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笃定,梁青玉听的却是云里雾里。
见她神色困惑,明乐就又笑了,摇了摇头道:“的确,若是寻常人,长的有五分相似已属难得,若是能有七分雷同就要惹得人浮想联翩了,可是却唯有一种情况是顺理成章的,那就是……”
明乐说着一顿,脸上笑容不觉更深,然后唇角弯起一个更为深刻的弧度,一字一顿道:“两个人是双生子!”
姜太后出自大邺的骠骑大将军姜家,而大兴已故的苏皇后也是高门嫡女,是镇国将军苏武霂的嫡长女。
两个人,一个生在大兴,一个生在大邺,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这不可能!”梁青玉大声道,脸色突然就变得十分难看,“苏皇后是镇国将军家的嫡出小姐,生在帝都,是从小被镇国将军夫妇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来就没听苏家的人说过她还有同胞的姐妹,更不要说什么和别人是双生子了。”
镇国将军苏家在大兴是武将世家,而到了苏武霂那里,家里的夫人小妾连着生了六个儿子,就是没有女儿。
苏夫人是在四十二岁上才得了一个女儿,取名苏溪,一家人更是宝贝疙瘩似的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后来更是入宫做了皇后。
如果苏家小姐的身份上会有一点疑点露出来,皇家都不可能接受她做儿媳的。
而以苏家对这个女儿的疼宠程度上看,如果她还有个孪生姐妹,苏家是怎么也不可能忍心让孩子流落在外的。
以此类推,姜家也是如此。
相较于苏家的小姐,大邺的这位姜太后没有兄弟姐妹,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以姜家的门第,也是万不会容忍女儿下落不明而不加追究的。
所以只就苏家和姜家双方面的地位,就万万没有哪一家的女儿流落在外不闻不问的道理。
所以明乐这话,梁青玉是本能的排斥。
因为……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苏夫人当年的确是生了一个女儿,并且如珠如宝的疼爱着的,可是因为她大龄生产,当时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生下的孩子先天不足,没几天就夭折了。”明乐微微一笑,这件事虽然叫人觉得匪夷所思,但却是经过宋灏反复查证过的,“五十六年前,大邺和大兴之间还处于敌对,战乱不断,当时是姜家军负责镇守桓城,和大兴军队抗衡的。姜夫人一直都随同丈夫征战在外,他们在行伍之中的成的婚,就连姜夫人临盆那日也是在军营里头的。可是那一夜事不凑巧,赶上两军交战,大邺军中出了一个叛将陈刚,此人利欲熏心,被大兴人收买意图在粮草中下毒却当场暴露。为了保命,他带着手下往外冲杀的时候刚好路过姜夫人的营帐,随手劫持了一个刚出世的女婴潜逃。当夜姜夫人赶上难产,痛的神志不清,稳婆为了逃脱罪责,就把事情隐瞒了下来,谎称姜夫人只生下一个孩子。而姜夫人全不知情,事后也不曾追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那叛将陈刚带着婴儿投奔敌营,被人引荐去了帝都拜见大兴皇帝。进京之后,他最先去拜会的就是在朝中颇具影响力的武将镇国将军苏武霂。当时适逢苏夫人生下的女儿生命垂危,苏武霂不忍夫人伤心,见到那叛将带去的女婴十分的可爱就强行留了下来。事后他谎称送了女儿出去看病,半月之后,就把这个孩子抱了回来。新生婴儿的样貌本来就都差不多,苏夫人又对女儿思念成狂,自然没有闲暇去发现破绽,于是就有了后来的苏家大小姐苏溪。”
宋灏找到了当初给她外祖母接生的稳婆,一路追查,竟然得到了这样叫人意想不到的消息出来。
别说梁青玉不信,就连明乐和宋灏在起初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大为震惊,反复推敲了很久才敢于认同。
按理说,苏溪出生在大兴的京城,谁也不会将她和远在千里之外的大邺联系到一起的。
可是一路抽丝剥茧的追查下去,却还是证实了这一点……
姜太后和大兴已故的苏皇后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姐妹。
在这一点上还得多亏了彭修当初所给的提示。
无缘无故的,纪浩禹和宋灏怎么会有相似?
如果不是血亲,会很难解释这一点。
而明乐和宋灏又十分笃定姜太后的为人,断定她不可能做出有违礼法的事情来。
所以纪浩禹和宋灏不可能有直接的血缘关系。
现在有了姜太后和苏皇后的这重关系摆在这里,一切的难题就都迎刃而解……
既然是表兄弟,那么这也就难怪宋灏和纪浩禹的五官之间也能发现那样的雷同之处了。
这个事实摆在这里,可谓石破天惊了。
梁青玉闻言,整个人木偶一样的僵硬的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
纪浩禹和宋灏是表兄弟?那么荣王和姜太后还有苏皇后之间又是怎样的纠葛?
沉默良久,梁青玉再开口时声音就带了一丝难掩的颤抖,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明乐莞尔,不慌不忙的望定了她,却是不答反问:“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滞留不去?”
梁青玉张了张嘴,却是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依照荣王的处事作风,你既然胆敢违背他的意愿去擅自做事,他怎么会留你到今天?”明乐等了片刻,继续说道,“别跟我说是你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根本就不能入他的眼,以他专断独行的个性,就是一只蝼蚁,生死也只能由他拿捏。梁青玉,其实你不笨,在这件事上难道真的就是当局者迷,不明白他留你一条命的真实意图吗?他没有杀你,并不是不屑,而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太皇太后那里一直守口如瓶,他要把事情抖开来说,就只能另辟蹊径。其实他还寄希望于你,要借你的口风把他庄园的秘密透露给阿灏知道。他想要借你手中掌握的那一点消息来误导阿灏,促使太皇太后和阿灏母子之间的猜忌,甚至于反目。然后他就可以作壁上观,在旁边看这一场好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