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要再去拿那色盅。
雪晴却没叫他如愿,一个箭步上前,先把色盅揭开,露出里面的两颗骰子。
围观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喝彩声,啧啧称奇,再看向明乐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信服之意——
难道这少年真的就是八方赌坊的主人?
齐逊的脸上挂不住了,伸手就要去抢夺雪晴手里的色盅,大嚷道:“不算不算!重来一局!”
明乐却再没了耐性和他继续耗下去,目色突然一寒,冷声道:“你当我八方赌坊是什么地方?给我扔出去!”
两个护卫上前,齐逊却是大力的一把推开,冷笑着指着明乐挑衅道,“小爷跟你玩是看的起你,你不知道我爷爷是谁吗?我告诉你——”
“我不管你爷爷是谁,也不管你是谁家孙子,但我八方赌坊只信奉一句话,没有赌注的赌徒就没有资格留在赌桌上,这一局我已经给足了你的面子,你还想玩,不是不可以,可是你要拿什么来做赌注?”明乐捡起那色盅,随意的往长桌一头庄家的位置上坐下,神色悠然的把玩。
齐逊被人架着,还是不服气,“我的房契,你给我折成银子!”
“刚才刘掌柜已经给你说过了,你又忘了我八方的规矩!”明乐淡淡说道,就没了后话。
“哦,我忘了,你好的不是这一口。”齐逊突然嘿嘿的笑了两声,两只眼睛又不安分都在雪雁和雪晴身上瞟了一圈,扬声道:“我府上丫头也有几个有姿色的,再赌一局,你要是赢了,随便去挑了就是!”
这个人,当真是无赖无耻至极了。
明乐强压着脾气悠然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隔着遥远的距离望定了他,淡淡说道,“八方赌坊的规矩,赌债实在还不清的时候,卖儿卖女卖奴仆也不是不可以的——”
齐逊闻言,神色之间立刻就多了一抹鄙夷的讽笑,然后紧跟着便听她话锋一转继续道:“但我的规矩是,在你卖儿卖女之前,必须先要卖你自己!”
“卖——卖自己?”齐逊瞠目结舌,似乎没有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
明乐却不与他废话,直接横臂一扫,将桌上两颗骰子揽入色盅摇了两摇,完全未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就砰的一声又把色盅扣在了桌子上,冷冷的看着齐逊道:“大或者小?猜对了,我之前开出的条件依旧有效,否而——就签下卖身契,把你的手脚留下!”
齐逊一愣,方才他根本都没来得及反应。
他想要说重来,但是看着那少年裹了面具的半张脸孔,突然没来由的心头一抖,竟然是打了个寒战,没能说出话来。
这个少年不是和他开玩笑的!
齐逊的头上开口冒汗,到了这一刻才算是完全酒醒了,紧张的盯着那色盅,嘴唇动了半天都也说不出话来。
刘掌柜的见状,已经自觉的去账房里面写好了卖身契端了印泥出来——
东家在赌桌上可还没有输给谁的先例。
“我这里今天还有贵客要招待,没时间和你耗。既然你一心想赌,这点胆气总该是有的吧?那就赌一赌,大或者小,总有一半对的几率!”明乐说道,这会儿却是突然不依不饶了起来。
所有人都不吭声,心里暗暗揣测着那色盅底下的情形。
他们都是赌徒,真正感兴趣的只是这种宣儿未定的刺激,而至于稍后是卖儿卖女还是出人命,则是与他们没有关系的。
齐逊冷汗湿了一脸,有意想要离开,但是再见站了满地的赌坊护卫也知道无望。
想想总有一半的运气在那里,于是一咬牙道:“大!”
“呵——”明乐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开了盅。
赫然是两颗骰子叠加,显出最上面红彤彤的一个一点!
她的目光冰冷朝齐逊看过去,齐逊的腿一下子就软了,摇着头大声道,“不算!不算!你耍诈,重来!”
“赢就是赢,输也要输得起!”明乐却是不为所动,刘掌柜的就捧着写好的卖身契走上前去,强行拉过那齐逊的手指就要按手印。
这个纨绔,孝宗虽然也看不上,但怎么都是当朝老臣的嫡系子孙。
更何况此时他的对立面站着的人是明乐。
哪怕只是借机寻衅生事,他也是不能不管的!
“住手!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胡来?”孝宗冷着脸怒喝一声,说话间已经扶着内侍的手快步从楼上下来。
他的目光冰冷,脸色因为愤怒而涨红,死死的盯着明乐挡在面具后面的半张脸孔。
明乐微微一笑,坦然的与他对视,却是不愠不火的说道:“你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既然到了这里,难道不知道这里就是我的八方赌坊吗?外面是什么地方我不管,但是任何人既然进了我的地方,就要守我的规矩,愿赌服输,还有什么疑问吗?”
说着就又重新扭头对刘掌柜使了个眼色。
刘掌柜也不管别人,强行掰开齐逊的拳头在那张卖身契上盖了指印。
“你们——你们——”齐逊目瞪口呆,声音打颤,声音因为恐惧而拔高脱线,活像一只斗鸡一般尖声叫嚷,“我是鲁国公的孙子,我爷爷是鲁国公,你们敢随便给我签卖身契,当心我告上衙门!”
明乐却无视他凶悍的眼神,冷声对雪雁和雪晴两个吩咐道:“给我挑断他的手筋脚筋!”
“你敢!”齐逊突然嘶吼起来,死命的挣扎,“我爷爷是鲁国公,你敢动我!”
明乐哪管这些,只就不动声色的看着。
雪雁和雪晴两个那里匕首出鞘,众人只觉得眼花缭乱,眼前寒芒骤然闪现,下一刻齐逊已经惨叫声冲天而起。
架着他的护卫松了手,他就软在了地上爬也爬不起来,额上冷汗直流,死咬着牙关,一张脸上半点血色也无。
在场的围观人群都傻了眼——
以前只道这八方赌坊是一处风雅的消遣处,今日才见其彪悍血腥而不为人知的一面。
每个人的脖子后面都汗毛倒竖,隐隐都有些后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