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还是将李墨晗的话放在了心里, 待李家人准备出城的那日, 秦政派了四位年轻将士跟着他们同行, 说是护送他们回濠州, 派来四名少年将士, 确实有些兴师动众了。
一位小将士, 还跑到李暮秋那里小声询问:“李通判, 你们此行押送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吗?”
李暮秋没好意思回答,秦政的意思是安排了四个人选给他们,让他们在四个人里面挑一个做惠姐儿的夫婿。
这四个青年将士, 最小的才十五岁,最大的十九岁,看起来都威风凛凛的, 很有朝气的样子, 且听说,都是军中武功颇为不错的。
小将士, 没怎么上过战场, 也就没有军功, 所以官职都不高, 只有十九岁的那个, 是正八品下宣节副尉,听说是跟着秦政执行过任务。身材不算如何高挑, 但是在文人中,已经算是魁梧的了, 相貌端正, 话不多,看起来十分稳重。
另外的,多半是九品的校尉跟副尉。
李墨晗上了惠姐儿精心修饰过的马车,坐在里面跟惠姐儿耳语,惠姐儿一听,涨红了一张脸,直打李墨晗:“你瞎跟秦将军说什么啊,还来了四个,哎呀,羞死人啦,爹娘都知道吗?”
她指了指外面,回答:“父亲已经在打听几个人的家世背景了。”
惠姐儿听了,直接用双手将脸捂上,再不好意思见人了。
这个时候,外面又乱了起来,好似又有什么人来送行了,李墨晗一直在听,紧接着,就听到有人跟那些人行礼:“然亲王、小国舅爷。”
“她不在这个马车里?”然亲王指着自己送给李家的马车问。
李暮秋有些尴尬,回答:“嗯,晗姐儿在那辆马车里,棕色帷幔的。”
然亲王又看了马车半晌,知道现在再补送一辆马车已经迟了,这才颇为不高兴地,去了李墨晗的马车旁边,还没靠近,席文楠就骑着马过去了,到了窗帘边往里喊:“小仙姑,你在里面吗?”
自从李墨晗救了席文楠的父亲,又救了席文楠的心上人后,他就开始叫李墨晗小仙姑了,说话的时候,也是难得的客气。她也因此觉得,这个小子也蛮可爱的,至少内心不坏。
“嗯,在呢。”她回答。
“我跟你说,若茜她好像不仅仅身体受伤了,脑子好像也不太正常了,最近对我的态度古古怪怪的。”
“人逢大难,总会有些感悟,会性情大变也不奇怪。”
“你说得没错,但是我还是担心,这小妮子……居然……居然对我客客气气的,这肯定是脑袋病了啊。”
“这……还不好?”
“不习惯啊!”
“……”
席文楠还想继续问问题,就被然亲王赶走了,推了他的肩膀一下,这位国舅爷立刻不乐意了,当即瞪了然亲王一眼,骂道:“我什么时候熟到跟你可以勾肩搭背的了?”
“你想多了,我是在哄苍蝇。”
“呵,你是讨打了吧?”
“你当真要在城门口跟我过不去?不怕宁国公请家法了?”
“你小子升了亲王之后,脾气见长啊。”
“过奖了。”然亲王说完,冷哼了一声。
李墨晗这个时候不方便出马车,只能隔着帘子打断两个人说话,问道:“然亲王,您找小儿有什么事吗?”
“没事。”
“哦。”
这对话没法继续下去了。
席文楠一听就不乐意了,直接开始赶然亲王:“你没事添什么乱,我还想请小仙姑帮我开个方子呢。”
“您是想让我开个方子,让若茜县主继续对你讨厌吗?”她笑着问道。
“这倒不是。”
“许是若茜县主突然发现您的好了,才不讨厌你了,挺好的,你害怕什么?”
席文楠一时之间还回答不上来,但是他总觉得若茜县主有些不对劲。
然亲王并不关注这个,已经确定若茜县主身体没问题了,他就放心了。而且,若茜县主对他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所以觉得席文楠是大惊小怪了,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时候,车队已经要启程了,所有的人都在等李家人。
然亲王见这架势,也不再拖延,直接问道:“你今年几岁?”
“啊?我吗,我九岁。”
“过些日子我会去濠州一趟。”
“来濠州?要处理事情吗?什么时候?”
“大致在你十岁生辰的时候,我会到濠州的。”
“欸?!”李墨晗有些不明白,然亲王却没解释,说完这些,就离开了。
李墨晗又等了一会,席文楠跟然亲王都没再说话,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了,到一侧目送他们启程,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进入车里坐好,小声跟惠姐儿嘟囔:“回去之后,要将两个侍女交给乔妈妈调|教了。”
因为乔妈妈有家有口的,这次进京,她并未过来。
“何止两个侍女,还多了三车的谢礼,宁国公府一车,安远侯府两马车,而且看起来沉甸甸的,也不知是些什么,还派四个将士亲自护送,礼单还在你新侍女的手里。”惠姐儿当即大惊小怪地说了起来。
“这四个将士是给三姐你准备的。”
“哎呀,你还笑我!”惠姐儿又开始不好意思了。
李墨晗笑了笑,偷偷掀开车帘的一角往外看。
马车已经缓缓前行了,然亲王跟席文楠都骑着马,目送他们离开,再看城头,秦政正站在那里,同样在看着她所在的马车。
她的心里在这一瞬间,竟然生出了些许的不舍来。
紧接着,就有一团黑影突兀地进了她的马车,进来之后,就呼出一口气,骂骂咧咧的:“累死小爷了。”
惠姐儿、李墨晗跟几个侍女先是吓了一跳,刚来的柳影更是开始戒备。秦政送给李墨晗的那个侍女是个武人,如今跟着四名将士一块护送,看到那道黑影也没有什么反应,证明他们认识。
来的人,是逸哥儿。
“你怎么来了?”李墨晗看到逸哥儿,当即一惊,赶忙凑过去,扶着他坐下。
“我跟着秦将军来执行任务了,我属于秘密调查小队伍里的。他老人家准我来送行,但是不许我被任何其他的人发现,只能跟父母、俊哥儿、你说几句话,然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逸哥儿说着,坐在了李墨晗的身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捏了捏她的脸,“长大不少啊你。”
“你也是,长高了!”李墨晗看到小玩伴还是很开心的,险些哭出来,就连惠姐儿都十分欢喜。
“这是肯定的,我在军里整日里训练,个子比那些,比我大几岁的人都高了。”逸哥儿颇为高兴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原本的孩子,也长高了许多,原本贪玩晒黑的皮肤,如今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眉眼依旧俊朗好看,笑得时候十分爽朗,看得出,再过几年,他定然是极为俊逸的少年郎。
“你可真厉害。”李墨晗又开始了捧臭脚的生涯。
“其实将军有问我,要不要送你们回去,这样还能跟你们叙叙旧,我拒绝了。”
她听了,也不失望,反而点了点头:“这时京里出了大事,若是你能跟着秦将军调查清楚,立了功,日后就有军功了,你的前途也能更好些。”
“对,就是你说的这样。”
“你快跟我说说,秦将军派来的这四个人,人品怎么样?”李墨晗拉着逸哥儿聊起了外面的四个小将士,惠姐儿一瞬间不说话了,却也好奇。
“我哪有时间说这个?马上就要回去了。”
“那你觉得哪个最好?”
“秦将军选的这四个,都是我们那里极为不错的,十九岁的那个徐朗青是四个人里最稳重的,也有点军功,很努力,家里是乡下的,没什么根基。十七岁的那个江哲是四个人里最俊的一个,人也开朗爱说话,人缘特别好,家里长辈也是秦将军的部下,有些家底,都是武将,不过听说十三岁家里就安排通房了,让他解决事情,是我们军里难得几个不能献童子尿的。”
“有通房?多吗?有孩子吗?人沾花惹草吗?”
“人挺开朗的,我挺喜欢的,我们整日在军里,哪有时间沾花惹草?他那通房也是一年才能见一次。你不喜欢有通房的啊?你不喜我不找了便是。”
“关我什么事啊?!”
“我娘跟我说了,咱俩定亲了,怎么就不关你的事了?”
“我怎么不知道?”
“你个大忙人,哪里能知道?我也是最后过来看看我未来媳妇。”
惠姐儿一听,当即拧了逸哥儿的耳朵:“那只是有个定亲的想法,还没确定下来呢,没定下来,就不是你媳妇,你给我老实点。”
逸哥儿虽然会武功了,却不能跟女子计较,哎哟哟地叫了半天,也没躲,最后还是惠姐儿自己松手了。
这个时候,有人到了车窗边,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子逸,我可是看到你了,你的任务失败了。”声音脆生生的,很好听,还有种温柔的感觉,这在将士的身上,十分难得。
逸哥儿认得这个声音,当即不乐意了,嚷嚷:“不算,你们几个是自己人。”
“将军的安排是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我们五个人,有三个都发现你了,一个人一军棍,回去领棍子吧。”
“我就说大白天穿一身黑衣服更显眼,将军非得让我这么穿,不被发现就怪了。”逸哥儿开始埋怨衣服。
“出来吧,马车距离城门越来越远了,你想悄无声息地回去更难了。”
“我跟我媳妇多说几句话不行吗?”
“哦?”那将士笑着问了一句后,竟然掀开帘子往里看,“哪个是?”
逸哥儿见了,当即将那个人的手拍开了,不耐烦的赶人:“我媳妇是能给你看的吗?”
那人也不气,只是笑了起来,声音爽朗。
就算只是掀了一下车帘,还是让车里的人看到了那名将士,面容俊朗,身材似乎很好,还有些玉树临风的味道,惠姐儿瞧了一眼,就红了脸。
李墨晗见了,当即凑过去问逸哥儿:“这个人是谁?”
“就是刚才说的那个江哲啊。”
“哦……”李墨晗应了一声,再看看惠姐儿,算是看明白了,惠姐儿应该是瞧上了……
逸哥儿也没多说,一阵风似的又出了马车,快速地上了路边的树,隐匿起来,李墨晗掀开帘子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人影。
如今他的轻功,真是越发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