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的事如果没有转机,那么日后她在府中的地位必定一落千丈。
而现在,唯一能够依仗的就只有自己这个一直都出类拔萃让她引以为傲的儿子了。
“母亲!”易明峰打断她的话,给她掖好被角,平静道,“祖母那里我得先过去一趟,这些事我回头再来和你细说,你先休息一会儿别再劳神了。”
“好!”有他这话,萧氏才稍稍放心,又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易明峰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又看了妻子韩氏一眼。
韩氏一怔,竟然有种错觉,像是从自己这个总是意气风发的丈夫眼中看到了一线苍凉。
易明峰转身快步下楼,她紧赶着追下去,“夫君!”
易明峰止了步子,却没让她开口,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抬手指了指楼梯的方向,“照顾好母亲,别让她胡思乱想。”
说完就一撩袍角大步流星的往院子里走去。
寒梅馆。
易永群父子伴着老夫人进门,迎面就看到易永贺、李氏还有明乐等人坐了一堂在等他们。
易永群知道肯定是李氏已经把昨晚宫里发生的事都对老夫人说了,他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灰,瞪了李氏一眼,暗骂她的多事。
易明峰倒是神色如常,聊作不经意的把在座众人都扫了一遍。
三老爷易永贺的面容严肃,略带几分凝重。
李氏因为被易永群瞪了一眼,表情有些讪讪。
而至于其他的姊妹兄弟则都是各自沉默着垂眸饮茶,拼命的掩饰住神色。
总归——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们二房嫡系的笑话。
“祖母,您慢点!”他目光只就略略一扫就从容的移开,把老夫人扶到上首坐了。
“嗯,你们也都坐下吧!”老夫人摆摆手,指了指下首的椅子,脸上的表情也冷了下来道,“昨儿个晚上宫里发生的事老三媳妇都和我说了,大丫头的事暂且搁着不提,亲家那边怎么样了?今天上朝陛下怎么说?可还有转机?”
“人都死了,还要什么转机!”易永群胸闷的一拳压在桌子上,沉着脸怒声道,“我那个大舅哥平时倒是个难得的仔细人,谁知道他这是抽的什么风,竟然惹上这样的麻烦!泄露军机玩忽职守,这等大罪拿到廷议上说,陛下又是正在气头上,根本容不得任何人插嘴,这事儿啊——唉!”
他说着,怅惘一叹,摇头道,“武威将军府这么看着就是彻底垮了。”
对于这个心无大志的儿子,老夫人并不十分信任,只就目光定定的看着易明峰道:“峰儿,你看呢?你舅舅的事,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怎么说咱们两家也是多年的亲戚。”
易明峰皱眉,一筹莫展的摇头,却是一字不言。
这个时候,他不说话已经代表了一切的态度。
老夫人震了震。
黄妈妈递了杯压惊茶过去,她捧着浅浅的啜了一口。
所有人都不说话,默默的垂眸饮茶,整个厅中的气氛平静的几乎诡异。
李氏几次张嘴想要安慰老夫人几句,但不知怎么,回回一抬头就觉得对面的易明峰在盯着她,索性也就装聋作哑的闭了嘴。
半晌,老夫人搁了茶盏,摆摆手,“那就都先散了吧,峰儿你回去好好安抚你母亲,她身上要是还不舒坦,就把柳太医请过来瞧一瞧吧。”
“是,孙儿知道了。”易明峰颔首,神色之间仍然没有过多的情绪显露。
众人起身,顾及着此时厅中的气氛都不敢有大动作,几乎是蹑手蹑脚的各自散了。
李氏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就刻意落在众人之后磨蹭了一会儿,等到其他人走了才借故服侍老夫人回暖阁休息,凑到她身边小声的安抚道,“母亲您也别上火,昨儿个宫里的事儿咱们是都亲眼见着的了,也不能怪二伯他们不出力,想来是真的没有办法。龙颜震怒,当场连所有人的体面都顾不得的把咱们这些人都拉进去偏殿搜了身,想来——依着陛下当时的那个脾气,没有迁怒咱们这些亲戚已经算是莫大的恩典了。”
“前朝的事你懂什么?”老夫人不悦的瞪了她一眼,“不要乱嚼舌头,皇家的事岂是咱们这些内宅妇人可以议论的?回头你就把我的话给几个孩子传下去,昨儿个宫里的事,谁都不许四下里乱讲,当心着祸从口出。”
“是,儿媳记下了!”李氏道,想想当时的事也是心有余悸。
不过再转念一想,萧家倒了,那么萧氏在武安侯府里耀武扬威的日子也就算是到头了,自己被她压制了那么久也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一回,心里不觉的又有几分雀跃。
这么想着,她便又跃跃欲试,“母亲,您别怪我多嘴,昨天晚上其实还有件事我没敢跟您说,我倒是觉得那萧家人得了这般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李氏神情愤愤,说话间又是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
老夫人顿时警觉起来,沉声道,“还有什么事?昨天宫里的?”
“是!”李氏一脸委屈的点头,“就在萧家姑娘身上被搜出来那个什么劳什子的东西之后,她为了脱罪,竟然红口白牙的乱攀咬,想把这盆脏水泼到咱们七丫头身上,非说是那要人命的东西是菲儿嫁祸她的。天知道,她那个父亲是朝廷大员出入宫门来去自由,咱们菲儿,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丫头,亏得她好意思。您是没见她当时那个凶狠的模样,真是恨不能把咱们易家拖下水去替他们抵了这杀头的罪名。九丫头去和她理论,还差点被她抓着破了相。要不是老天有眼陛下英明,保不准现在要被杀头流放的就是咱们易家人了!”
李氏脸上一半悲愤,一半委屈,心里却因为终于有机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而觉得畅快淋漓。
二嫂啊二嫂,你这可真怨不得我落井下石了。
你在侯府里只手遮天这么久,也是时候该歇歇了!
“你说什么?”老夫人闻言,不由的勃然变色,“萧家的那个丫头真就这么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