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愿闻其详。”李氏颔首,微微一笑。
老夫人就把姜太后方才的话一五一十重复着说了。
李氏听着,眼中眸光一明一灭间,诧异的抬头看向明乐。
“我想了半天也没能明白,你倒是说说看,太后她——这是到底什么意思?”老夫人道,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生。
“听这话,太后这倒是有意抬举九丫头呢。”李氏笑道,心里却在暗惊——
易明乐这丫头,什么时候入了姜太后的眼了?
“现在这个时候说什么抬举不抬举的话。”老夫人不悦的瞪她一眼,“你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我现在是半分也不愿意咱们府上再跟皇家扯上关系了。”
出了个不安分的易明心,老夫人当真是打从心底里悔不当初。
“可是太后这话听起来就是有意要同咱们武安侯府结亲呢,什么叫一家人?这话已经是说的很明白了。”见到老夫人的脸色不好,李氏遂也就不再打马虎眼,正色道,“九丫头这样貌的确是生的出众,也难怪会入了太后的眼。”
老夫人本来还存一丝侥幸,许那姜太后只是看好了明乐,想选在身边去做女官的。
但这“一家人”三个字,却还是实打实成了一块巨石,狠狠的砸在了胸口。
李氏一边忧心忡忡的说着,一边看向明乐的目光却无比复杂——
二房现在最大的挡箭牌就是宫里的易明心和四皇子,这机会若是会落在易明菲身上,就实则是万幸了。
“祖母,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孙女倒不觉得太后说这话就是有什么暗示。”明乐垂下眼睛,低声的安慰老夫人,“孙女还想着在祖母身边多陪您几年呢。”
“是啊,你还小呢,是我多想了。”听了这话,老夫人的心境倒是缓和不少。
祖孙、婆媳三人又闲聊了两句,遇上齐国公府的老夫人过来找老夫人叙旧,李氏和明乐两个就先行告辞退下。
两人并肩慢慢的出了亭子,走到无人处,李氏立刻就止了步子扭头看向明乐道,“太后这事儿,你自己该是心里有数的吧?”
“三婶真会说笑,我能有什么数?我与太后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实在是担不起她任何的用心。”明乐淡淡说道,随手从眼前花圃里扯了朵蔷薇花在手里把玩。
李氏知道她心机颇深,所以虽然不信,脸上却是不显,笑着嗔道,“你这丫头,跟三婶儿还要这么见外吗?其实若是你能入宫,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呢,看萧氏那母女几个还如何嚣张。”
这李氏,当真也是为了向上爬而不择手段了。
明乐心里冷笑,脸上表情也跟着带了几分冷淡道,“三婶儿,真的是你想多了!”
李氏见她动怒,立刻就敛了笑容,抓住她的手诚恳道,“你可别觉得是三婶不疼你,只是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你七姐的为人木讷,她是没有这个福气,否则的话——”
“否则怎样?”明乐反问,冷声打断她的话,“七姐可是三婶你的亲生女儿,有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李氏的脸色变了变,一时倒是有点摸不清明乐的真实想法。
明乐冷冷的看她一眼,遂就头也不回的掉头走掉。
她原以为李氏虽然一心想要拿下武安侯府的继承权,只是因为多年受二房压制而心生不满,她对易明菲总是真心的母女情谊,却不曾想她还是高估了人心。
原来不是母女情深,而是没有遇到真正利害相关的时候。
李氏站在那里,茫然看着她的背影,用力的抿抿唇,正也要转身离开,冷不防旁边的灌木后头传来一人讽刺冰冷的笑声。
“是什么人?”李氏目色一寒,霍的扭头看去。
灌木后头有人袅袅娜娜的移步出来,一身石榴红的低领宫装,言笑晏晏,恰是刚刚封妃不久的大兴三公主纪红纱。
纪红纱是外朝公主,在这宫里不隶属于任何一个党派。
见到是她,李氏才稍稍放心,扯了下唇角懒散的屈膝行礼道,“原来是成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因为身份显赫,纪红纱入宫就直接被册为孝宗四妃之一,封号“成”,正是取自她原来的封号“安成”里头。
纪红纱封妃的由头并不光彩,事情虽然有姜太后和孝宗双方出面压着,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多少还是会有些风声漏出去。
不情不愿的做了孝宗的妃子,纪红纱心里本来就有一千一万个的不甘心。
只是此刻她却未理会李氏的调侃,悠然走过去,讽刺笑道,“三夫人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看样子似是有些失意呢!”
“日头太烈,臣妇只是有点不舒服,娘娘多虑了。”李氏敷衍道,“娘娘是在逛园子吧,臣妇便不打扰您的雅兴了,先行告退。”
说完,恭恭敬敬的屈膝一福就要转身。
“三夫人!”纪红纱眸光一闪,急忙一步上前拦下她,“如果你不想后悔的话,最好别急着走!”
“娘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听不懂了?”李氏皱眉,狐疑的止了步子回头看她。
“你会懂的。”纪红纱神秘一笑,却不多说,只是别有深意的冷冷一笑,举步朝着方才明乐离开的方向走去,“如果夫人不是很急的话,不如先随本宫一起去看出好戏。”
这纪红纱也不是善茬。
李氏心里对她多有防备,但终究是抵不过强大的好奇心作祟。
而且再转念一想——
双方无冤无仇的,纪红纱也实在犯不着白费周章的坑她。
这样一想,李氏终于一咬牙,提了裙子快步追着纪红纱去了。
纪红纱脚下步子一直没停,听到身后脚步声,唇角一勾,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两人一前一后的穿过花圃,又过一道拱门,进了相连的院子。
穿过前面一片密林小径,逐渐的隔绝了旁边园子里熙攘的人声。
李氏心里没底,终究还是不能很放心,忍不住前追了两步,四下里打量着道,“娘娘,您有话不妨直说,这到底是要带我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