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晓瑜完全抵挡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深吻,从温柔浅吮到凶猛热烈,他的呼吸越来越灼热,好像随时要将她层层剥开一次性吃个透。
杜晓瑜尽量保持着理智才用尽全力将他推开,此时的脸上早已羞红成一片。
不用照镜子,杜晓瑜都能感觉得到自己面上的“惨状”,定是没脸出去见人的,她羞耻地用双手捂着脸,等缓过劲来才慢慢松开,没好气地捏紧拳头捶打了傅凉枭的胸膛两下,叱道:“坏阿福,来了一趟京城,你竟然学坏了。不行,我得尽快把你带回去好好藏起来,否则再待下去,你非得跟着这里的人变成彻头彻尾的流氓不可,你今日敢不经过我同意就非礼我,保不齐明日就敢去非礼别人。”
傅凉枭挑眉,吻她一下还需要提前打招呼的吗?
看着筱筱这副明明娇怯羞赧却强装镇定的模样,他心下失笑,眉眼弯了弯。
“你还笑!”杜晓瑜越发咬牙切齿起来,又羞又怒,“都怨你,我嘴唇都肿了,坏阿福,你坏死了。”
说完,摸了摸被他咬肿的地方,“嘶”地轻吸一声,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了刚才那一幕,实在是羞耻得不行,跺跺脚,“这劳什子的桃花,我不爱看,回房了!”
杜晓瑜走了两步,没见他跟上来,硬着头皮转过身,一把拽住他胳膊,大步朝前走,“你傻的吗?说你两句就不搭理人了,还不快走,真想留下来再非礼别人啊,你要真敢,我就,我就……唔……”
杜晓瑜猛地瞪大了双眼。
因为在她说话的时候,头顶慢悠悠地飘了一瓣桃花下来,不偏不倚从她鼻尖滑落,他看准了时机,在那瓣桃花刚好到她唇边的时候快速扣住她的后脑勺准确无误地吻了上去。
现如今,两人的唇瓣相贴,中间却隔了一瓣桃花。
那桃花原本有些凉,却因为两人唇上的热度而慢慢升温,逐渐变得柔软,变得细腻,花瓣的芳香似乎也被这热度给熏蒸出来,一缕一缕地钻入鼻腔内。
杜晓瑜像被人施了定身术,傻傻地站着就不会动弹了,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伸出舌尖将那瓣桃花卷入口中。
当然,他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难免碰到她的唇。
杜晓瑜顿时觉得唇上像有熊熊火焰烧开来,酥酥的,麻麻的,反正都是些她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傅凉枭已经把桃花吃了,似乎想跟她分享一下那味道,不由分说又将唇压上她的。
不过这次没过分,蜻蜓点水一下就离开了。
杜晓瑜鬼使神差地舔了舔嘴巴,然后真的尝到了桃花的味道,有些苦,但是那股清香味特别的令人心旷神怡。
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杜晓瑜的脸再一次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不仅红,还烫得好似在开水里滚过一圈。
果然,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是毒药,撩拨起来能要人命。
杜晓瑜不服,瞪着他,“你跟谁学的?”
傅凉枭摇头,无辜的表情好像在说自己也是个“新手”。
“胡扯!”杜晓瑜哼了哼,他要是没学过,怎么会那么懂,那么的……娴熟?
傅凉枭还是摇头,这种事,不该是男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吗?
见他着急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样子,杜晓瑜顿时产生了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刚才的羞涩不自在也消失了大半,笑道:“好啦好啦,我相信你就是了,那你看,咱们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吧?我好累啊!”
傅凉枭听着这话,眼底顿时染上浓郁的心疼之色,点点头。
杜晓瑜抿唇笑,再没有逗留,很快回到客院午休。
因着府上的下人们都得了宁氏的吩咐不准打扰杜姑娘,因此杜晓瑜这一觉睡得安稳,再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分。
她推门看到外面有丫鬟守着,笑问:“如今什么时辰了?”
丫鬟恭敬道:“已经申时三刻了,夫人说姑娘一旦醒来,就让奴婢带您去正院。”
“好。”杜晓瑜回房整理了一下衣着和发髻,这才跟着丫鬟去宁氏的院子。
宁氏正在给团子喂汤药,见到杜晓瑜进来,面色柔和地问:“杜姑娘一路劳累至京城,刚才睡得还好吧?”
杜晓瑜莞尔,“多亏了夫人让人别去打扰,一觉醒来,精神好了很多。”
宁氏点点头,“那就好。”
杜晓瑜的目光落在团子身上,“团子好些了吗?”
宁氏道:“晌午的时候喝了一次药,睡一觉再醒来,气色缓过几分来了。”
杜晓瑜不放心,坐到床榻前给团子扶脉,确定脉相真的稳定下来了才松一口气,跟宁氏对看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谁也没主动去提秦枫烨的事。
团子喝了药,不肯睡了,要下来玩。
宁氏担忧道:“你要下来也可以,但是你得答应娘亲,就在咱们的院子里玩,不能跑出去,知道吗?”
团子失踪的事,宁氏怀疑秦枫烨与内院的姨娘们勾结,所以之前趁着团子睡着,把那帮女人请到东暖阁里来旁敲侧击了一番。
虽然最后没得出什么结果,也没看出谁最可疑,不过宁氏既然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自然觉得每个姨娘都有跟秦枫烨勾结的可能,都要防备着。
宁氏如今最担心的就是敌在暗我在明,暗处的人知道团子还活着,兴许会再找机会痛下杀手,那样就真的防不胜防了。
她虽然是国公府新一任的当家主母,可要论手段论心计,远远比不得那些个比她大上十多岁的姨娘。
那一个个老姜要是联起手来,她必定毫无招架之力。
团子把杜晓瑜以前给他做的竹蜻蜓和风车拿出来,去院里玩了。
宁氏和杜晓瑜也走到走廊上,欣慰地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小人儿。
宁氏看着看着,喟叹起来,“多可爱的孩子啊,那贼人怎么狠得下心对他下手?”
杜晓瑜道:“既然小公子已经平安归来,夫人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应当放宽心态往前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是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宁氏自嘲地说道:“在团子还没有任何自保能力之前,我每天都必须绷紧了浑身的皮高度警惕,怕他会再一次为人所害,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杜晓瑜偏头看向宁氏,发现原本年轻貌美的国公夫人,这一刻脸上多了些为人母的沧桑,眉心蹙拢,压出几道印痕来。
此时此刻的宁氏心里是纠结的。
她一方面后悔自己早早找到团子并将他带回了秦家这潭深水,另一方面又舍不得再离开儿子。
杜晓瑜道:“我记得当初离开的时候,夫人答应过我,会照顾好保护好团子,不让他卷入这些是是非非中,不知夫人可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宁氏道:“正因为记得,所以从今往后,不擅长与人争斗的我,也要学着斗一斗了。”
杜晓瑜满意地点点头,她还以为宁氏会开口求自己帮她一把。
要真那样的话,杜晓瑜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团子带回去,毕竟一个保护不了自己亲生孩子的母亲,把孩子强留在身边只会害了他。
不过如今看来,宁氏骨子里也是个傲女人,知道为母则刚,为了儿子,以前是朵人人可欺的小白花,以后就得磨砺成让人望而生畏的黑莲花,以前的软弱,统统都要变成今后坚强傲然的铺路石。
虽然只要宁氏开口,杜晓瑜动动脑子也能想到办法帮宁氏解决眼前的困境。
可是,以后呢?
她能帮今天,那后面的无数个明天怎么办,宁氏总不能还依赖别人吧?
杜晓瑜考虑到了太多的东西,所以宁氏没向她求助,她便也不主动开这个口,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团子以前玩竹蜻蜓和风车都是和小伙伴一起,乡下的傍晚比京城美,他们常常一个踩着一个的肩膀爬到草垛子上,再把风车插上去任风吹。
放风筝的时候,谁的风筝要是不小心挂树上了,总是铁蛋第一个积极,吭哧吭哧几下就能爬上去摘下来。
每次出去玩,必定一脸泥,为了不被大人骂,回家之前都要去小河边洗一洗,见到蝌蚪就非要捉回去弄个瓦罐子养着,结果第二天全死了。
如今站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没有人跟自己抢风车抢竹蜻蜓,也不会再玩得一身泥了,团子却再也感受不到有小伙伴们在身边时的那种欢乐,自己玩了一会便将风车和竹蜻蜓扔在一边,蹲在地上抱着双膝嘤嘤哭泣起来。
宁氏吓坏了,急忙走过去问:“乖儿子,怎么了?”
杜晓瑜看了一眼被他扔到荷塘边上的竹蜻蜓,再看了看团子抱着双膝那孤零零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走过去把风车和竹蜻蜓都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泥,慢慢走到团子身边蹲下来,轻声问:“是不是想小伙伴了?”
团子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看着杜晓瑜,带着哭腔道:“姐姐,我想回去找他们,你带我回去好不好?”
杜晓瑜犹豫,摸摸他的脑袋,“不是答应了姐姐以后会听你娘亲的话用功读书的吗?”
“可是我好难过,好想哭。”团子依旧低声抽泣着。
“姐姐知道。”
杜晓瑜替他抹去眼泪,声音越发的轻柔,“因为那些孩子是你这两年时光里最好的玩伴,突然之间没有人陪你玩了,所以你习惯不过来,没关系的,等以后日子久了,你就能慢慢淡忘他们的。”
团子眼圈红红,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宁氏道:“不如这样吧,我明天去把族里那些个三四岁大的孩子都叫过来给你过目,你看中了谁,就选谁做你的伴读,你要是全喜欢,我就让他们每天都过来陪你,这样一来,你就不会再去想白头村的那些小伙伴了,好不好?”
团子低着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反正就是不吭声。
宁氏便当他默认了。
毕竟眼下也只有这么个办法能让儿子开心起来。
杜晓瑜提醒道:“夫人若是想让族中的孩子来陪团子的话,那你在挑选的时候可得仔细了,别再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宁氏点头,“我知道,到时候肯定会仔细挑选的。”
第二天一早,国公府的管家就带着十多个三四岁大的孩子进了府。
宁氏已经穿戴整齐在前厅坐了,团子坐在宁氏旁边。
杜晓瑜坐在下首,阿福被国公请去喝茶,所以不在。
那些孩子进来以后,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同,有的因为第一次见到国公夫人而瑟瑟发抖,有的东张西望,眼睛里露出对于厅堂里奢华布置的艳羡,也有孩子脸色平静,进来后既不显得紧张也没有东看西看,而是静静站着。
等管家一声令下“行礼”,他们才齐齐跪下,用稚嫩的声音道:“给国公夫人请安。”
为人母的缘故,宁氏是很喜欢孩子的,因此看着这十多个刚来的小家伙们,脸上的笑容很是温和慈爱,说道:“别客气,都坐下吧!”
马上有丫鬟给每个孩子搬来小凳子。
看着他们落了座以后,宁氏才问:“你们知道,今天为什么会来国公府吗?”
有嘴巴伶俐一点的孩子当先回答,“母亲说,小公子身边缺个伴读,所以我们就来了。”
宁氏点点头,又笑看着其他孩子,“你们呢,家中父母怎么说的?”
其中一个孩子回道:“爷爷说,小公子一个人太孤独,需要有人陪着长大。”
剩下的孩子也纷纷说了自己来国公府的原因,虽然说法都不太一样,但意思是同一个:来陪小公子。
这些孩子以及孩子的爹娘爷奶都是不知道小公子失踪过两年的,所有人都以为,小公子一直在府上,只不过因为年龄太小所以不经常出去抛头露面。
因此别说外人,就算是秦氏族中,都很少有人见过这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小公子。
宁氏看向一旁的团子,柔声问:“有看中了谁吗?”
团子目光落到那些孩子身上,孩子们马上正襟危坐,眼中都有着浓郁的期待,期待小公子能选中自己。
团子并没说选中了谁,而是开口问:“我的风筝要是不小心挂树上了,你们说该怎么办?”
“让下人去摘下来。”一大半的孩子如是回答。
最后一个紧张地嗫嚅好久才说道:“我……我去摘。”
“你会爬树?”团子问。
那孩子越发紧张了,“会,在家里的时候,经常趁着爹娘不在,就爬到树上掏鸟蛋玩,后来被打过两回,就不敢了。”
其他孩子一听,顿时哄笑成一片。
他们都是世家子,虽然比不得小公子金尊玉贵,但每个人身边自小就有教养嬷嬷跟着,乡下孩子才会玩的抓鱼摸虾斗蛐蛐,在他们这里是粗俗浅鄙的行为,既跌份又没品,还会败坏家风,所以乍一听刚才那孩子会爬树也就算了,竟然还掏鸟蛋,其余的孩子笑得前俯后仰直打跌。
团子指了指刚才说话的孩子,“那就你吧!”
宁氏蹙眉,“我儿为何要选他?”这么个不学无术的孩子,要他来国公府何用?带坏小公子吗?
团子扫了一眼其他孩子,说道:“因为其他的孩子太可怜了。”
宁氏愕然。
团子又说:“他们明明就很想去爬树掏鸟蛋,更想自由自在地去河里抓鱼摸虾,却因为自己不被允许就嘲笑别人,而他们在嘲笑的时候,心里又是十分羡慕的,他们已经这么可怜了,如果还要留下来陪我,会更可怜的,娘亲,让他们走好不好?”
宁氏眸光微动,看向杜晓瑜。
杜晓瑜也是相当震惊小小的团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讶异不已。
宁氏小声问:“那你是想找个能跟你一起爬树的孩子?”
团子摇头,“我只想要个会说真话的小伙伴。”
宁氏彻底愣住了。
杜晓瑜用一种从没有过的惊奇眼神看着团子,“姐姐觉得,团子回来以后长大了很多。”
团子看向杜晓瑜,小脸上有些惭愧,“姐姐说得对,我不能一直想着以前,那样的话,我就没办法静下心来念书了,念不好书,我以后没脸见铁蛋,他肯定也不愿意见到我。还有,我不想让娘亲再因为我而哭了。”
团子突然这么懂事,让杜晓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宁氏更是激动得直接滚下热泪来。
“姐姐过几天就会走的,对不对?”团子又问。
杜晓瑜犹豫着点点头。
“我就知道,我留不住小伙伴,也留不住姐姐,不过没关系,我会努力再见到你们的。”
杜晓瑜突然有些好笑,为什么一觉醒来,感觉团子像长大了十岁似的,不过他小小年纪能有这觉悟,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点点头,杜晓瑜道:“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姐姐暂时跟你分开,是为了回去赚更多的钱来京城买一座大宅子,等我搬到了京城,就能常常来看团子了。”
“嗯。”团子终于露出开心的笑容来。
被留下来的孩子叫秦永杰,在家行四,是团子后面一辈的小侄,理应管团子这位小公子叫声叔叔,不过团子不允许他叫,让他也跟着娘亲和姐姐叫团子,秦永杰不敢,纠结了半天还是称呼“小公子”。
团子称呼秦永杰则是简单得多,直接叫“小四”。
小四听得乐呵,跟在团子屁股后头瞎转悠,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玩了两天就熟了,团子的脸上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先生来上课的时候再也不会心不在焉,下学了就跟小四一起去花园里玩。
杜晓瑜看着团子一天天的恢复心情,自己也跟着高兴。
秦宗元更是为此大喜,私下里让宁氏多挑些好礼物送给杜晓瑜。
宁氏琢磨了一晚上,决定带着杜晓瑜去逛街,像什么首饰铺子成衣铺子以及胭脂水粉铺,只要杜晓瑜喜欢,她就多多买些送给她。
杜晓瑜来了京城几天,还从来没出去逛过,所以收到宁氏邀请的时候,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宁氏很快让人准备了马车,带上两个丫鬟,便牵着杜晓瑜的手一同走出大门。
马车缓缓启程,朝着热闹的街市上走。
还没下车,杜晓瑜就已经能从外面喧嚣的声音里憧憬出京城的繁华样子来了。
这条街比她去杜家时经过的那些街市都要热闹。
果不其然,下马车的时候她扫了一眼,心中暗暗咂舌,京城就是京城,这熙熙攘攘的盛况可不是什么地方都能见到的。
“咱们先去那边的流芳斋看看吧!”宁氏指了指前头的胭脂水粉铺子。
杜晓瑜点点头,抬脚跟上。
宁氏自然而然地挽着她的胳膊。
这二人虽然隔了辈分,却因为宁氏年轻貌美,跟杜晓瑜站在一起,在外人看来那就是一对十分要好的姐妹。
一个水灵秀气,一个柔美婉约,这样的一对姐妹花在大街上走着,到哪都能成为人人关注的焦点。
宁氏已婚,倒是不怕那些,问杜晓瑜,“姑娘需不需要面纱,我让丫鬟去马车上取来。”
杜晓瑜摇摇头,“不必。”
反正她又不是京城的常客,就算容貌被谁看了去也不会损到她的名誉,她只是个乡下人,没有大家千金那般讲究。
再说,她都已经有未婚夫了,还怕嫁不出去吗?
进了铺子以后,宁氏专挑好的贵的胭脂水粉看,杜晓瑜还以为宁氏是买回去自己用,还帮着挑了挑,谁料付了钱以后,宁氏就把那些昂贵的胭脂水粉全送给她。
杜晓瑜不肯收,摇头道:“上次在府城,夫人已经给了我千两黄金,那些谢礼够我买很多的胭脂水粉了,夫人实在没必要再这么浪费。”
宁氏道:“上回是上回,那些黄金只是为了答谢你对团子的救命之恩,这回可不同,这是你头一次来京城我专程送的礼物,意义不同,姑娘可一定得收下,否则便是不给我这个面子了。”
杜晓瑜无奈。
接下来的首饰铺子和成衣铺子,宁氏又给她挑了几套漂亮的首饰和好看的衣裳,全都让人打包好送到马车上去。
宁氏每让下人付一次钱,杜晓瑜就觉得肉疼一次。
所谓的花钱如流水,也不过如此了吧,京城的物价简直太逆天。
一整套头面包括挑心,顶簪,分心,掩簪,钗簪,耳环,花钿等好几样饰品,在渔阳县城,五十两银子就能买到一套最好的,而刚才宁氏给她选了两套,一套是点翠的,一套是赤金的,两套总价五百八十两。
丫鬟给钱的时候,杜晓瑜几次想开口让宁氏放回去算了,虽然点翠和赤金的确是比渔阳县那些小工艺来得精巧珍贵,但也不至于这么贵吧,五百八十两,她能盘几个大点儿的铺面了。
至于那些衣裳,不过就是布料好了一点,至于绣功,杜晓瑜觉得还比不上静娘一半,竟然就要几十两银子一套。
杜晓瑜并不觉得那些衣裳穿上身自己能多长几两肉,可是宁氏坚持要买,她劝都劝不住,这一天下来,光是花在她一个人身上的银子就有千两之多。
杜晓瑜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开口道:“夫人,咱们都已经买了这么多,够了吧?”
宁氏想了想,摇头道:“还有项圈和手串没买呢,咱们再去看看。”
“真的不用了。”杜晓瑜心道你还有国公府那么大一个家需要操持呢,一天就往外花了一千两,这还了得。
在杜晓瑜的左右劝说下,宁氏终于停了手。
从铺子出来的时候,天上突然打起了响雷,不多会儿就乌云滚滚,眼看着要下雨。
丫鬟急切地说道:“夫人,咱们得赶快回去了,这雨应该不小,再耽搁的话,会被困在外面的。”
出门的时候大晴天,谁也料想不到会下雨,所以没带伞。
宁氏觉得有理,颔首道:“那咱们快走吧!”
一行人才走出几步路,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宁氏只好退了回去,皱眉,“看来咱们得在这儿躲一阵子的雨了。”
杜晓瑜道:“我从小就风里来雨里去的,不打紧,倒是夫人,我担心你因为下雨沾染上寒气。这样吧,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通知车夫把马车赶过来,抓紧时间回国公府,喝碗姜汤下去就没事了。”
宁氏还来不及阻拦,杜晓瑜就已经冲进了雨里,朝着街口马车停顿的方向跑去。
“姑娘,下雨了,你这样跑,不仅会滑倒,过后也很容易着凉的。”旁边突然传来一男子的声音。
紧跟着,杜晓瑜觉得自己头顶上被人遮了伞,挡住了带着寒气的春雨。
她迟疑了一下,抬起头来,见到一位眉目如画的公子,对方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一般,身上那种干净纯澈的气质让人无法忽视。
当然,更让人无法忽视的,是他清俊的容颜。
之前见到秦枫烨的时候,杜晓瑜觉得秦枫烨是个谦谦如玉的君子,今日见到这一位,杜晓瑜好像对“如玉君子”这四个字有了新的评判标准,毕竟人外有人,面前的这位,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都远远胜过秦枫烨,两人明显不是一个层面的。
意识到自己走神,杜晓瑜忙收回目光看向别处,说道:“多谢公子关心,我还有事,先走了。”
“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带着这把伞去吧!”男子将手里的青竹油纸伞递给她,声音清清淡淡,很是好听,“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的,姑娘若是淋着雨过去,一会儿双眼看不清楚前面的物事,很容易出事。”
杜晓瑜看着油纸伞外越来越大的雨,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伞,很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小女子就谢过公子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杜晓瑜有些欲言又止。
对方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淡笑道:“姑娘无需担心还伞的问题,等你用完,直接扔了便是,不会影响到姑娘清誉的。”
杜晓瑜有些愕然。
不等她开口,男子已然转身走向旁边的茶馆,中间隔了几步路的距离,所以男子也淋到了雨,不过那淋雨的修长背影竟也像一幅画那样赏心悦目。
杜晓瑜没再多想,撑着伞继续朝着街口走。
不多时,她就找到了等在街口的马车和车夫。
车夫正在一旁的当铺屋檐下躲雨,见到杜晓瑜过来,一脸的惊讶,“这么大的雨,杜姑娘怎么来了?”
“我是来让你把马车赶过去的。”杜晓瑜道:“夫人在那边的首饰铺子前等着呢!”
车夫点头,“好,小人马上就去。”说完,去往专门停放马车的地方把马车赶了过来。
马车顶棚长出来的那一段刚好能遮雨,杜晓瑜收了伞,与车夫一起坐到车辕上。
到铺子的时候,宁氏看向她的眼神是又好气又好笑,“你说你,怎么不听我把话说完就自个儿铆足了劲往雨里冲呢,就算真要让人过来通知,也还有两个丫鬟跟着呢,哪就轮得着你去了?”
杜晓瑜很无所谓地说道:“因为我跑得比较快,也不怕淋雨,再说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宁氏这才注意到杜晓瑜握在手里还滴着水珠的那把伞,惊奇地“咦”了一声,“咱们今天出门的时候没人带伞的,难不成你是去街口的途中嫌雨大,特地买了一把?也不对吧,这条街过去都没有卖伞的铺子,你不可能买到伞。”
杜晓瑜笑笑说:“是我借来的。”
宁氏恍然大悟,又仔细瞧了一眼那把伞,伞柄光滑平整,伞面用的是普通的油纸,绘了画以后再刷上一层桐油,最特殊的地方在于伞面上的那几株青竹,下笔的人显然很懂得何为画魂,只用最简单的手法就把竹子那雪压不倒,风吹不折的精神给表现出来。
这么一来,整把伞的亮点和价值就出来了。
宁氏迟疑道:“这伞上的画手法特别,看来把伞借给姑娘的,并不是个寻常人。”
杜晓瑜心想,那位公子的身份寻不寻常她不知道,不过那个人倒是见上一面就不容易让人忘记。
这些话,杜晓瑜没对宁氏说出来,只是淡淡一笑。
之后,几人便相继上了马车快速回到国公府。
为了防止杜晓瑜着凉,宁氏让人给她烧了热水沐浴。
此时的杜晓瑜关了房门,正在屏风后舒舒服服地泡着热水澡。
傅凉枭过来的时候,守在门外的小丫鬟恭敬道:“阿福公子,杜姑娘正在沐浴,不方便见你。”
傅凉枭的目光落在门前立着的那把伞上,鬼使神差地拿起来撑开,当看到伞面上的画时,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杜晓瑜听到了外面小丫鬟跟傅凉枭说话的声音,她急忙从浴桶里出来换上今天新买来的衣裳,又用干毛巾把头发上的水绞去大半,这才走到外间打开门。
傅凉枭还没走。
杜晓瑜见他手里拿着自己带回来的那把伞,忙解释道:“今天上街的时候下雨了,这伞是一位好心人送给我遮雨的。”
傅凉枭相信她的话。
毕竟筱筱初来乍到,压根不可能认识那人,但他还是有些吃味。
果然是前世缘么?筱筱不过就是出去逛了一趟街,竟然就能遇到她前世的未婚夫,京城四大才子之首,江亦臣。
杜晓瑜把半干的头发拢到身后,又把守门的丫鬟打发下去,这才走到傅凉枭身边,轻声问:“怎么了?”
傅凉枭安静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询问送伞事件的细节。
杜晓瑜并没做亏心事,自认没有什么是说不得的,坦然道:“是一位年轻公子送的,不过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只是他看到我淋雨了,就好心把自己的伞让给了我,还说等用完就不必还了,扔了便是。”
杜晓瑜才说完,傅凉枭果然就第一时间把那伞扔了出去。
杜晓瑜实在是忍俊不禁,讨好似的挽着他的胳膊,“不过就是一把伞而已,至于这么大的醋味吗?”
未婚夫都撞见了,换谁谁不醋?傅凉枭深吸一口气,前世要不是他先截胡了她的书信,没准她最后真的会爱上江亦臣,毕竟那是个除了家世稍微次一点,其他地方都挑不出瑕疵来的第一公子。
不过对于傅凉枭来说,就算江亦臣身上没毛病,他也能鸡蛋里挑骨头挑出毛病来。
没办法,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自然是看哪都不顺眼的。
“伞都扔了你还生闷气。”杜晓瑜暗暗翻白眼,她能说其实很喜欢看他吃醋时的样子吗?
那种急得不得了,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可是比他平时的样子可爱多了呢。
傅凉枭一把拽住杜晓瑜的胳膊往房里带。
杜晓瑜心下一惊,想着这人该不会又想像之前在桃林那样了吧?
但让她更吃惊的是,阿福并没有用吻来惩罚她,而是将她摁坐在镜台前,然后重新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撩起她还没全干的头发,一绺一绺地帮她绞干。
怕扯到头皮弄疼她,他的动作小心翼翼,随处充满了温柔和仔细。
杜晓瑜一直注视着铜镜里的阿福,看着他专心为她绞干头发的模样,唇角不禁往上扬了扬。
“阿福哥哥。”杜晓瑜笑看着铜镜里的人。
傅凉枭动作顿了顿。
“人家说的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是不是就像我们现在这样的?”她问。
傅凉枭也看向铜镜里,很无耻地觉得全天下就他俩有夫妻相。
难得听到这丫头嘴甜,送伞的事就不跟她计较了,傅凉枭点点头。
杜晓瑜不受控制地红了脸,她并不是想撩拨他,而是因为他不会说话,那些好听的情话,便只能自己说出来给他听了。
傅凉枭挺受用,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
在国公府住了几日,眼瞅着团子恢复了精神,也解开心结每天认真上课了,杜晓瑜才提出要走。
宁氏很舍不得她,挽留道:“杜姑娘,你看你难得来一趟,就多待些时日吧,到时候我安排人送你们回去。”
“不了。”杜晓瑜道:“我这次出来,已经耽搁了太多的时间,再说,还得去一趟杜家呢,也不知道还得在那边耽搁几天,这一算算,我药田里夏季的草药又该收成了,这事儿我要是不回去,那些长工会把我的草药养成一堆废草的。”
宁氏听她这么说,只能心下叹气,“那成,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再来京城玩,到时候我带你去远一点的地方好好转一圈。”
“好。”杜晓瑜含笑点头,辞别秦宗元、宁氏和团子之后坐上马车去往杜家。
宁氏送给她的礼物实在是太多了,还单独安排一辆马车运送。
到杜家的时候,大太太柳氏和三太太杨氏一同出来迎接。
“杜姑娘这几日在国公府还安好吧?”杨氏好不容易掩饰住内心的激动,轻声问。
“一切安好。”杜晓瑜回道,又问:“杜三爷呢?他在不在家?”
“今天刚好出去了。”杨氏道:“你要是想见他,怕是得等晚上。”
杜晓瑜想到又得在杜家过夜,微微蹙了眉头。
杨氏敏锐的发现了,忙问:“杜姑娘是有急事吗?”
杜晓瑜道:“不瞒两位夫人,我出来的时间太久了,眼看着就要到夏季草药收成的季节,要是赶不回去的话,我怕到时候草药都长废了,没办法给回春堂提供最优质的药材。”
杨氏当即道:“那既然这样,我马上让丫鬟去柜上问问三爷在不在,在的话请他立即回来,你看成不成?”
杜晓瑜想了想,点头道:“有劳三太太了。”
“不必跟我客气。”杨氏慈爱地看着杜晓瑜,又说:“二位里面请吧,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先吃口热乎饭,三爷如果在柜上,应该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好。”杜晓瑜跟着两位太太去了厅堂。
很快就有下人端来了饭菜。
杜晓瑜刚好饿了,端起小碗吃了起来。
饭后没多久,杜程松就匆匆赶回来了。
“听闻姑娘要回去了,是吗?”进门后,杜程松看着杜晓瑜问。
“是。”杜晓瑜道:“玩也玩了,该见识的也见识了,是时候回去忙活自己的事了。”
杜程松虽然很想挽留她,可是他更清楚这丫头有自己的成算,再说,自己就算再怎么留,楚王不发话,筱筱这丫头也是不可能真正回归杜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