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瑶也不挑剔,收拾妥当了就让长平引路带她回前厅和易明爵会和。
彼时易明爵也换好了衣服在等着。
最近一年他的个头又蹿上去不少,比起明乐足足高了一个半头,此时一身绯色长衫的少年在黄昏的光影下长身而立,面容清俊而平和,尉迟瑶一眼看过去,不由的也生出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这个少年,在她的眼里一直都是个孩子的,即使他再怎么样的沉稳冷静也都一样。
而同时易明爵听闻她的脚步声回头,却是下意识的微微一愣。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女装出现的尉迟瑶,突然改了装束,那女子却依旧神态自若,没有半分的拘谨和扭捏,她保持着惯常的步调走过来。
女子的长发及腰,裙裾翩然,腰间唯一配作装饰的一串铜制风铃发出极为细腻的声响,清脆之中又透着柔雅,不妩媚,却将她刚强外表之下包裹着的那种独属于女性的柔美衬托到了极致。
这一瞬间,易明爵看在眼里的感觉是惊艳,目光都不觉的走失。
尉迟瑶垂眸看了眼拖地的裙角,无奈摇头,“我头次穿这样的衣服,有些不适应,怎么?很别扭?”
“是有点!”易明爵回过神来,飞快的掩饰住眼底的神色,如实回道。
他侧身过去,“走吧!”
“嗯!”尉迟瑶点头,跟着他往大门口走去。
长平送他们到门口,尉迟瑶看到门口的马车并没有多问,直接上了车。
易明爵落后一步,对长平道,“阿九应该已经过去了吧?你们上后面的马车,我带你们过去!”
雪晴刚要点头,长平却抢先一步开口道,“小少爷先去吧,奴婢得先回王府一趟,晚上出宫的时候气温一定会下降,不知道采薇他们记不记得给王爷和王妃多带一件衣服。”
“那好吧!”易明爵也没多想,转身回了车里。
长平又嘱咐了车夫两句,一直目送他们的马车出了巷子口,雪晴才不满的撇撇嘴道,“采薇那么细心,怎会不记得给王爷还有王妃带衣物?长平你越来越婆妈了。”
长平对上她的视线无奈的叹了口气,却是转身又往院子里走去。
“哎!不是说回王府吗?”雪晴追着跑进去。
“等一会再走!”长平道,也不细说,直接回了之前招待尉迟瑶的那个院子,二话不说奔到里面的墙角打开那个箱子把尉迟瑶丢在里面的衣物翻找出来。
“这不是尉迟小姐的东西吗?”雪晴在旁边直皱眉,不满的嘟囔,“长平你做什么呢?乱翻人家东西——”
长平不语,把东西翻找下去,最后抖开那件暗色的长衫果然从里面抖出一团染了血色的白色布条。
“这是——”雪晴低呼,扯了那布条查看。
长平倒抽一口凉气,起身又快步绕到屏风后头,果然又发现浴桶旁边的地面上散落了几点细碎的黄色粉末,拈起一点闻了闻,脸色就沉了几分下来。
“这是什么?”雪晴跟过来。
“金疮药!”长平神色凝重的说道,把她拿在手里的带血的绷带又裹回尉迟瑶的衣物里归于原位放好,一边道,“尉迟小姐身上应该有伤,我就说方才她沐浴的时间怎么那么长,想必她应该是不想叫我知道,就自己拆开绷带重新包扎了伤口。”
“我看那绷带上的血似乎染了足有四五层,那她伤的应该不轻。”雪晴却是极为意外,“我看她一直神态自若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来受了伤了。”
她自己也是腥风血雨里摸滚打爬出来的,想也知道要在重伤之下维持尉迟瑶那样冷静不动声色的表象会有多难。
“我听王爷说过,这位尉迟小姐在卢将军麾下大部分时候都是充当先锋官,亲自领兵上阵的,这一次和海域的战事又十分惨烈,她这伤应该是在战场上带下来的。”长平道,面有忧色,确定把东西放回原位瞧不出破绽了就拉着雪晴往外走,“我们也赶紧进宫吧,王妃的身子金贵,现在月份大了,不在她身边我还真不放心。”
“嗯!”雪晴点头。
两人借了易明爵府上的马车却没敢追易明爵他们太紧,最后就干脆真的回了趟王府给明乐和宋灏每人多带了一件披风才转道进宫。
入暮时分。
东、南两处宫门外面一改往日里肃穆威严之态,大红的灯笼映照下车水马龙,锦衣华服的命妇小姐们济济一堂,可谓百花争艳热闹非常。
官员们都已经随从小皇帝进宫议事,这会儿来的都是家里女眷以及还没有入士的高门子弟。
各家的女眷彼此寒暄着,下车等着换乘了轿子入宫的时候却都似乎是有意拖延,不知不觉宫门外就聚集了许多人。
易明爵的马车就在这个时候悄然而来。
他的处事作风一向低调,而且因为没有官职在身,达官显贵家里的宴会帖子基本从来不接,而宫里的宴会他会来也是因为皇命难为推脱不掉。
他的马车虽然不显华贵,但许多人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里不得不说的是,这段时间秦啸和易明爵两个都在无形之中成了风云人物。
秦啸是因为战功显赫水涨船高,自然就成为了云英未嫁的千金小姐们一致仰慕的对象,俨然香饽饽一般,不知道被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
可是秦家的门第却十分特殊,秦啸的母亲虽然也有正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但是当年自从秦穆之死后她就专心礼佛,从不出席这样的宴会场合,而若是有人登门也直接拒之门外。秦啸唯一的姐姐,早几年就已经嫁了人,嫁的却只是书香门第,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也不参与这些功勋世家贵妇人之间的聚会。
而同僚们身为男人又不好明目张胆的对他提,有人拐弯抹角隐晦的说了,也不知道这秦啸的真的不解风情还是装糊涂,无一不是装傻充愣搪塞过去,倒是让和他套过话的几位大人几欲憋出内伤。
如此几次之后,就再没人愿意去碰这个软钉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