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迫我母亲的时候可曾想过她是谁?”彭修不等她说完已经开口打断她的话,语气平静的反问,“我说过,别在我面前自作聪明,是非曲直到底是怎样的,我心里一清二楚,我用不着听你的解释。如果你还想以死明志来证明清白的话,那就现在当着我的面动手,再玩那些欲拒还迎的把戏,就别怪我顺手推舟成全了你!”
彭修语气一直不徐不缓,听不出任何恼羞成怒的情绪,但是他眼下这副冷冰冰油盐不进的表情却比恼羞成怒更可怕。
昌珉公主咬着嘴唇仰头看着她,心里飞快的计较着对策寻找退路。
彭修见她这副不死心的神情,眼底终于窜上来一丝怒气,一把拉过她受伤那只手的手腕将她往跟前一拽。
昌珉公主始料未及,冷不丁打了个寒战,仰头迎上他的视线,下意识的回避目光,浑身颤抖道,“你——你还要做什么?”
“回答我,我的话你听见了没有?”彭修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
“你——你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昌珉公主被人捧着长大成了习惯,让她骤然低头,她还是过不了心理上的那一关,只就用力的试着去掰他的手腕。
“侯爷,您弄痛公主了,求您,求您先放手!”云霓和云裳两个泪流满面的爬过去,拽着彭修的袍角乞求,却也不敢太用力,生怕再惹恼了他。
“彭子楚,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难道还要本宫跪下来给你们母子磕头认错吗?”见他无动于衷,昌珉公主终于绝望,哭喊着去撕扯他的衣袍,“是她不仁在先,我不过是给她一点教训而已,是她杀了我的孩子,是她杀了我们的孩子,我不过是要给我们未出世的孩儿讨一个公道,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你说啊,我到底有什么错?”
昌珉公主疯了一样,拍打着他不住的撕扯。
看着她崩溃了一般的表情,彭修的心神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这样的话,的确是有人该这般歇斯底里的来质问他的,明知道不会有这样的时候,潜意识里他还是心心念念的等了许多年。
易明乐真的就是易明澜?如果她是,那么为什么关于当年种种,她对自己连最起码的质问都不曾有过?
真的——
是他想的太多了吗?
这样想着,彭修突然就有些心神不宁起来。
被他挟制在手的昌珉公主瞅准了时机,趁他失神,突然张嘴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
彭修吃痛,条件反射般猛地将她往后一推,昌珉公主的身子就斜飞出去,砰的一声撞在旁边的桌子上,额头磕在桌角上,瞬时血流如注。
“公主!”云霓和云裳两个扑过去,急忙抽出帕子去给她按住伤口,主仆三个瑟缩着抱成一团,看彭修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
一直都知道平阳侯不简单不好惹,今天这才是真正的领教过了。
彭修从来都是直接抬手杀人,却是不屑于和几个女人纠缠动手的,这会儿被昌珉公主耗光了耐性,眼底终于有了隐约的怒气冒出来。
“侯爷,我知道错了!我——我以后一定会晨昏定省,叫人好好服侍母亲的!你给我个机会将功补过吧!”昌珉公主却是怕了,不等他开口已经主动道。
干吞了口唾沫,她又往两个丫头怀里缩了缩身子,眼神畏惧的看着彭修居高临下的表情,还是被他盯的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回头一把将云裳推了出来道,“云裳,以后本宫不用你伺候了,你亲自来照顾母亲,事无巨细,一定要把母亲照顾的稳妥舒服了,如若有半点差错,我——我——”
“不必了!”未等她说完,彭修已经出声打断。
昌珉公主一惊,神情恍惚了一下,也顾不上手上头上的伤,忙是爬过去扯住他的一角袍子,恳切道,“侯爷,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再不敢对母亲她无礼了,日后母亲若是再有半根汗毛的损伤,您尽管找我问罪就是。”
“问罪?”彭修像是听了笑话一样不由的冷嗤一声道,“你是堂堂的一国公主,这世上从来就只有你追究别人的时候,什么时候轮得着旁人来对你兴师问罪了?”
“侯爷——”昌珉公主悲泣道,死死的抓着他的袍角还想在说什么。
“明日一早我会叫人把母亲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去静养,从今以后她的事情完全和你无关了,也无需你插手。”彭修说道,目光讽刺的看了一眼跪在他脚边的昌珉公主道,“现在碍眼的人我都帮你清扫干净了,以后这平阳侯府的后院就全都由你说了算。你是皇室公主,大家出身,凡事要把握一个怎样的度,应该不需要再由我来教你了吧?”
“把母亲送到庄子上?”昌珉公主闻言怔住,一时也没来得消化他后面的话。
如今孙氏神志不清,保不准什么时候发作起来,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制得住的。
可是彭修却要远远把她送走?
他这是怕自己再对那刁妇做什么吗?
说到底,他还是不肯全信了自己的!
“侯爷,这样怕是不好吧!”勉强收摄心神,昌珉公主擦了把眼泪爬起来,回头看了眼床上缩着的孙氏,担忧说道,“还是把母亲留在府上吧,庄子上的环境虽然是清净了些,适合安养,可母亲她如今的这般状况,在盛京之内寻医问药都还方便一些。最起码还有太医可以不时的过府帮忙照拂着,对母亲来说也要好些的。”
“你是怕今日府里的事传出去,会叫人说你的闲话吧?”彭修一语中的戳穿她的心思,顿了一下就又兀自说道,“放心吧,我既然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就不会再叫你担着干系,你便在你的盛京之内继续做你风风光光的皇室公主、平阳侯夫人,至于母亲的事,不用你管,我会亲自处理妥当。”
说完就大步走到门口,推开了门。
外面一众的下人都远远的躲在院门那里的门檐底下,虽然之前也隐约听到了屋子里的动静,却是谁也没敢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