茬,“那银票是奴婢在御花园的假山后头捡到的。”
众口铄金,珠联璧合的一个大逆转,生生的就捏造出来一个真相。
对于黎贵妃等人的说辞,萧以薇是一个字也不信的,可是眼见着皇帝的面色有所缓和,她的心里顿时就慌了——
这一回若是叫黎贵妃母子就这么蒙混过关的话,她绝对是要死无葬身之地的。
萧以薇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大腿强迫自己冷静,脑中思绪飞转,目光不经意的瞥了眼旁边战战兢兢跪着的夏香,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冷笑道,“本宫记得你家里好像还有个十岁的妹子是吧?今天这事儿你想要自己扛下来不打紧,你不想活了也不打紧,但是本宫还要提醒你一句,你最好是想清楚了!如果真的是你自己起意害了本宫的孩儿,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如若你是受人指使的话——本宫还可以求皇上网开一面!”
夏香的身子一抖,惊恐的抬头朝她看去。
萧以薇的目光阴冷,带着嗜血的杀意,凝聚起来,满满的都是威胁。
夏香的嘴唇颤抖不已,足见心里的挣扎。
纪浩渊的目色微微一冷,看向萧以薇道,“良妃娘娘这是做什么?当着父皇的面就这样威逼这个丫头,就算她现在反口污了谁——父皇英明,只怕也不会当真的吧?”
萧以薇现在是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可她的身世就是个天大的把柄,纪浩渊很清楚这个女人惜命的程度,哪怕现在前途灰暗,不到万不得已她也舍不得玉石俱焚。
萧以薇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果然迟疑了。
老皇帝的目光在几人身上皴巡了一圈,最后落在夏香身上,“这个丫头的话颠三倒四,还是先动刑之后再说——”
说着就朝殿外招了招手。
夏香浑身一软,自是明白自己在劫难逃,不过经过方才一番明枪暗箭她也算看清楚了——
和萧以薇比较起来,还是纪浩渊技高一筹。
“皇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一切都是奴婢的私心作祟,奴婢该死!”夏香道,眼见着侍卫要上前来拉她,突然就用了所有的力气挣扎着避开两个侍卫的手。
“快拦住他!”这样的事张相所见最多,第一个反应过来,尖着嗓子嚷,不过却还是晚了一步。
砰的一声闷响,夏香已经卯足了力气撞在了旁边的一根红漆柱子上。
鲜血奔涌,将那柱子的颜色溅染的更加鲜艳几分,她的身体也如同一个破布袋一般缓缓的落在了地上。
黎贵妃和纪浩渊各自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萧以薇则是目瞪口呆,等到反应过来,一颗心就直接一凉到底——
她是万也没有想到夏香这个丫头竟会有这般勇气。
这便算是死无对证了,她就算是还想追究也无能为力。
老皇帝看着地面上蜿蜒淌过的一道血流,眼底露出嫌恶的神色。
“皇上——”萧以薇猛地回过神来,纪浩渊已经先她一步开口道,“父皇,看来这个丫头是自知死罪难逃,这样一来倒是便宜了她了。”
事到如今,老皇帝还能说什么?
萧以薇的孩子横竖是没了,再者了——
经过今日一事,他对这个女人最后的一点情意也都消散无踪了,这会儿哪怕是对黎贵妃和纪浩渊还有怀疑也懒得追究了,宁肯装着糊涂罢了。
他的儿子,如今唯一可用的就只剩下纪浩渊了,他宁可就把之前听到的一番说辞当做真相了。
“罢了,此事到此为止吧!”心中黯然,老皇帝疲惫的摆摆手。
张相上前扶他,他起身后只看了黎贵妃母子一眼,道,“起来吧!”
言论上他没有宽恕也没有指责任何一方,这说明他心里对双方都信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