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生活琐碎又单一, 日落日升, 循环往复, 可乐的乐趣普通又单调, 昨天像今天, 今天像明天, 哪怕像个酒鬼似得喝的日月不知, 神魂颠倒的睡上一年,某一日睁开眼,还以为只过了一天呢, 日子就是在无数的畅想期盼渴望……无聊中慢慢溜走。
临近八月中旬的日子,梅画的肚子将近五个月了,大的出奇, 鼓鼓的;几日前艾花枝跟钱窖过来住了几天, 昨儿个刚走,每回离开前艾花枝都习惯性的细细叮嘱一番, 这回还说家去几日再回来, 竟有一刻都离不开的心思。
刘芬芬回家照顾亲爹去了, 走了有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对梅画来说还挺想念的, 无人在他耳边骂人管教了,总觉的人生无趣, 艾花枝笑他就是个贱皮子,哪还有人盼着婆么给立规矩的呢。
这日快到午饭时, 艾美抱着儿子过来了, 预备给弟弟家做饭,柳春芽在家照顾公爹夫君和小叔子,再加洗衣做饭屋里屋外的收拾,全仗着他一个人,一时半刻都腾不开手,每每都是提前做了吃食送过来一些,便紧着回去,家里还等他摆碗筷呢。
前两日有艾花枝还轻松些,他一走,梅画不得不把琐碎的家务事拾起来,二宝三宝长了个子,话会说的多了,每每兴奋雀跃地在梅画耳边学舌,把梅画给躁的啊,恨不得躲进地窖里再也不出来,可又不想打击儿子积极向上的进取心,所以他就经常拉着常华或者娟娟过来免费当听筒,这俩人还乐此不疲,感觉脸上贴了金,开心的跟什么似地。
二宝三宝十分好奇为啥阿么肚子里的弟弟还不出来跟他玩,只要有机会这俩人就舔着大脸贴着肚皮大喊,‘弟弟出来玩~’
这个季节的衣服料子薄,家里没外人的时候梅画只穿一件通到脚底的肥大裙子,肚脐眼隔着衣服凸出来,跟揣着一个宝贝似得,双宝儿猎奇心强,逮着阿么不注意的时候就去抠~@^_^@~
俩人还没轻没重的,喊弟弟的时候还带上动作,拍拍打打的,虽然家里人告诫几次了不许打人,弟弟会疼的,可这俩人坚持己见,为啥四弟不哭不闹地跟他们玩,为啥阿么肚子里的弟弟不搭理人呢?双胞觉得十分委屈呢!╰_╯~
快到晌午时梅画去后院的水塘摘了小半片荷叶,他捧着肚子慢慢往回走,看见艾美了就说,
“哥,晌午蒸荷叶米饭吧,前儿姑么做的可香了。”
艾美正在削南瓜皮,闻言惊的立刻回头开口便训,“谁让你去的?水塘那儿又潮又湿的,滑倒了是好说的么?我看遭罪的是谁!”
梅画笑嘻嘻的往过走,后面跟着拿着莲蓬的双宝儿,一点都不介意大哥的严肃脸,还乐陶陶的呢,
“我没往里头去,那不是有围栏么,我摘的边上的,是长到外头来的,而且边上都是木板,我又不是瞎子怎么就能滑到啊。”
即便听了解释,艾美脸色也不缓和,弟夫那种无所谓不在意的性子才真正让人忧心,重点是态度问题!
接过一大片荷叶,他冷着脸催人去躺椅上歇着,面色不愉的嘟嘟叨叨,老调重弹,
“想吃什么等我们来,或者叫二奇提前预备,万万不能不经心,这都几个月了,叫哥松松心成不成!”
梅画挺着肚子扶着腰,一步一步往那边挪,一丝知错的念头都没有,仍旧嘻嘻哈哈大摇大摆,
“怎么不成啊,哥你太紧张了,活动活动对生产有好处的。”
艾美拿弟夫没脾气,便吓唬道,“那等婶么回来有你好看的,你男人我也告一状,你也甭跟我分辨,我还不知道你歪理多着呢。”
梅画停下脚步转身怒视人,“哥你小心眼儿啊,背后说人可不是哥你君子的所为。”
艾美不耽误手中的活,笑哼一声,“我自认软性,制不住你,还不行我找帮手啊!”
二宝三宝在一旁剥莲蓬,碎皮子掉了一地,两手黏糊糊的,衣襟上蹭了一片绿色,好容易扒开一个莲子,好似得胜的将军一样,欢天地里的给姑么送去,三宝扒开了则蹦蹦跳跳的给阴凉地里的阿么送去。
“乖,就在这坐着扒吧,爸爸等着吃呢,都饿了!”梅画可不觉得是压榨小孩儿。
三宝乐哈哈的高声应着,一屁股墩儿坐在小凳子上开始闷头苦干,一点都不觉得受累,反以为荣,连二宝也蹬蹬瞪的也跑过来加入其中。
大芝麻跟四宝被柳春芽领走了,可减轻了梅画一项大负担,主要是四宝,正学走路的岁数,全身好动,一刻也不停闲。
晌午饭做熟,汉子们到家前儿已经摆上碗筷了,一般艾美在这儿的时候周里都会在这吃饭,偶尔则家去陪陪老爹和阿么。
饭桌上蒸了两盘南瓜,艾美把南瓜和米饭和到一起给几个小孩分到他们的木碗中,香喷喷的米饭中夹杂丝丝香甜,娃娃们最喜欢了。
菜色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上午艾美割了五斤肉,给二叔家送去一半,剩下的一块搭配着尖椒和长豆角炒了两大盘子。
梅画呼哧呼哧的咽下一碗米饭,艾美早等着给他盛第二碗,谁知梅画手快的按住了,满脸不情不愿地说,
“哥,我得减少饭量了,营养过剩可不是好事。”其实他只吃了三分饱。
“那怎么成?你吃的可不多,画画,听哥的,姑么看的可准了,你这一准儿是双胎,”艾美边说边给弟弟使眼色,就听艾奇在一旁万般肯定的道,
“你一点都不胖,怀四宝儿的时候肚子跟如今一般大,四宝不是健健康康的么。”
梅画暗想,感情生孩子疼的不是你了,总归呦不过自己的口腹之欲,明明饥肠辘辘却要守着一桌子喷香的饭菜,估计就是神仙都得犯戒,何况他一个五谷之人呢。
欢欢喜喜的又吃了三大碗,梅画才抹抹嘴表示满足,他如今胖的有一百五十多斤了,浑身上下都是肉,手臂都好像粗了一圈,更别提脸蛋子了,他们家现在全是大胖子,除了艾奇。
歇了晌午觉,他这一觉睡的时辰够长,迷迷愣愣的听着外头不知谁大喊大叫,再一认真听吧声音又没了,刚想翻个身儿动换儿动换儿就听艾奇往屋里来的脚步声。
梅画努力的睁开眼睛,一手抠着眼屎等人进来,赖赖唧唧的劈头问道,“谁呀?不知道安静点么?吵死人了!”
艾奇不搭腔他的抱怨,这种他只图自己痛快的言语一天能有百八十句;笑着走到床边告诉他,
“是瓜子,你听不出来么?婶么回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回来了?”梅画曲着的手指头一顿,随即情感丰富地感慨道,“终于回来了,唉,这家里没个主心骨就是不成,非得婶么在家坐镇,春芽办事忒不老道,缺乏历练和胆色,婶么一走他就慌了神,活比谁都不少干,忙忙乎乎还不出彩,光看人团团转了。”
艾奇听着小夫郞絮絮叨叨的评判,他不经常在家也不知道岭子家的做了啥事惹的眼前的人发牢骚,缓缓地扶着人坐起来,转手倒了一杯温水给他喝。
梅画舒散舒散筋骨,任艾奇给他套了鞋,然后穿了一件姑么在这儿给他做的一件嫩粉色的长褂套着,他里面穿的是丝光白的细绸暗花大喇叭裙,两厢颜色一搭,整个人就跟一颗蟠桃似的,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白里透红。
正好二宝三宝手拉手进来,这俩小子抢一个玩具的时候互不想让,拳脚相加,转过头就和好如何好的跟一个人似得;俩人咯咯咯乐的跑进来,齐声喊道,
“爹,爸爸~”直冲梅画的肚子撞去,艾奇这个爹先一步将俩人抱起来,围着屋子转一圈,爷三儿你楼我我搂你蜜里调油似的亲香。
梅画在一旁极其不屑地啧啧啧咂嘴儿,可他做了半天表情也没人搭理,瞬间不干了,扯着嗓子喊人去茅厕……臭死你们!
半下午的时候日头正晒人,梅画带了一定遮阳帽,二宝三宝熟门熟路的前头跑着领路,艾奇扶着夫郞的一只手臂,不叫他走的急。
梅画亲身体会肚子的沉重,十来分钟的功夫腿就发酸了,这回不知怎么搞的,自打有孕后身子隔三差五的不舒服,倒不是生病感冒,而是腰酸背痛腿抽筋,老年人的毛病在他身上齐全了。
艾奇拿着帕子给小夫郞擦手中的汗,心疼地问,“咱们歇会儿吧?那块儿坐坐,也不急呢,婶么晓得的兴许还不叫你去呢。”
梅画停下步子抬起一条腿踢一踢,摇摇头,声音有些发虚地说,“不了,马上就到了,要一鼓作气,哎?二宝你回来?又不听话串门子?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