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宋灏回不来,那么孝宗与她就有杀夫之仇,而即使是宋灏侥幸生还了,也抵消不了孝宗叫人暗算刺杀过他的事实。
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虑,明乐都是不可能存心打岔去救他脱险的。
所以,哪怕是其他人都还不好说,在孝宗心里已经先把明乐在这件事上的嫌疑彻底的撇清了。
更甚至于他之前推断可能是姜太后下的手的猜测——
准确度也要大打折扣。
如今明乐和姜太后根本就是一体,如果是姜太后的计划要对他下手以便替宋灏报仇出气的话,明乐都没有理由拦着,更应该顺手推舟才是。
这整个事件云遮雾绕再次陷入重重迷雾当中,叫孝宗心里不住的打鼓。
可如果不是姜太后的手笔的话,那么又会是谁?
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布置下这么天衣无缝的一个必杀局?想要将他和他后宫一众有位份的妃子一网打尽,而其目的又是什么?
不管怎样,这件事都必须得要一个水落石出。
“小庆子,你马上传旨,去把京兆府还有三司的人都给朕宣召到御书房见驾。”孝宗心里千头万绪,简单的吩咐道,说话间目光又扫了眼这殿中的其他人,“你们也都跟着来!”
说完,刚要抬脚往外走,刚好林太医从外面进来。
“太医,芸儿她可是救回来了?”纪红纱的目光微微一闪,往前迎上去一步问道。
“微臣幸不辱命,芸姑娘总算是逢凶化吉了。”林太医如释重负的出一口气。
纪红纱也跟着长长的吁出一口气,然后扭头对孝宗道,“皇上,臣妾不是很放心,可否容我先去看一眼芸儿?御书房那边,我随后就到。”
这个时候,孝宗哪有心情去管一个婢女的死活,也懒得多言,只就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就大步跨出门去。
“臣妾恭送皇上。”纪红纱退到一旁,屈膝见礼,待到目送了孝宗带着一众人等出了院子,就稍稍敛了神色往偏殿后面芸儿的卧房行去。
彼时林太医已经反复的灌水,把芸儿吞下去的毒物冲洗的差不多了,只说是还有微量已经扩散到血液里的毒素,需要饮用药汤来慢慢驱除。
纪红纱提了裙子跨进门去的时候,芸儿正被折腾的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神情虚弱,床边围了几个下等宫婢都在忧心忡忡的嘘寒问暖。
“见过娘娘!”见她进来,宫婢们急忙屈膝见礼。
“嗯!”纪红纱面无表情的略一点头,越过她们去看了眼床上躺着的芸儿,不悦道,“你们不去抓药回来煎,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是,奴婢这就去!”宫婢们都害怕她,慌忙应着就鱼贯而出,不过片刻就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彼时芸儿的身体虽然虚弱没有缓过来,但人却是清醒的。
见到纪红纱冷着脸进来,芸儿心里已经有数,咬牙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纪红纱也不拦她。
芸儿吃力的爬起来却无力下地,直接就在床上给她跪了下来。
纪红纱站在她的床前,几乎是毫无征兆的突然就是神色一厉,狠狠的一记耳光横扫过去。
芸儿的身子虚弱,完全招架不住,砰的一声被拂了出去,额角撞在床柱上起了硕大的一个包。
她却也不敢喊痛,强压下眼里泪水,再次爬过来对着纪红纱恭恭敬敬的跪下去,微垂了眼眸嗫嚅道,“公主我——”
“谁叫你自作主张的?”纪红纱凶神恶煞的一声怒喝,根本没等她说完,紧跟着又是结结实实的一记耳光扫过去。
这一次她用力更狠,芸儿的身子一个不稳,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激起一地的灰尘。
芸儿痛呼一声,被摔的七荤八素,胸口更是被脚踏硌了一下,险些背过气去。
“公主!”强撑着爬起来,芸儿仍是哀求着去扯纪红纱的裙角。
“你别叫我公主!”纪红纱一脚踢开她,冷笑着俯视脚下狼狈不堪的芸儿,眼睛里怒火焚烧的冷冷质问道,“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子吗?谁叫你多事的自作主张了?”
这一次芸儿却没有被她的怒气恐吓住,咬牙仰头看向她,哀声:“公主,机不可失,奴婢只是不想你因为妇人之仁而耽误了大事。”
“你说什么?”纪红纱眼睛瞪得老大,“你这是在教训我?”
“奴婢不敢!”芸儿急忙道,伏地磕了个头,然后又再对上她的视线解释:“公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
“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纪红纱再次怒不可遏的打断她的话,气急败坏的在屋子里连着转了几个圈,显得十分暴躁和不安,“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对我说教了?我不是叫你收手了吗?为什么不听话?现在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把事情闹到这么大,万一被他们察觉了什么出来,这责任到底是你来担待还是本宫来替你担待?”
“公主,江厨子是贵妃娘娘安排进宫的内应,做事十分的谨慎小心,奴婢有把握,他一定不会留下任何的线索可以叫孝宗皇帝追查到您这里来的。”芸儿说道,止了泪水,脸上神色竟是奇迹般的慢慢冷静了下来,看着纪红纱字字肯定道。
诚然她口中所说的“贵妃娘娘”不会是指柳妃,而是大兴宫里那一位,纪浩渊和纪红纱的生母黎贵妃。
“那个废物能有什么用?他如今是一门心思都放在万寿宫的老太婆还有易明乐那死丫头身上,还有心思去想别的吗?”纪红纱鄙夷的勾了一下唇角,表情刚有了一丝松缓的迹象,随即又马上冷凝下来,冷飕飕的盯着芸儿道,“刚才饭桌上的事,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好端端的,那死丫头怎么会找上了你来?你以为你戏演的好就可以瞒天过海了吗?你真当荆王是个沉迷酒色的窝囊废吗?”
纪红纱说着,却也不见得就是心焦着急,斜睨一眼跪在地上的芸儿,神色之间反而带了点儿几乎是幸灾乐祸的喜色,缓缓说道,“怕只是叫他们盯上了你,你想甩都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