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都是懂事的好孩子,说什么我照顾他,现在都是他来照顾我了。”提起明爵,老夫人脸上难得有了点笑容,抬手揽过明乐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肩膀上靠着。
明乐顺从的倚着她。
老夫人老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渐渐的显出疲弱的状态来。
“祖母!”明乐靠在她的肩上依着,抿唇想了想道,“我记得咱们府上在南郊城外也有一处庄子,您在府上一住就是这么些年,会不会觉得闷?要不——我让爵儿带着您到那庄子上住一阵,散散心吧?”
“嗯?”老夫人心头一跳,略带几分诧异的低头看她一眼。
明乐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爬坐起来拉着老夫人的手晃了晃,“我只是怕祖母闷着,换个环境散散心也是好的。或者,我母亲的嫁妆里头还有当年外祖在城北的那座王府,拾掇拾掇——”
“九丫头!”老夫人何等精明的一个人,立刻就有几分明白,面色一肃,打断她的话,“你两个婶娘之间互相算计着使心眼是有的,我知道你是一片孝心,怕我看着她们心里不痛快,可是这座宅子,终究是易家的祖宅,凝聚你祖父父亲和易家几代人的心血在里头,如何是说离就能离的?”
“祖母!”明乐张了张嘴。
老夫人期期艾艾的回望她,等着她的后话。
明乐的目光落在她眼角的皱纹上,心里突然就有种莫名的酸涩味道涌动。
祖母的年纪大了,如果可以,她也会选择自欺欺人来定她的心,可终究——
是不能了!
罢了,就这样吧,不到最后一刻,让她多存一份希望和信念也是好的。
“我只是怕自己不在你身边,祖母会闷。”乖巧一笑,重新抱住老夫人的手臂倚靠在她肩上,明乐弯起嘴角露出恬静而满足的笑容。
老夫人看着她明艳动人的脸庞,心里堆了一个硕大的疑团,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说什么。
祖孙俩就这么安稳平静的靠在一起,小睡了一会儿,起来又一起在寒梅馆用了晚膳,明乐这才告辞回了自己的菊华苑。
彼时她院子里的东西已经由易明爵做主叫人收拾的差不多了,院子里乱七八糟放了好些个箱笼,还有一些没来的及装箱的器皿摆设。
“小姐回来了。”见她回来,采薇等人急忙迎上来见礼。
“嗯!”明乐点头,目光四下里扫视一圈,“怎么这么多东西?”
“小姐不是明日就要进宫去了吗?下午小少爷一把消息带回来奴婢们就开始收拾了。”芷文挤过来,谄媚笑道,“小少爷说是怕小姐得要晚回来,就让提前收拾了,还得亏是提前收拾着了,要不可就来不及了。”
主子封了公主,即将一飞冲天。
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若是能得了提携跟着主子一并入宫,后头就有的是好日子了。
明乐莞尔,哪有不明白她用意的道理,只是不置可否的弯唇一笑,停下来随手提起一个青瓷花瓶把玩,一边道,“都整理了些什么东西出来?”
“哦,那边的两箱是小姐的衣物,还有一些胭脂水粉,以及闺房里常用的妆镜摆设那些,再就是这一箱书房里的藏书,是小少爷点名让收的,剩下这些零碎物件,奴婢们提前准备了,等着小姐回来拿主意。”芷文指着放在台阶底下的几个箱子立刻回道。
采薇却不与她抢功,见她挤到前头就本分的走到旁边继续整理东西。
明乐环视一眼乱七八糟的院子,道,“就明爵指定的那几个箱子吧,其它的,都给我搬回原位去。”
“啊?”芷文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嘴巴张的老大。
“我说搬回去!”明乐一字一顿又再重复一遍,补充道,“还有箱笼里的衣裳,就挑个三五套带着就成,其余的,都放回去。”
“可是小姐——”芷文急切道。
只带那么一点东西,会让人笑话,觉得寒碜的。
明乐一个眼神横过去,没让她再多说,随手把花瓶放回去,摆摆手道,“我累了,先回房,采薇你去爵儿那里一趟,说我找他。”
“是,小姐!”采薇应声,暂且放下手里的活儿转身匆匆去了。
明乐再懒得管院子里堆得满满当当的东西,提着裙子直接绕过一堆箱子进了屋子。
芷玉凑到芷文身边,一脸的愁容道,“芷文姐姐,这怎么办?”
搬了整个下午了,再挪回去,这一晚上都有的忙。
“怎么办?”芷文脸色发青狠狠的咬牙,“没听见小姐的话吗?都搬回远处去!”
说完气呼呼是一甩袖,自己先回了下人房找茶水顺气去了。
明乐穿过正厅直接回了自己的卧房,行走间一边想着宋灏那里也不知道有没有麻烦。
因为心不在焉的缘故,她进门就直接朝窗口的方向走去,想要通知长安去走一趟殷王府看看情况。
却不想这一分神,从床榻旁边行过的时候,突然要上一紧,被某物一缠。
明乐心下一惊,还不及叫喊出声,下一刻已经天旋地转被人随手摔到了床上。
七晕八素间,她一手扶着摔疼了的后腰,满眼杀意的一抬头,却是迎上那男人笑的颠倒众生的一张脸。
“回来了?”宋灏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刚睡醒时候的朦胧。
彼时明乐的手已经摸到藏在枕下的匕首,闻言全身一松,复又落回绵软的被褥之上。
宋灏拉了她上床,彼时大半个身子撑在她身子上方,投下大片的暗影。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宫灯,光线暗沉照在他俊美逼人的脸庞上,偏生这一刻他那笑容妖冶,光线明灭间给人极大的蛊惑,姿态间白皙的脸孔上带着一层迷蒙的润红颜色,就更是美的让人有点不敢直视。
“你怎么在这?”明乐不自在的别开眼,抬手推了他一下,低声斥道,“这府上来来回回多少人,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看见了也没关系,正好坐实了母后他们的猜测。”宋灏道,见她窘迫扭头的动作,突然哑声一笑,索性就保持那个姿势不动,从一个俯视的角度盯着她的脸,随意问道,“不过你去哪里了?等你半天,我都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