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月微微惨白着脸,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甚至连头也不敢抬,只在被问到的时候,强压下心底的惊惶回话,而不敢对视关焕然一下。她想她知道老爷为什么这样问……一定是发现小姐没有死。
可是,在此之前都平平安安,老爷怎么会突然知晓寻来?……唯一的可能,只能是小姐现在京城出没被人看见,老爷知晓后才会为求证寻来!
一定是这样的。
不然……不然那家伙,这一次怎么会大白天的就来找她?还说是有重要的事情问,不过还没有问出来,她就被庄头唤来这里了。
……
空气里透着一股压抑的沉闷燥热。跪在地上的几个人,渐渐汗如雨下,而心冷如坠深渊无底惶惶。
关焕然继续问:“从二小姐出府之后,一直到下葬之时,都有看守寸步未离吗?”
平静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渗人的沉郁。
冯姑姑眼见情势不对,顿时开始推卸责任。说自出府后,就一直是浣月在寸步不离的守着,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是。
两个仆妇也连忙帮腔,说:“确是如此,浣月与二小姐主仆情深,就连下葬之后,都还要留在二小姐坟前相陪……”等等。
总之,说的是好话。
而话里的意思分明将矛头往浣月身上指。
浣月几番欲言又止,不免流露出了慌乱而害怕的神情,又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关焕然神情沉郁的盯着她看了片刻,起身缓缓站到她面前,带着一种宛如泰山压顶的窒息气势,微微俯低了身子问她,“你,可有离开二小姐身边一步?”
“没……没有。”
浣月只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下。慌乱而害怕的同时,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自小姐不见以后,她想了很久,她确是一直呆在小姐身边无疑,唯一的失误,大约就是出了城去棺材铺时,替小姐收殓入棺完,冯姑姑几人都去吃饭了,只让她一个人好生守着。
她却在看守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的打了个盹,待到再醒来时,已是冯姑姑几人回来的时候。
当时还庆幸自己醒得极时,现在想来,那可能是小姐唯一离棺的时机。
……
“你在撒谎。”
关焕然气势紧逼。平静而沉郁的语气,缓缓织成一张让人窒息般密不透风的网。
“没……没有,”浣月下意识的摇头,身子斜着往旁边避让,“奴婢没有撒谎,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关焕然平静的盯着她的反应。心底已然有了几分了然,是而不再逼问,神情晦暗不明的站了起来,交待冯姑姑此事不得走漏丝毫风声后。
单独带上了浣月,说是让之带路后,与身边那名信得过的随从,悄无声息往庄子后山埋棺之处而去。
……
留下了神情各异,不安未消的两个老仆妇,“老爷他……为什么只带浣月那丫头?”
“你们别说了,”冯姑姑疾言厉色的打断了两人。并从地上站起来,“没听到老爷的话吗?以后不许再提半点。不然,要让一个人闭嘴的办法,多的是……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了,想来也不用我多说什么。得了恩典放出来,分了田地住处,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是,是,姑姑说得极是……”
"姑姑放心,老婢们什么都不知道。"另一个仆妇也连忙应声道。确实,她们能这般出府养老,也算得上是风风光光了。
自然不会再给自己多生事端。
……
庄子的后山上。
浣月苍白着脸,不停用衣袖胡乱擦着脸上的汗水,心里叫苦不迭,心神不定,不知所措,一步深一步浅的走在最前面开路。
而关焕然神情平静,带着几分压抑沉郁的跟在后面。一路也不多说什么,气氛炎热而压抑,而山林虫鸟的叫声阵阵。
此事不宜太多人知晓。而能让他信得过的人太少,只能亲自前往确认。
尽管,心底都已经确认了答案。但也不差之这一步,万事俱全,方能稳妥无遗漏……
……
来到了已有细嫩野草生长的埋棺之处。
随从在关焕然的示意下,将衣袖一挽,在草丛边寻了一把断了而勉强能用的半截锄头,便开始刨土挖坟……
浣月僵硬着身子,站在旁边怔怔的看着。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她却只觉得心底发冷,冷得像坠入了无底的冰冷深渊,无数细密的冷汗,从鼻尖额头争先恐后的冒出来。
……
棺材被打开后。
看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几块大石头后。
关焕然仿佛在极力压抑或是发泄着什么一般,闭了闭眼,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沉冷的语气,听不出丝毫异样的平静问,“说吧……二小姐是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不知道。”
关焕然朝她平静的看去一眼。那种平静而沉郁的目光,几乎让人无所遁形……
浣月一瞬间只觉得手脚发凉。
不过,让她很快松了一口气的是;关焕然很快收回了那种平静而沉郁的目光,并未再继续逼问于她……
“罢了……过程如何已经不重要。你不说也无妨,二小姐我见过了,你既然知情,为何没跟她在一起,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还有谁?”
浣月不由得一愣,一瞬间有些心酸难过和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小姐离开了,就没有半点音信让她知晓。
如今,她连小姐身处何地都不知晓。又怎还会跟在小姐的身边?
“知道这件事的人还有谁?”关焕然语气平静得有几分温和的重复询问。不生气也不动怒。让浣月微微怔了一下,下意识的回答道,“没了,没了。除了奴婢……”
另一个知情的丫环。
当时那一撞,即便能救活下来,也定然不会在府上了。
“她让你知情,却不带走你,也不灭口……选择了假死脱身,就不该再留下任何与过去关联之物。”
更不该还想再借此找回原来的身份与地位。
关焕然神色沉冷的缓缓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没有一丝感情的吩咐道,“关山。”
那名被唤作关山的随从,瞬间心领神会,身形一动,速度极快的窜上前并打晕了正要逃走的浣月。
然后,在关焕然的示意下。关山很快将被打晕的丫环装进了棺材,合上棺盖,埋上泥土并踩实。
做好了这一切后。
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平静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