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程松来到德荣堂,杜老太太正在给站架上的鹦哥喂食。
“儿子给娘请安。”杜程松走到堂中,行礼之后往一旁坐下。
杜老太太头也没回,“怎么,一大早就把五丫头给叫去外书房,这会子才想起要来我这儿解释解释?”
杜程松今日不像平时那么皮了,一本正经地说道:“儿子这么做,自有儿子的道理,还望娘能多多体谅。”
“我一个妇道人家,管不了你们爷们儿的事。”老太太拉长了声音,“就是太爷那边,你怕是不好交代喽。”老太太放下装着鹦哥吃食的小碗,稳当当地坐了下来,手指拨了拨腕上的念珠。
杜程松既然敢把杜晓瑜叫到外书房去,自然是一早就想好了托词,倒是不怕这些,只是一时半会儿的,他还不能把楚王的事情给暴露出来,毕竟目前还一点把握都没有,免得说出来给太爷增添烦忧。“娘就安心吧,儿子会找机会跟爹解释清楚的。”
“太爷去江家了。”老太太道:“听说那边得了一株十八学士,你是知道的,太爷就那么个爱好,一听说有稀罕物,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这一去,要是碰巧亦臣那小子在府上,太爷怕是少不得又要缠着他下棋,估摸着怎么也得下晌才能回来了。
老三若是要找,晚上再来吧!”
“我不找爹,就是有件事想问问娘什么意见。”杜程松斟酌半天,还是开了口。
“什么事,你说。”
杜程松道:“晓瑜虽是刚回府,可她已经及笄,年纪不小了,议亲的事儿,我是这么想的,家里本来就没几个女儿,还一个个远嫁的远嫁,嫁得近的,一年到头也不见得回来几趟,要不,就留一个在家里,娘觉得如何?”
这便是杜程松的两手准备了。
一来,他是真的想把这个小女儿留在家里。
二来,他还得等着楚王的消息,与其过些日子让大嫂子和老太太来张罗着晓瑜议亲,倒不如自己先提出来,说要给她招婿,这么一来,直接杜绝了头上两位嫂嫂的小心思,也顺便给晓瑜争取更多的时间等楚王。
等得到了,皆大欢喜。
等不到了,他再招婿也不迟。
老太太被他这个提议惊到了,“你膝下又不是无子嗣,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把女儿留在家里?”
杜程松冷静地回道:“我那小女儿丢了十余年,杨氏也为此掉了十年的眼泪,此番我若是把女儿嫁出去,可不就是拿刀掏了杨氏的心窝子了,她还不得跟我拼命?再说,娘也不希望晓瑜去婆家看人脸色讨生活吧?”
这话倒是让老太太默了一默。
杜程松当下也不给老太太开口的机会了,直接一锤定音,“这事儿便这么定下了,娘你哪日得了空,帮我往大嫂子那知会一声,就说晓瑜的婚事,不劳她费心了。”
杜老太太没说话,也算是默认了杜程松的决定,过了一会儿,神情便渐渐地严肃起来。
杜程松一见有情况,马上低眉敛目,“娘有什么话只管说,儿子听着呢!”
杜老太太的拇指不紧不慢地拨着念珠,声音略沉,“家宅里的事已经交给了你大嫂子,我原是不打算过问的,可我看你这几年是越发的没规矩了。
那梅氏再好再贴心,终归不过是个妾室,杨氏才是你正经八百的嫡妻,她便是性子软些也好,行事不得你心意也罢,你都不该厚此薄彼,且杨氏还给你生了一双好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该给的脸面,你纵然不情愿,也该全了她。
再说,杨氏这性子也不全然是她的错,你这个做丈夫的未尝没有失职之过。”
杜程松听罢,面露愧色,“娘教训得是,儿子回去以后定当好好反省。”
“你呀!”老太太也是满心无奈,“都已经是当爷爷的人了,哪还比得年轻时候随心所欲,说什么,做什么,下头的小辈们可都眼巴巴地看着呢,你别一把年纪还落得个晚节不保,传出去像什么话?”
“儿子知道错了,往后会多加注意的。”
杜程松竖直了耳朵细听着。
要说这个家里他最听谁的话,那肯定是老太太了。
究其原因,杜程松年轻时候因为太混蛋,有一回把老太太气得犯了心绞痛,大院里上上下下都被吓坏了,杜程松更是跪在老太太的房门前等了一天一夜,大夫说这是情绪过激引起的,只能暂时稳住,要想以后不复发,还得仔细养着,不能操劳,更不能受刺激。
从那以后,杜程松才开始慢慢收敛,老太太让往东,他绝不敢往西半步。
老太太说杨家有个闺女不错,他马上让人准备准备去下聘,直接把人给娶了回来。
梅氏是他外出办差时酒后乱性惹的祸。
知道老太太不喜欢妾室,就没敢带回来,一直偷偷在外头养着,后来梅氏怀了身子,他亲自给摸的脉,胎像有问题,孩子注定保不住,一服滑胎药给流了。
怀着杜晓珍的时候,梅氏主动提出要个名分,杜程松想了又想,还是把人给带了回来,老太太自然是不高兴的,可人都已经大着肚子上门了,还能怎么办,给了个姨娘的位份让她好好养胎。
杜晓珍出生的时候,老太太就有意把她抱来杨氏身边,不让梅氏那晦气人带歪了杜家的女儿,可那个时候杨氏已经怀了杜晓瑜,身子不方便,这件事便一直搁着。
杜晓瑜走丢以后,老太太为了安抚杨氏,顾不得梅氏在她院里把脑袋都给磕破了也要坚持把杜晓珍抱到杨氏身边。
如今看来,杜晓珍养在杨氏身边是最正确的决定。
堂中寂静了一会儿,老太太才又继续说:“四丫头打小在杨氏名下当嫡女养着,如今我也给她安排了一门好亲事,对这对母女,我这老婆子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娘说得是。”杜程松应承着,“您待晓珍,那自然是没得说的。”
老太太瞪他一眼,“妾室我替你安排好了,妻房总不至于还让我这老婆子去操心了吧?”
杜程松脸上一臊,“儿子知道该怎么做。”
“杨氏是个端不起来的,刚才在我屋里,对上你二嫂子那辣头子,你们三房也没个能给五丫头撑腰的人,五丫头流落在外多年,原就跟你没多少父女情分,这种时候你若还不知个轻重好歹,偏颇太过,寒了她的心就不好了。”
听到这里,杜程松急忙跪在地上,“都是儿子不孝,累娘操心到我房里去了。”
老太太闭了闭眼睛,“行了,孝道自在人心,别动不动就跪,你累我也烦。”
杜程松站起来,想到女儿委托的事,语气平静地说道:“晓瑜刚回来,也没几件像样的首饰,儿子准备明天让人带着她出去逛一逛,也好熟悉熟悉京城。”
老太太眼眸微微地缩了缩。
杜程松见状,忙问:“娘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杜老太太道:“你一说逛街,倒让我想起十多年前筱筱两岁生辰那天走丢的事,虽说她现如今已经长大了,不会再自己走丢了,可到底是初来乍到,谁又说得准呢,你疼惜她想弥补她也在情理之中,那就多安排一些人跟着吧,否则我不放心。”
杜程松眼眸微闪,应道:“儿子亲自陪她去。”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陪着闺女逛街?”老太太明显有些不赞同。
“娘之前不也说了么,晓瑜刚回来,与我没有多少父女情分,情分是要培养的,儿子若什么都不做,又哪里得来,小姑娘家家的,成天待在内院,我总不能跑去内院找她联络父女感情吧?”
老太太喝茶的动作一顿。
“有儿子陪着,不会出事的。”杜程松说完,行礼告退。
——
杜晓瑜直接去三房正院,杨氏果然已经煮了甜汤,还做了一碟子松软可口的糖糕。
见到杜晓瑜进来,脸上都堆满了笑,“筱筱,快过来,看娘给你做了什么,甜汤和糖糕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你坐下来尝尝,如今可还喜欢这口味,要是不喜欢了,就跟娘说,娘再去做些你喜欢的给你吃。”
杜晓瑜看了杨氏一眼,见她忙得满头大汗,她顿了一下,说道:“以后这些事情,让下人去做就行了,娘不必亲自受累。”
杨氏听完,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又想起杜晓瑜不准她轻易落泪的事,那想哭不敢哭的模样,着实委屈极了。
杜晓瑜已经坐了下来,咬了一口糖糕,又喝了一口甜汤。
她不记得小时候吃过的糖糕喝过的甜汤是什么味道。
不过杨氏的手艺虽然比不得静娘,却有一种母亲的味道在里面,可见是用心做出来的。
杜晓瑜又咬了一口糖糕,在嘴巴里细细咀嚼了好久,却怎么都咽不下去,嗓子哽咽得像有铅块堵着。
旁边杨氏还在眼巴巴地等着她说喜欢还是不喜欢。
“跟小时候的味道一模一样,我很喜欢。”终于把一块糖糕吃下去,杜晓瑜抬头看着杨氏,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杨氏十分激动,“真的吗?”
“嗯,真的。”
“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做。”杨氏兴奋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言语了,挨着杜晓瑜坐下来,话虽然不多,但每个表情都在表达她的激动之情。
杜晓瑜没再吃,望着杨氏,“娘,既然我已经回来,您就不要那么累了好不好,多花些工夫在我爹身上,娘才是正妻,皇帝每个月还固定有那么几天要去皇后寝宫呢,何况爹又没有三宫六院,咱们这一房只一个梅姨娘,他没道理这么冷落您。”
杨氏闻言,傻愣住了。
自打女儿失踪,她一门心思都扑到了女儿身上,哪里还顾得上丈夫如何对她,更何况,她是个多跟丈夫说几句话都会瑟瑟发抖的人。
如今想想,自己竟是早已被冷落了多年,杨氏甚至连上次爷在她房里过夜是什么时候都记不清了。
“娘的姿容,原是不比梅姨娘差的,只是这些年疏于打理,所以看起来老态了些。”杜晓瑜抬起手,轻轻摸了摸杨氏眼角的细纹,“只要您愿意,女儿可以帮您,总有一天,爹还是能回心转意的。”
杨氏起身拿过一面铜镜来,看着里头人老珠黄的自己,想到了体态婀娜的梅姨娘,顿时觉得没有可比性,又看看水灵灵的杜晓瑜,突然笑开了,“娘不好看不要紧,筱筱好看就行了。”
杜晓瑜哭笑不得,“我不是嫌弃您不好看,只是觉得在我爹面前,您应该适当地装扮一下,毕竟嘛,男人就好这一口,否则我爹也不会有姨娘了,除此之外,咱平时再注意保养,也不全是为了取悦我爹,是为了娘能延年益寿,美貌常驻。”
已经在门外偷听多时的杜程松乍然听到这一句,眉心都拧成了疙瘩。
杨氏笑骂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哪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还敢没遮没拦地说出来,听娘的,今儿个在娘跟前说说就算了,以后可不许出去乱讲,否则你那些个嫂子听了,该笑话你了。”
“我知道。”杜晓瑜淡笑。
回了海棠居,杜晓瑜当即就让翠镯把自己带来的那些护肤膏给杨氏送过去。
杨氏只是单纯些,并不傻,知道怎么用。
一听这是女儿送来的,高兴得饭都不吃了,亲自张罗着要好好收藏起来。
翠镯暗暗钦佩,姑娘竟然把太太的反应猜得一丝不错,出言道:“太太,五姑娘的意思是让您紧着用的,这东西时间放长了会坏,姑娘还说,护肤膏她那边有的是,等太太用完了,她再给您送过来就是,又不是什么古玩玉器,不值得珍藏。”
“嗳,好好好,我马上就用。”杨氏满口笑着应下,吩咐人打来温水净面。
——
传晚饭的时候,杨氏原想着让人去请女儿过来一起吃,却不曾想,杜程松背着手大步走了进来。
杨氏吓得一哆嗦,正在摆筷子的手没拿稳,筷子落在地上。
“爷……爷怎么来了?”杨氏心中紧张,磕磕巴巴。
杜程松淡淡扫她一眼,在桌前坐下,又细看了看桌上的菜,皱了眉头,“怎么都是素的,你平时就吃这些?”
“有肉,有肉的。”杨氏道:“老太太的小厨房那边做了溜鸡脯和万福肉,刚送过来,还在食盒里,我还没开盖呢!”
一边说,一边去把食盒拎过来,轻轻打开把里面的菜端出来。
杜程松道:“要是大厨房那边短了你吃的,你不必要瞒着,跟我说一声,我去处理就是了。”
“没有,爷别怪他们。”杨氏连忙道:“是我自己吃不下荤腥油腻的,这些年习惯了素菜,不关大厨房的事。”
杜程松拿起筷子来,杨氏快速将他喜欢的酒取来给他满上。
杜程松夹起一些青菜送进嘴里尝了尝味道,“你瘦成这样,以后要多吃些好的补补,太油腻的吃不下,就让人把肉做得清淡些,又不是庙里的尼姑,常年吃素可怎么行,女儿刚回来,你别让她看了不好。”想了想,又说,“赶明儿我让人来你院里弄个小厨房,以后想吃什么,自己开火就是了。”
“爷,这怕是不妥吧?”杨氏不敢,“大嫂子那边都没有小厨房。”
“他们家没有,那是他们家的事。”杜程松的声音里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小厨房的一切花销又不用公中的钱,咱们自个掏腰包,谁敢站出来说半句不是?”
见杨氏那副惶恐不安的样子,杜程松的语气到底是软和了几分,“有了小厨房,你以后想给晓瑜做点什么也方便,就不必去大厨房跟那些人挤灶了。”
杨氏眼神突然亮了起来,“也是,那妾身就谢过爷了。”
“坐下来吃饭吧,别站着了。”
“不不不,妾身给爷布菜。”杨氏慌忙往一边拿起还没用过的干净筷子。
“犯不着。”杜程松一抬手,将杨氏拉坐在他身边。
杨氏更心慌了,坐着就一动不敢动,要知道爷平时几乎不会来她院儿里吃饭的,来了也是随便说两句就走,今天来得这样突然,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所以变得六神无主起来。
杜程松瞅她,“怎么着,还想我亲自喂你吃饭?”
杨氏忙说不敢,低下头去,默默端起小碗拿起筷子,正准备夹一些青菜。
杜程松的筷子伸了过来,往她碗里放了不少肉。
“你瞧,老太太最会体贴人了,知道你不喜欢油腻,这两道菜都做得清淡,你可得全吃了才对得起她老人家的一番苦心。”
杨氏急忙讨饶,“爷,妾身一个人哪里吃得完这么多?”
“不还有我呢嘛?”
杨氏没话说了,埋下头,把吃饭当做完成任务似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那两盘菜吃完,否则爷该不高兴了。
杜程松得见她这般模样,无语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心酸,动手盛了一碗汤递过去,“慢些吃,又没人跟你抢。”
杨氏原本吃得好好的,被他这一说,呛到了,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涨红不已。
杜程松给她拍了拍背。
杨氏终于缓过来,脸色尴尬极了,“妾身只是怕吃不完。”
“吃不完就算了,谁还能抽你大嘴巴子不成?我随口说说的话,你竟也这般当真。”
杨氏绞着衣袖,“爷对妾身说过的话,妾身一句也没敢忘。”
杜程松听罢,有些发怔。
杨氏越发的不自在,“爷怎么这样看着妾身?”
“没什么,我今晚宿在你这儿。”杜程松道。
“啊?”杨氏惊了一跳,满脸错愕。
“我是你丈夫,宿在你房里也值得这样大惊小怪的?”杜程松看似责怪,语气里却隐隐有了几分愧疚。
“没有没有,妾身这就让人备水沐浴更衣。”杨氏站起身,让下人把桌上的碗筷给收拾了。
——
含香馆。
梅姨娘精心装扮了许久,结果正院那边杨氏的贴身嬷嬷甘嬷嬷却来告诉她,爷今儿个晚上不过来了,宿在正院。
她起初还不相信,“甘嬷嬷,你莫不是在扯谎吧,爷去了正院?”
甘嬷嬷望着梅姨娘,眼底划过一抹不屑,冷言道:“太太是正妻,爷宿在她那儿有什么不妥的,怎么别个院子里的妾都不敢有怨言,偏到了咱们三房,梅姨娘就好像是被谁挖了心尖子肉似的?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梅姨娘你才是正妻呢!”
梅姨娘气得双眼发红,“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奇怪,爷早前自己说了要来含香馆的,怎么一转身去了正院,横竖我也是这府里的半个主子,关心爷还轮得着你这老货来置喙?”
甘嬷嬷眼底的不屑越发浓郁,“是,您是半个主子,三爷还是三房的天呢,他想宿在哪,也轮不着您这半个主子来置喙。”
梅姨娘咬牙切齿。
甘嬷嬷冷哼一声,转身走人。
第二天一大早,杜程松果然让人来杨氏院里搭建小厨房。
杜晓瑜那边已经梳洗好了,差了人过来问,得了杜程松的准信说吃了早饭马上就能出发。
想到要去见团子,杜晓瑜马上精神了,衣裳也选了一套颜色鲜亮的,上身以后看起来活泼又俏皮。
静娘笑道:“姑娘极少穿这样的颜色,难得穿一回,倒也挺好看的。”
杜晓瑜莞尔,“毕竟是去国公府那种地方,穿得太素净了不好。”
静娘点点头,“小公子见了姑娘,肯定欢喜。”
杜晓瑜“嗯”一声,“但愿他这段日子都好好的。”
因着是以逛街为借口去的恩国公府,所以杜程松会亲自陪同,杜晓瑜也不觉得奇怪了。
上车以后,父女俩各坐一旁。
车厢内沉默良久,杜晓瑜才开口问,“昨天爹跟我说杜家和秦家有恩怨,能不能把细节告诉我?”
杜程松犹豫了一下,说道:“以前恩国公府跟咱们家往来密切,杜家这几个懂医的,也会时不时地被请到国公府去看诊。
两年前,你大堂哥杜晓骥在柜上坐诊,被恩国公府的四姑娘给请了去,我也是后来听你大伯父大伯母说的,说你大哥回来以后脸色就不太对劲,他们追问之下,你大哥才肯说是秦四姑娘要他保密,保密什么,无人得知,没过多久,他就遇害了。
你大伯父大伯母都怀疑是秦家人动的手,只是苦于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报了官也查不出什么来,这件事到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但从那以后,杜秦两家便再没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