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芽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迎了出来, 十分热情, “毛毛叔来了, 快请进。”
刘芬芬正给大芝麻穿新鞋, 蓝色的粗布帮面, 用金线勾勒的老虎头栩栩声威, 大芝麻喜欢死了, 开心的搂着祖么么亲香了好几口,二宝三宝盯着新鞋挪不动脚,抬着脚丫叫祖么么看, 嘴里发出嫩嫩的索求,
“么么,我穿新鞋~”
“乖乖乖, 么么正给你们做着呢, 等上两日就穿上了,莫急啊。”刘芬芬有求必应, 将俩肥宝搂紧怀里, 挨个摩挲一边, 娃子是他从小带到大的, 感情深着呢, 一日见不着可想的紧。
这边见有人来了,就让芝麻领着双胞去给人问好, 自己也站起来。
艾毛毛自然稀罕几个娃子,他不是空着手来的, 今儿他家卖了粮食刚回来, 儿子稍了几斤糕点,他拿了十几块带过来。
“他们刚吃了饼,这会儿哪吃的下,没的糟践了。”刘芬芬走过去笑着劝阻。
艾毛毛一听,立刻紧了口袋,娃子的脾胃禁不住撑,哄着几个娃道,“么么把糕点给你么么,饿了再吃好不好?”
大芝麻有礼貌的道谢,二宝三宝先前被阿么教训了一回再不许随便拿人东西吃,必须经过大人同意方可,上次打的可恨了,这俩娃印象深刻,这会儿自然乖乖的不敢伸手。
刘芬芬接了口袋递给柳春芽叫他倒出来,笑问,“咋这会儿来了?赶上饭点送吃食还怕我们饿着不成?”
艾毛毛斜了一眼,上下打量好似不认识一般,奚落他,“甭说这恼人的话,谁家缺粮食你家也不会饿肚子,偏你还这般佯装作态。”
“罢罢罢,我统共就说了一句话倒是遭你扯出来这么些。”刘芬芬后退一步巧笑道,又问,
“毫升回来了?行情如何?等的时辰久么?”
说道卖粮食,艾毛毛收起嬉笑,正经道,“后晌回来的,这回跟我大哥家一起去的,价钱到没变,不过今年收粮的管事多,开了好几个门店,倒没等太久,你看,他们是前儿个一早走的,到今儿,刨去路上的时辰,满打满算也就两日。”
俩人坐在小凳上聊,刘芬芬脸上可见的露出轻松,“这么说我们家差不多明日就能回来吧,家里没个汉子可是没主心骨。”
“你做梦呢!”艾毛毛嘲笑他,认为他异想天开,“你家的粮食可比我们多不少,这回不是里子兄弟跟你们一起走的么,好几大车粮食,光路上走的时辰就的比我们多出一半,前后都得照看,还得排队,哪就比我们用的日子短了,我算着啊,后天回来都不错了,没准还得多用上一日呢。”
“这么久!”刘芬芬完全没想到,皱眉道,“去年我们可是只用了两日呢,还是打来回儿,你甭在这诳我。”
刘芬芬完全不信,这一下子好几日家里没个汉子,二奇家多少叫人眼热的物件,虽说乡里乡亲的都是熟脸,他们村又没有偷盗卑劣之人,可架不住野猫偷腥啊,他会闻味啊,所以自然不信夫君会轻轻松松的走这么多日,扔下一家老小。
艾毛毛拍拍他的手背,不叫人着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不,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个事的,往年里也设想过,可你家一直留着人,这回可去的一个不剩;我当家的就说组织几个青壮的汉子守夜,也不光是偏颇你们,咱们村日子好了难免有黑心肝儿的人惦记,旁的不说,谁家一锅一碗不是银子换来的,平日子打破一个都得心疼好几日,这会儿正是得银钱的时候,哪怕被偷了一文钱心里头也膈应痛恨不是。”
刘芬芬有些愕然,随即心下惊喜起来,“这可是大好事,你不知道我正为这事发愁呢,原先还合计着叫青牛过去帮着照看,得,这回可解决大难题了。”
柳春芽往锅里打了蛋花,他只静静的听,也不插言,不过表情却跟婆么一样,眉间的担忧慢慢散去。
瞧着这俩人的反应,艾毛毛心说自己当家的这个安排做的可真妥当,他来的目的就是叫他们得知这个村里的安排,传达完了起身就要走,
“成了,你们踏踏实实的,晚上三波人呢,村口各有安排,还有巡逻的,定然出不了事。”
“那感情好,对了,那我们家里有人的需不需要提供些饭食啥的?”刘芬芬想的多。
艾毛毛摆摆手,“不用,家家户户轮着来,你家汉子回来也得参加巡逻,等村里的粮食卖的差不多了便回归日常。”家家户户割麦子的时间不等,这会儿还有才碾麦麸的人家呢。
刘芬芬笑的舒心,去了一大块心病,艾毛毛抬脚走着突然想到这半天都没见到梅画,奇怪的问了出来。
“他蹲茅子呢,甭看多利落的一个人,偏在这事上跟拉磨一样。”刘芬芬不认为这是在说人坏话。
送人出去,刘芬芬关了大门边往回走便跟柳春芽小声抱怨,“你爹真不知咋想的,哪怕把瓜子留下也好啊,剩我们一屋子老的老小的小的,他也真能放心的下。”
这边艾毛毛回了家,家中院子里站着坐着的十几个汉子,见他回来了年轻的都起身打招呼。
艾东方正好做完安排,临散之前再次强调,“大家晚上都警醒着些,不光为了你们自己家,若是村子有了巡逻的再报出来谁家丢了东西,哪个脸上都不好看,就这几日,辛苦些,打起精神来,不做便罢,做就做最好。”
汉子们均是点头称是,再没有不配合的,等着回去吃了晚饭就开始执行任务了。
天色渐黑,这头艾毛毛的儿夫郞跟水儿开始摆桌子吃饭,艾岭抬了坛子酒回来,倒出一壶,准备跟他爹喝上几口。
艾水儿这段日子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再没有刚退亲时的愁云惨淡,每日间脸上都带着笑,可把家里人高兴坏了,他不知道自己哥哥前几日堵着大宽很揍了一顿,家里人都觉得痛快,不过没人告诉艾水儿,他是偶然间听见阿么跟嫂么念叨的,不过既然家里人不说他也当做不知道的,爹么大哥的苦心他牢牢的记在了心中。
艾东方跟儿子碰一杯,又开始嘱咐,“夜里你跟青牛两人就守着二奇家附近转悠,不需要去别处,除非谁家着了火这等大事,你俩也必须留一人在那,莫要中计。”
“他爹!”艾毛毛好笑的嗔怪一声,“好好的说什么火啊,你就跟儿子说莫要动地方就得了,严防死守。”
艾东方一拍桌子,大笑道,“哎,就是这个道理!”
艾毫升频频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松懈,他只喝了两杯就放下了,喝酒误事这个道理打他小时候爹就在耳边告诫。
吃过饭收拾了饭桌,艾毛毛给儿子一个布口袋,里面有吃有喝,还有件褂子,虽说这会儿是夏日,可露水也重着呢。
“阿么,我就守着青牛家,什么没有,你咋还给我带这些。”艾毫升哭笑不得,
艾毛毛脸一板,“带上,倘或用到了呢,你去吧,时候不早了,你身为里长的儿子,下一任里长,时时刻刻起到带头的作用。”
叮咛一番,瞧着儿子虎虎生风的出了门,催着大儿夫带着孙子跟水儿关门睡觉,艾毛毛也回屋准备歇息。
东屋点着三根手指粗细的蜡烛,艾东方伏在桌子上看账本,艾毛毛走到床边铺了床脱了外衣,见人还老神自在不动,就叠声念着人赶快休息。
艾东方无奈地合上账本放好,回头熄了烛火,刚一躺下,身旁的夫郞凑过来细声细语地说话,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忧愁,
“夫君,水儿我是断然舍不得的聘到外村的,先头那事咱就接过,不说了;这些日子我扫听着村里适龄的小汉子,左挑右选的还真相中一人。”
“谁?”艾东方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叹声道,“这回咱可得擦亮眼,咱们丢面不怕,可水儿再不能受屈了。”
“这我还不晓得,你放心吧,我说出来你准认同。”艾毛毛这回信心十足,声音爽快起来,扔出一颗地雷,
“你说二瓜如何?那小子我越瞧越顺眼!”
“你说谁?”艾东方差点蹦起来,完全想象不到。
艾毛毛被他咋呼的吓了一颤儿,心脏狂跳不止,恨恨地拍人胸口一下,恼火的责备道,
“吓死了,你小点声,开着窗户呢!”
艾东方有点迷糊了,黑暗中轻车熟路地抓过熟悉的手扣在自己手掌中,轻轻抚摸,慢慢冷静下来,温声道,
“我这太惊讶了么,你说寒子的二小子?瓜子还不到岁数吧?他才多大?”
“你呀你呀,平日子只顾公事,”艾毛毛气的收回手不给他摸,却又给他细细分说,
“瓜子九月份的生辰,整十五,你瞧那小子的个子,这几年窜的多快,我瞧着日后肯定超过岭子,而且上个月的时候我就听说芬芬找媒人了,这可够早的,如今这村子里待嫁的哥儿谁不盯着他家,他故意放出话来不在村里说夫郞,那就不是防着一些细小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