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修挣扎着甩开密卫的手踉跄着扑到易明清旁边,一把夺了她手里东西,撕扯之下,生生的将易明清拽了个踉跄。
“滚!我的事,不用你管!”他抬手就给了易明清一记耳光,怒声道。
这一下子已经没有了多少的力气,易明清捂着脸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却是没有退缩,只是坚定的摇摇头:“不!我不能看着你死。爷,你说过会让清儿跟着你的,你答应我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你再怎么怪我都好,我也不能让你就这样抛下我!”
说完就是不顾彭修的警告又再上前一步,直直的看着明乐道:“当初你一直没有找到的东西在我手里,我没有别的要求,你让我带他走,我就把东西给你!”
两人之间似是在打的哑谜,纪浩禹等人各自都是听的莫名其妙。
看明乐脸上惊惧恐慌的神色又叫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主子——”长安不安的低声唤她。
明乐看着被彭修攥在手里的半块襁褓,虽然极力的想要逃避,却怎么也拗不过心里翻腾而起的渴望。
“好!”最后,她深吸一口气,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吐出一个字。
“王——”梁旭等人都是大为惊讶,想要开口劝阻“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的时候明乐已经厉声道:“让路,让他们走!”
字字狠厉,似乎是发泄一般,听的在场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易明清微微吐出一口气,叫人扶了彭修往远处马车的方向走去。
彭修纵使想要拒绝,这会儿却也没了反抗的力气,被两个密卫架着,一步一步的挪过去。
他的手里攥着那块襁褓之后,整个人就仿佛呆滞了一般,只是定定的垂眸看着,完全像是一个被人操纵在手的木偶。
密卫扶着彭修先走一步,易明清落在后头。
即将错肩而过的时候明乐就是手臂一横拦住她的脚步。
她不说话,也不去和易明清对视,整张脸上的表情绷紧,似乎是用了所有的力气在试图控制情绪一般。
易明清心里冷笑一声,已然是从她故作镇定的面容之下窥测到她心里此时一泻千里的狼狈。
这个女人,轻狂而不可一世,终究也还是有弱点和软肋的。
她的心里突然就觉得快意,抬起一只手道:“拿来!”
一直跟在他旁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小个子密卫把提在手里的一个半大的黑布包袱递到她手上。
易明清捧在手里嘲讽的笑了笑,然后举臂送到明乐面前,脸上带着施舍一般的表情。
明乐却无暇顾及,只是目不转睛看着那个包袱,嘴唇颤抖的厉害,几次想要探手出去,可却觉得手臂无比的沉重。
易明清略有几分不耐烦,就直接把包袱塞给了长安道:“给你家主子拿着吧!”
言罢又看向明乐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索性就把话说个清楚明白,你给我一天的时间,十二个时辰之后,你再要怎样都随你的便。”
明乐和彭修之间,未必就会讲信用,她也是防着这一点。
一天的时间,应该足够她给彭修处理伤势,然后找地方隐藏行踪的了。
明乐此时却是无心理会她的任何言行,易明清看她一眼,就只当她是默认,于是也就不再逗留,赶紧快走两步追上去帮着搀扶彭修。
长安手里捧着那个包袱,皱眉看向明乐。
“主子,属下先替您收起来吧?”看着明乐的情绪不对,他便试着提议。
“给我!”明乐却是没让,抬手拦了。
长安不好拒绝,心里却是十分忧虑,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包袱解开,露出里面蓝色的方形锦盒。
明乐还是没有马上去碰那东西,先是闭眼狠狠的顺了两口气,然后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手指收握了几次才心一横用力的一下子掀开了盒盖。
彼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待到盒子里的东西露出来,却是包括纪浩禹在内的所有人都齐齐变了脸色。
天光大盛,盒子里存放着,竟赫然是一枚骷髅,脑后的骨缝还没有全然长合,当是取自刚出世不久的婴孩的。
易明清送上来的竟会是这么个东西?所有人都是心中巨震,见了鬼一般。
明乐看着,眼中泪水瞬间汹涌而出,指尖颤抖想要去碰触的时候便是胸中一痛,蓦的喷了一口血出来。
血色明艳,洒在那头盖骨上,狰狞一片。
同时,她的身子就那么猝不及防的软了下去。
“主子!”
“阿朵!”
长安和纪浩禹齐齐惊呼。
长安眼疾手快单手扶住她的同时纪浩禹已经从马背上飞掠而下,纵身扑了过来,迎面将她软倒的身子拢入臂弯用力的扶住。
彼时彭修已经走出去十丈开外的距离,他的精神混沌恍惚,骤然听到后面的惊叫声就猛地回头看过去。
明乐抓着纪浩禹的手臂支撑着身体的重量,并没有叫自己倒下去,脸色惨白一片,目光却是全无焦点,只有源源不断的眼泪从眼眶里毫无知觉的滚落下来。
纪浩禹被她的这般模样吓坏了,也是瞬间乱了阵脚,只是用力抱着她,大声的唤她的名字。
彭修看着她唇边残留血色,始料未及。
这个女子坚韧强悍,几经生死,一直都是一个无坚不摧到底存在。
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吐血。
几乎是下意识的,彭修突然就惶恐了起来,转身就要奔回去。
“爷!”易明清一惊,连忙拦住他,却是没能撑住他身体的重量,眼见着他扑倒在地。
明乐的思绪回笼,缓缓松开纪浩禹的手扭头看过去,看着彭修趴在地上的狼狈相,突然就笑了出来,癫狂了一般,一直笑到泪花四溅。
那些在心口积压了许多年的愤恨和无奈,那些她曾努力试图摆脱的无力感和愧疚感,种种情绪交杂,让她觉得恍惚是做了一场叫人身心俱疲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