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摇头:“消息是这么说的,因为事情是发生在左司大巫医的药庐里头的,这会儿在所有的巫医之间都已经传开了。不过奴婢额外也得了另一个消息,好像说是荣王那里之前的确是有下过一道命令,叫人处置了穆兰琪的。”
“嗯?”明乐手里执笔的动作一滞,心中警觉之余一滴墨迹落下,好在是她发现及时,赶紧把手下公文往旁边抽走。
墨滴落在下面的宣纸上化开,借着外面暗沉的天色,一点一点晕染成一片。
明乐皱了眉头,抿着唇角思忖片刻才重新抬头对上雪雁的视线道,“原因呢?是因为昨夜纪浩腾的事?”
纪千赫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动穆兰琪,而这期间发生的也就唯有纪浩腾的那件事上才勉强算是有迹可循。
“具体不清楚。”雪雁道,“荣王那里的守卫森严,他的庄园,我们的人根本混不进去,不过这个消息千真万确,是荣王的管家庄随远亲自下的命令,本来是要交代给左司大巫医的,可是左司大巫医那边却根本还没得及出手人就已经没了。”
“这倒是件稀奇事儿!”明乐的唇角勾了勾,似是一个微笑的表情,但是却未达眼底。
“若不是得了荣王的授意,庄随远当是不会擅自做主下了这样一道指令下来。”雪雁思忖道,也是一筹莫展。
穆兰琪那样的人,死不足惜。
可是她的死状却是迷雾重重,不是纪千赫,也不是左司大巫医,把尸体丢入蛇窟的本身就已经算是个狠辣异常的招数了,更别说之前还是被蛊毒折磨致死的。
若不是有深仇大恨在先,谁会下这样的狠手?
可是就穆兰琪那么样的一个小角色,虽说是心思狠辣了些,手段也毒,她的身份却是够不上去得罪真正层面上的人的,再者说了,就算是她真的得罪了什么人,那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以这样的手段结果了她——
那绝对说明,这个人并非等闲。
这样的人,又何至于会和一个黄毛丫头斤斤计较的?
“先去吧,这个消息听听也就罢了,不用费劲的去打听,跟我们没关系。”沉思片刻,明乐便是摆摆手,“这段时间还是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宫里那边吧,萧以薇那里如今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了,料想着她是不能安分的太久了。”
不只是萧以薇,最重要的是彭修。
如果不出所料,这个人现在就应该已经是在积极的筹谋准备最后的致命一击了。
“嗯!”雪雁点头,“宫里有荆王府的暗桩,事无巨细,红玉那里都会筛选了重要的消息送过来的,王妃尽管放心。”
纪浩禹的消息渠道,真的可靠吗?
突然想起夜里宋灏说过的话,明乐不免微微愣神了一瞬。
雪雁却是不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忍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试着道,“王妃,王爷的事儿——”
宋灏失踪,已经整整两天了。
纪浩禹大张旗鼓的把整个京城都掀了个底朝天,动静是闹的不小,可是却半点的线索也无。
雪雁不傻,宋灏是什么样的人,又能有多大的能耐,她心里是有数的,再加上——
柳扬也已经有整整一天的时间不曾露面了,甚至于这会儿连武冈都没了踪影。
说话间明乐已经重新低头去看公文了,闻言并未抬头,只道:“这里到底也是别人的地盘,还是传话给纪浩禹,让他去找吧。”
这会儿提起宋灏,明乐的情绪已经十分的平稳,虽然她并没有明着说什么,雪雁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是跟着放下了。
“是!”雪雁如释重负,领命退了下去。
明乐听着她的脚步声走远才重新搁了手里的狼毫,靠在椅背上对着院子的方向发起呆来。
昨夜宫里发生的事,她并没有叫人去挖掘其中内幕,其实不用想她心里也已经有了七成以上的把握,料定了会是宋灏的手笔。
把自己留在这里,他到底还是不放心,所以步步周到,最后用了釜底抽薪的一招替她铺路,胁迫纪浩禹就范。
他的这般布局和设想,叫她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来,殊不知这会儿——
她更担心的反而是他,山高路远,却不知道他现在人在何处了。
这样想着,明乐的唇角不觉的牵起一抹微苦的笑容,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静待黑夜降临。
纪千赫那里,是在当天的夜里庄随远才斟酌着把穆兰琪的死讯对他说了。
本来就只是件无关痛痒的小事情,可是因为穆兰琪的死状离奇,庄随远也才不得已的对纪千赫提了。
“是么?”纪千赫闻言,手里正在落子的动作却是顿在了半空,迟疑了一瞬才又重新从容的把手中棋子平稳的放在棋盘上,他预先就算计好的地方,“一点线索也没有查到?”
“是!”庄随远道,神色之间是多少年来都少有的凝重,“左司大巫医也十分的奇怪,王爷您是知道的,他对自己药庐里的那些宝贝一直看管的很紧,不说是外围留了高手防备,就是那一路进去的途中也都有他自己布置的机关。”
“这么说来,倒该是他身边的人做的了?”纪千赫想也不想的随口问道。
“左司大巫医挑选弟子的条件卡的十分严苛,这些年来,也就收了梁青玉和穆兰琪两个女弟子,再就是身边一个医童,与他又是形影不离。其他的人,当是不可能知道他药庐里的布局的。”庄随远道。
言下之意却是很明白,梁青玉废了,穆兰琪总不能是自己找死,所以左司大巫医的那里,实在是有古怪。
纪千赫听着,始终都是神色浅淡,没什么表示。
庄随远等了半天,没等到他的回音不禁便有些着急,试着开口道,“王爷,这件事——”
“让左司自己看着办吧,如果是他的地方出了纰漏,总不能叫本王去给他补缺不是?”纪千赫没等他说完已经冷静的开口,语气不重,却也是完全的不容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