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明清从旁边取了软枕过来,给她垫在背后服侍她坐起来,又把旁边小暖炉上一直温着的参汤盛了一碗出来,一勺一勺喂到她嘴边,道:“参汤一直给夫人温着呢,您这两日身子又不大爽利,太医吩咐了,要多补一补。”
“嗯!”孙氏病恹恹的,就着她手喝了大半碗就示意不喝了。
易明清抽出帕子给她拭了拭嘴角,又多拿了一个软枕给她垫着,让她靠的更舒服一些。
自从没了孩子以后,易明清很是自怨自艾了一阵子,但是自从白姨娘来看过她之后,整个人却是很快的振作起来,日日往孙氏这里晨昏定省,侍奉汤药,不能说是把孙氏糊弄的服服帖帖的,但总归是十分关照她的。
并且从昌珉公主入府以后,她也按照白姨娘之前的嘱咐,尽量不去接近彭修。
这样一来,昌珉公主不把她看在眼里,也就不会为难过她,才让她的日子过的平平稳稳。
对于易明清的乖巧听话,孙氏还是相当满意的,尤其是昨夜刚被昌珉公主颐指气使的逼问过,这会儿再看易明清就更觉得顺眼很多。
“我怎么看着你这几日好像清减了不少,是不舒服吗?”孙氏斜睨一眼她略带几分苍白的面孔,问道。
“谢夫人关心,婢妾没什么事情。”易明清微微一笑,半跪在旁边替她捶着腿,“夫人您养好了身子就是婢妾的福气了。”
“我这把身子骨儿啊,怕是不能完全好起来了。”孙氏叹息道,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抬眸看了她一眼,“侯爷最近可有去你的房里?这公主有了身孕固然是喜事,你们也都上心点儿,早些生个一儿半女的,一则替我们彭家开枝散叶,二则你们自己在这里多个凭仗。”
提到孩子,易明清的眼中就飞快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顺从的小声应道:“是,婢妾记下了!”
孙氏与她闲聊了两句就迷迷糊糊的睡了。
易明清一直未离左右,在旁边给她捶着腿,正午时分,郑妈妈进来服侍孙氏用膳她才起身告退,带着丁香往自己的院子走。
主仆两个谁都没有说话,一直等进了房间,丁香才有些胆怯的开口道,“姨娘,今儿个一早锦香居的绿凝被公主命人打发变卖出府了!”
彭修后院的女人是不少,但是除了易明清因为失了孩子而被孙氏怜悯抬了姨娘之外,其他人都被昌珉公主死死的压着没有给名分,是以连个半个主子的身份都算不上。
丁香说是变卖出府,对那绿凝的去处易明清就已经心里有数了。
“卖了就卖了吧,在这平阳侯府之内,谁能顾的上谁!”易明清冷冷说道,眼睛里平静一如一潭死水,不见半分动容。
“公主最近的脾气好像格外的大,就是因为昨晚侯爷宿在了绿凝那里,今儿一早就叫了牙婆过来把人给带走了。”丁香却是心软,不忍道,“绿凝也是个可怜的,一头撞在了门柱上,可是云霓看了一眼,却说是没断气就行,还是命人给抬了出去。”
“她那是自己找死!”易明清目光往外面锦香居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即却是黯淡了眸光,苦涩笑道,“我现在才知道姨娘当年寄人篱下有多不容易,以前在易府的时候只觉得萧氏的为人霸道狠毒,可是到了这里才知道,真正狠毒霸道的还大有人在。在这府里,只要有昌珉公主一天,我们这些人还能算作是人吗?得亏是我听了姨娘的话,老实本分的守着夫人还能得几天太平日子过,否则——早就跟绿凝她们是一样的下场了。”
“姨娘,奴婢知道您心里苦。现在还有没有法子可想?姨娘您还年轻,后面的日子还很长,总不能这样一辈子都过这种心惊肉跳的日子。”想着主仆二人现在如履薄冰的处境,丁香就忍不住掉了眼泪,“以前的时候侯爷有多疼您,这才多少日子,怎么这么快就变了,还成了如今的这般模样。”
彭修疼她?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所谓的疼爱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只是觉得入了平阳侯府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她心里也知道,彭修现在并不是完全的厌倦了她,只要她愿意,想要重拾他的所谓“宠爱”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在昌珉公主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无异于自己找死!
“姨娘也死了,我的孩子也没了,现在上面又有昌珉公主压着,我还能有什么指望?”易明清摇了摇头,“你以为夫人说的路子真的能走的通吗?别人家是扒得了宠爱就有了富贵荣华,咱们府上,谁敢近侯爷的身,那就是自寻死路。我想活着,就只能本分守纪,这日子就这么过吧,能过一天是一天。或许上天垂怜,将来还有苦尽甘来的一天的。”
“嗯!姨娘您能想的开就好,好歹还有奴婢陪着您呢!”丁香擦了把泪,努力的挤出一个微笑,“姨娘您先等会儿,奴婢这就去厨房给您取午膳回来。”
“去吧!”易明清点头。
丁香去取了食盒就小跑着离开。
易明清一动不动的坐在当中的桌子旁边,目光看着天际某个遥远的地方,目光一寸一寸不断的慢慢收冷——
这样的日子,她不会过的太久了!
一定,不会的!
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司联合彻查万寿节那日宫中谜案的真相。
整个皇城戒严,风声鹤唳的查了整整七日,最终的结果却是如料想中的一样,所有的线索都在刘福海的那个环节上被彻底掐断。
虽然三司的几位主审个个都心里有数,这件事背后还有主使,但却苦于无迹可寻。
转眼孝宗定下的七日限期就到,这日早朝之上孝宗大发雷霆,以办差不利为由将三司上层的所有官员一律革职,静思己过。
诚然宋灏虽然没有参与到这件案子的侦破当中,但是坐着刑部的第一把交椅,他责无旁贷,也被责以连坐之罪,被勒令交出了刑部的实权。
与之相反,前几日被诬告险些丧命的礼王宋沛却是一扫阴霾,不仅得了孝宗的厚赏安抚,更被孝宗委以暂代刑部一切事务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