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什么?”明乐抿唇一笑,神态间带了点女儿姿态的软腻,重新抬起头再与彭修对视的时候脸上笑容就越发明艳起来。
“诚如侯爷今日在大殿上所见,如果不是太后横插一杠子进来,此时此刻站在你面的就不是什么太后义女、义阳公主,而是名正言顺的殷王妃。”明乐莞尔,言语之间的神情恍惚还带了几分叹惋之意,她看着彭修,耸耸肩道,“其中理由,还需要我再多做解释吗?”
针对彭修的,从来都是她一个人的手笔。
但是她的四海和八方,都还有大用处。
彭修这人太过精明,所以无论如何,暂时她还是不宜将自己真实的实力暴露在他的眼皮子的底下。
不是她死没良心的要推宋灏出来做挡箭牌,而是既然两人如今结成同盟,推他出来用一用也无妨了。
起码——
宋灏这样的身份,彭修不会怀疑他的实力,所以她也可以暂且放心,至少对方不会在揭她老底的事情上再多费心思。
“为红颜,冲冠一怒,的确从来都是最好的理由。”彭修的目光一动不动的落在明乐脸上,脸上表情真假难辨,话到一半却是语气一冷,甩袖道,“这理由用在宋灏身上,你觉得合适吗?”
“用在他身上合不合适我是不知道,但我清楚的是,用在侯爷你身上肯定是不合适的。”明乐凌厉的反驳,再不掩饰眼底的嫌恶情绪,冷蔑的抬眸看他。
一个能够踩着自己妻儿的尸骨往上爬而面不改色的人,如何能指望他会为谁而违背自己的初衷。
彭修的神色清冷,丝毫也不为她的讥讽而介怀。
他只是保持着一个不变的表情看着眼前锋芒毕露的少女,半晌,冷涩一笑,“我会在这里等你,只是为了告诫你一句话,你我之间不过私人恩怨,即使你把武安侯府看在眼里,但至少也切莫要为了一时意气而把老夫人还有你骨肉族亲的性命搭上去。”
“你这话什么意思?”明乐目光一动,警觉的一挑眉。
“殷王想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彭修反问,面容冷峻而带了丝讽刺意味的直视她的眼睛,淡声道,“乐儿,在我面前,这种小手段还是不要使了。你的心思伎俩,连柳妃那女人都奈何不了,你会在对宋灏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和他上了一条船?而且今天太后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宫里那母子二人的关系何其微妙你不是不知道,还得要我跟你分析,殷王这一条路走下去会有的结局吗?”
宋灏的确是存了不臣之心,但就目前为止,外人也就只知道是孝宗因为他手里兵权而心存忌惮。
却没有想到,彭修竟会一眼看破,将一切看的那般深远。
这个人的心思,果然是深不可测,防不胜防。
明乐抿抿唇,刚要开口,彭修已经冷然牵动嘴角打断她。
“我不是瞎子,不用说些模棱两可的场面话来搪塞我。”彭修道,微微提了口气,负手走到一边,“我跟你说这些,只是为了提醒你记住自己在做什么。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要依附殷王来对我下手无可厚非,但在这之前,最好想想,背后的代价,是否足够你背负。”
“我怕什么?现在已经是孑然一身,了不得将来更进一步,就不劳侯爷你来操心了。”她与彭修,注定势不两立,明乐反而无所谓的笑了,“侯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没有的别的事,那就先行一步了,怕是祖母要等急了。”
明乐说完,转身就走。
回头的那一瞬,她的目光突然收冷,以眼角的余光狠狠的剜了那男人一眼。
“乐儿!”彭修目光一凝,冷不防一个箭步转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方才我说的那些话,不是同你说笑的,你最好想清楚,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回什么头?是你能让我姐姐起死回生还是能把浩心完好无损的带回我面前来?再或者,你良心发现,为了阻止我走上这条不归路而自刎于我面前?”明乐低头看着他落在自己腕上的手指,一个字一个字,言辞冰冷的发问。
彭修的脸色微变,整个脊背都有瞬间的僵硬。
明乐看他这副表情,眼底沉淀的颜色不觉又添了几分冷意,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腕递送到他面前,“如今你是天子宠臣,殷王是我的护身符,说什么告诫我,提醒我,你真正担心的,只怕是皇上的地位不稳进而连累动摇了你此时把握在手的滔天富贵,何必假惺惺的拿我说事儿?既然今天你要把话说开,那么我也不妨一句明白话告诉你,诚如你所见,我一介孤女,无凭无靠,既然有人肯于借一把刀给我杀人,我又何乐不为?至于你我之间,做一个了断也是迟早的事。所以,今天你原就不该在这里等我,早就多说无益了。”
彭修静默不语,看着眼前这个神情和语气都完全陌生的少女。
“原来你处心积虑,等的就是今天!”半晌,他突然释然,唇边一点笑意冰冷而讽刺,“从柳乡一回来,你的目标里面就包括了我,难为让你隐瞒初衷在我面前演了这么久的戏,今天,终于如愿以偿得了这至高无上的身份,终于可以与我悍然操刀相向了。”
“何必指责我的处心积虑,若不是这样,你会容我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活到今天?”明乐冷嗤一声,漫不经心的反问,“与我偶遇,送我礼物,每每与我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难道那一次次,你就不是包藏祸心在故意的试探我吗?我如不是若即若离的配合你屡次的试探,你会容我活到今天?”
易明峰等人要动她,还要顾及老夫人的报复。
可是彭修,若是早知道她此行回来的目的是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她留到现在的。
而前世的她对彭修的习惯乃至于心理都太过了解,彭修这人十分聪慧,不管是她表现的过于热络还是直接的仇恨,都会让他戒备,所以也就只有保持一种若即若离似是而非的态度让他去揣度才能给她争取更多的时间来准备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