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至鱼市。
谢云莺讶异之余,一如既往的不怎么欢迎她,拎着剁鱼头的刀冷着脸问,“你又来干什么?”
“你父亲可在家?”桐笙问。
谢云莺顿时语气不善,“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想见就能见吗?关素素,我警告你,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别以为有关家你就很了不起,关家算什么东西?
现在的关家,还赶不上全盛时候的谢家,连提鞋都不配!哼,还是说……你在关家过得并不好,才来这里彰显自己至少吃穿不缺,找找平衡感?”
听不到回答 ,桐笙直接忽略此人。
遂看向正闻言出来的崔娘,十分有礼的问:“素素有事冒然相寻,不知如今舅舅何在?”她即将要做的事,有一定的风险性。
谢家,无疑是最合适的。
因为无论成功与否,谢家总不至于去官府告发她。关素素这个身份,偶尔还是很好用的;而既然无了后顾之忧,说服他们参与,便是此行的目的。不过,在听闻谢忠义外出上工,还没有回来后,想了想便说:“见不到舅舅,素素见见三叔公也可以。”
崔娘有些迟疑着,还想问是有什么事,但看着关素素已经不紧不慢的绕过鱼摊过来了,只得将人往里面领道,“这,好吧……我领你进去。”
谢云莺将剁鱼的刀往砧板上一摔,怒气冲冲的说:“领什么领,不许领!她是个什么东西?说要见谁就要见谁?!我不准!让她快点滚——”
崔娘尴尬为难,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桐笙也不紧不慢的停下了脚步,仿佛听了了,又仿佛没听到般,淡淡望着远处的成片屋棚,也不回头的说:“其实……见到你我也挺烦的啊!我想从开始到现在,我并未流露出半点结仇的恶意,你为何一再恶语相逼?”
凡事适可而止。
——“没有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这样的挑衅。我实在想不明白,是什么,让你从六年前恨到现在……还是因为,我如今衣食无缺的模样,出现在你面前,刺激到了你?”
——“若是如此,那还真是抱歉啊!”
——“曾经高高在上的谢家大小姐,如今辗落尘埃与粗鲁为伴,一边怨恨着现在,一边淀怀着曾经,就这样,便再也爬不起来了?”
——“一日辗落成泥,便终身匍匐于地。看不到未来,浑浑噩噩的日复一日,没有了目标,也没有了希望,这样才是真正的落败。如果谢家的人都如你一般,谢家的辉煌……便将真正的,仅止于曾经。”
“关素素!”谢云莺愤怒尖叫道。显然被那些话语,刺激得几乎要丧失理智,双目喷火的抓起砧板上生锈的砍刀就轮了过来!
崔娘色变,被女儿的动作骇得不轻而惊恐万分的喊:“小莺!!!”
与此同时。桐笙仿佛丝毫没有感觉一样,神情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淡淡望着远处的神色不明,而她身后的发丝,瞬间被袭来劲风扬起……
……
“啊!”似乎没有料到桐笙,竟然会不怕死般就这样站在原地不躲不避,已然控制不住刀势的谢云莺,顿时心下大骇!
她虽然气得动刀子,但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并没想过要杀人,最多只是想让对方挂点彩,留个教训以后说话不要这么张狂!
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桐笙竟然会不射不避!就在谢云莺惨白着脸,绝望的闭上眼睛,不敢去看那瞬息就要落于桐笙脖颈的砍刀!
——砍刀虽然生锈但仍然锋利!
谢云莺已经不敢去想会是怎样的血溅画面,大脑一片骇然空白,空白得忘了自己在做什么,也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只在耳边隐约听到崔娘惊恐的尖叫声。
也就是在这电光火石一瞬间,桐笙终于动了!
一个错步,一旋回身。
举手投足间的动作流畅而悦目,却又极其迅速,恍若闪电惊鸿!
看似险之又险但又分毫不差的,以细微的距离差距,就那样风轻云淡般的让开了刀锋!几根蓦然飘扬起来的的发丝,随着空气里瞬间流动又停止的风力,缓缓的回落到她的脸上。
尘埃落定般,风熄去止。
而桐笙的脸上,仍然看不出半点慌乱或是愤怒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而手一动折扇翻转如风,迅速在谢云莺身影收势不住而擦身而过的瞬间,迅速点了她身上两处穴位!
……
她出手的动作极快,收手的动作更快!并且在收回手后,仿佛什么也没有做过一般的悠然负手而立。与此同时,身边传来谢云莺重重摔倒在地、并撞翻了架子上的水盆的声音。
大片水花带着鱼儿,倾倒而出!顿时水花四溅,鱼儿活跳跳的乱蹦一地,而谢云莺浑身湿漉漉的睁不开眼睛,也动不了身体,不由得带上几分狼狈的惊恐神情问,“关素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原本的怒火,也被凉水浇灭了几分。
“华盖穴之下关元之上有水分、建里二穴使巧力重击之可致暂时性的麻痹。”桐笙淡淡的解释道。态度和脾气都很好,好得好似动手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一般。
虽然听得不是很懂,但对方风轻云淡的态度,已让谢云莺听得又气又怕,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娘!”
崔娘才从惊恐中反应过来,连忙蹲过来想要搀扶起女儿,吃力而笨拙,并不停的用衣袖慌乱而心疼的替她擦脸,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那里?
同时,又抬起头看向桐笙:“小莺不是有意的……她不是有意的,素素,素素你原谅她好不好?”
“抱歉,素素只是自卫而已,舅母……不必如此?素素说过什么要报复的话吗?”
“没,你没有,”
崔娘越发不安的连忙道。神情仍有些惊恐难安:“你不说舅母也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肯定要记恨在心的……小莺不该对你动刀,但她真的只是一时冲动而已,绝无恶意,你就原谅她好不好?她,她毕竟是你的亲表姐……”
“我知道,”桐笙还算礼貌的打断她,“从始至终,我的目的都是请见三叔公,至于其它的小事,我从来都不放在心上,舅母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来,让我不得不去记住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