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琦远只顾着和雪雁争抢那卷圣旨,根本无从理会她的话。
而他带来的御林军也和殷王府的侍卫交上了手,原来冷肃空旷的殷王府门口顿时就人影晃动打的不可开交。
明乐面无表情的站在旁边看着,目光却是不觉的沉了沉,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王妃,这些人——”长平也很快看出端倪,不由的倒抽一口气,紧张的开口道,“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殷王府的侍卫是宋灏留下给她在非常时期拿来保命的,个个身手不凡,可是和苏琦远带来的这些御林军交起手来,虽然不说是处于下风,但竟然也会被压制的死死的。
“是密卫!”明乐沉吟一声,道。
密卫一直都是置身暗处替孝宗执行秘密任务的,现在居然派到了光天化日之下,还是针对她这样一个被困京城的孤女——
足见孝宗这一次是下了狠心势在必得的。
这样硬碰硬的打下去,明乐并不是没有胜算,但是自己方面却难免会有损失。
明乐用力的抿着唇角,略一思忖就把雪晴拉过去一边,低声的嘱咐了两句话。
雪晴一边关注着旁边战圈里的情况,一边认真听着,听完之后就是眼睛一亮。
眸中有光影狡黠一闪而过,雪晴更是刻意提高了音调大声斥责道,“我家王爷是出京去替皇上办事才遭遇不测,如今他生死未卜,你们这些奴才就这样有恃无恐的欺上门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哼!”苏琦远冷笑,上一回因为上门捉拿宋沛夫妇叫他在殷王府里受了气,他心里一直怀恨,这会儿只恨不能立刻就将宋灏和明乐拉下马,岂会留有半分余地。
“你不用在这里挑拨生事,殷王妃抗旨不遵已经是大不敬之罪,咱们今日是奉皇命而来,识相的就把圣旨交出来,我宣读完圣旨自然会恭恭敬敬的给殷王妃磕头赔不是。”苏琦远道,说话间手下动作也是不停,穷追猛打的试图和长平争抢那卷圣旨。
“皇上的意思?”雪晴也是寸步不让的反驳,喝问道,“我看你假传圣旨要报复上一回王爷责罚你擅闯我们王府的罪责才是真的,什么皇上的意思?我家王爷是皇上的亲兄弟,你这意思难道是皇上容不下我们王爷?容不下我们王妃?也容不下我们殷王府吗?”
本来就是孝宗容不下宋灏,这对双方来说都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苏琦远冷冷一笑,根本不予理会。
雪晴像是气得狠了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怒气冲冲的奔到外面,冲着巷子两侧指指点点的人群委屈的一边抹泪一边哭诉道,“各位大叔婶子都过来给我们评评理,我家王爷出京去替皇上办差才遭遇了风险,如今身处险境下落不明,皇上和王爷是亲兄弟,在这个节骨眼上定然是会竭尽全力帮着寻找咱们王爷下落的是不是?”
按照常理来说,的确是这样的。
孝宗和宋灏之间苦大仇深的关系并不是这些平头百姓所能理解的。
雪晴哭的梨花带雨满腹委屈,自是博得了一众淳朴百姓的同情,不住有人附和着指指点点的往巷子里凑了过来。
“这些人分明就是假传圣旨!”见到明乐这一招果然有效,雪晴心下一喜,不由哭的更加起劲儿的指着苏琦远继续煽动起来:“上一次这个人因为嚣张跋扈的强闯我们王府被王爷当街打了,他这分明就是心里不愤趁着我家王爷不在的时候借故跑到咱们府上来撒野闹事的。如今王爷音讯全无,王妃已经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哪有他们这样雪上加霜往人心口上插刀子的?各位大叔婶子行行好,帮忙劝一劝吧,他日等到我家王爷平安归来,一定感激大家的恩德。”
别看这雪晴平日里的性子活泛没个定性,真要演起戏来也是唱作俱佳,引人入胜的。
一众围观的百姓,本来就因为坊间传言而对宋灏存了敬佩之心,而如今明乐这一介女流无依无凭的身份又是最好的催化剂,再被雪晴这么连哭带闹的一渲染,很快就有热心肠的女人和老人上前劝阻。
而孝宗的那些密卫,一向只听皇命跋扈惯了,哪里是会把这些平头百姓看在眼里的?
“滚开,别碍事!”一个密卫不耐烦的用力一推就将一个鬓发花白的老者推翻在地,蹭破了额角鲜血直流。
“杀人了!官兵杀人了!”有人尖声的叫嚷。
人群里一下子就炸开了锅,所有人血液里埋藏的疾恶如仇的因子都在瞬间被调动了出来,一众手无寸铁的百姓潮水般一拥而上。
那些密卫都穿着宫中御林军的统一官服,极其好认,无数的拳头如雨点落下去,揪扯着厮打起来。
那些密卫,开始还有人恼怒的还手,这样一来恰是将矛盾更加激化到完全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苏琦远也想不明白这些素来对身外事都漠不关心的百姓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连朝廷的事都敢掺和,但是眼见着整条巷子被百姓围堵住也就慌了——
为了孝宗的名声,万不能叫密卫出手伤了百姓的。
“不准伤人,全都不准伤人!”苏琦远再顾不得和雪雁抢夺圣旨,一边试图避开两个揪着他厮打的民妇一边慌乱对密卫们传达指令。
但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根本就不是人为可以控制住的,争端愈演愈烈,整个场面已然是失控了。
一众密卫虽然身手过人,但是在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面前却是全无发挥的余地,全都成了待宰的羔羊,脸被挠破了,身上衣裳被撕裂了,头发揪扯的散乱不堪,直至最后为了躲避那些暴民的拳头不自觉的蹲下去抱住脑袋做缩头乌龟。
他们这边打了起来,殷王府的人反而清闲下来,全都事不关己的躲在旁边瞧热闹——
横竖那些密卫不敢伤及无辜,那便只有挨打的份儿。
整个巷子里鸡飞狗跳,闹的不可开交,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巷子外头的主街道上又有明黄的仪仗声势浩大的奔袭而来。
但彼时巷子里的人全都红了眼,谁也无暇顾及,直至一个沉稳冷肃的声音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