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晨艾奇没往地里去, 而是琢磨着给小叔做些什么花样的好吃食, 自己虽然是个汉子, 每日间不仅下地务农, 甚至家里零零碎碎的活都包揽了, 艾奇一点也不觉的没地位失了面子, 反而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 只是很多的活计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就比如说吃食,同样按照步骤做出来, 可无论什么品尝都没小夫郞弄的勾人味蕾。
艾奇浇了一片菜地,顺手摘了各式各样的菜一大筐,准备按照小夫郞的方法炒一锅麻辣杂菜, 主食是米饭, 馒头什么的他认为小叔未必喜欢。
梅合也早就醒了,起身后陪着艾奇一起烧火, 他经常跟二爷外出办案, 早就练就的一身全能的本事, 就没有他做不来的, 原想借着机会多了解下这个人, 结果配给小少爷的这个汉子不善言辞,经常傻乐, 要么就闷头干活,简直无趣的很。
灶里的火升起来了, 青烟袅袅, 锅里蒸着米饭,饭香飘进了院子。
柳春芽就是这个时候来的,昨晚小叔说不过他们这吃饭了,今儿一早婆么起来蒸的馒头,才出来锅晾了不到一刻钟就催着自己送来了。
柳春芽见到外男还是守规矩没抬头,行了礼,将馒头篮子放下,主动的接过艾奇手里的切菜的刀,艾奇也没叫他多做,只切了菜就赶着让他回去了。
梅画比梅小叔起的还晚,而且一点也不觉得丢脸,甚至吃饭的时候无比挑剔和严格的点评了几盘菜,总结成一句话那就是没一个好吃的,结果就他吃的最多!
梅小叔瞧他一脸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样子差点倒戈相向,替艾奇抱不平!
吃了饭洗了碗,新一天又开始了,院子里的老母鸡带领着她的一群子女游游荡荡,二宝三宝嘻嘻哈哈的追着小鸡,磕到了也不哭,别扭的爬起来继续追,四宝在床里看的眼热,一个劲儿的冲他们招手,啊啊啊的大声叫唤,没人听得懂他的天国语言。
梅小叔正儿八经的坐在堂屋里考校大娃子的功课,而梅合则被梅画撵上山了,说什么来了不能白来,这会儿山上的野物正多着,能抓的都抓回来……合着昨儿才收的那盒子珠宝转头就忘了是吧!
吃饭的时辰过去了,村子里的人出来活动,梅画家的院子外头总有人不经意的走过,然后不经意的看进来,然后装作无事的走开……
“二宝三宝!”梅画吆喝一嗓子,“早上新穿的裤子,还没一个时辰呢都成土色儿了,当你爹的活还少是吧,给我滚过来!”
梅画鬼哭狼嚎的一嗓子吓的外面探头探脑的人瞬间溜走了,是人都知道艾奇家的不是好惹的,却也是最心善的。
二宝三宝早习惯了他阿么的发飙,扔了手里的黄色鸡毛,蹬蹬蹬的迈着小胖腿跑过来,咧嘴笑的那叫一个开心,还张着手臂,这是准备飞扑!
可对象错了,这不是他爹!
梅画跳脚往后退一步,伸手一点,“给我站住,埋汰死了,还有个人样么!随了谁了,这么淘。”
“阿么。”
“阿么。”
二宝三宝嫩嫩的呼喊一声,立正敬礼,动作还有些不准,配上包子一样的脸,样子十分滑稽可笑,一前一后的讨巧。
“等着!”梅画转身进屋了,再出来的就是梅小叔了,梅小叔无语望天,这还是他亲侄子么,自己嫌弃的就推给他,他来了以后没享受到一丝孝敬,反而时不时的被安排活计,还不能反抗,唉!都是宠的啊。
另一头,艾毫升和村里十四个年轻的汉子斗志昂扬的跟后方村的汉子们集合,再浩浩荡荡的顺着河水往上游去,今儿必须要把原因找出来,再有一个月就麦收了,浇灌跟不上,今年的收成若不好,损失的可不是一户两户。
*
刘芬芬过来的时候梅画正啃馒头呢,就着流油的咸鸡蛋,那叫一个香,二宝三宝眼巴巴的舔着小舌头瞅着,梅画愣是不给人吃一口,因为他们正在受罚。
“祖么么!”二宝三宝就是乖。
“哎哟,好大孙,又挨饿了!”刘芬芬快走几步一下子把人露进怀里,眼神汹汹的撇着梅画。
梅画吸溜一口油,当看不见一样,十分有底气地说,“你大孙子在屋里写字呢!”
刘芬芬伸手拍他一下,横道,“你甭给我打马虎眼,自己吃叫娃子看着,这也是天下独一份了,瞧把你能个得,哎呦,啧啧啧……瞧吧我二孙三孙饿的,哎呦,小脸都瘦了圈!”
一阵嘬牙,还抢了他半个馒头,手里的半个咸鸡蛋也抢过来,一点点地投喂早就咽了一肚子涂抹的二宝三宝。
“您可拉倒吧,估计十里地以内同龄小娃的斤两都没他俩重!”梅画真怀疑以后这俩小子会不会变成小胖子,然后是中胖子,再然后是大胖子,再再然后就是老胖子,我的天,这一辈跟胖分不开了!
刘芬芬不理会他海阔天空的胡思乱想,反而继续鼓励道:“我呀就知道土财主家的娃子肯定养的好,你也是个财主,可不能被比下去了!”
梅小叔和大芝麻出来打声招呼又回去了,刘芬芬喂了俩孙子就叫他俩自己玩,转头叫梅画换身衣裳跟他走一遭。
“去哪啊?”梅画疑问。
“你管呢,跟着去就成,到了就晓得了。”刘芬芬斜愣人一眼。
“还挺神秘的呢!”梅画嘟囔一声,却是笑着,比起在家看孩子,他是干啥都愿意。
只是他俩一往大门的方向去,二宝三宝也同样手拉手的追在后头。
“你俩在家陪外叔祖,好生孝敬,赶明儿再带你们出去玩。”梅画趾高气扬的摊派。
二宝三宝穿着开裆裤,一水的好料子,张着灵动的大眼睛看着漂亮的阿么,不懂!
梅画弯下腰把俩人的小肩膀一掰,轻轻一推,“继续走!”
这回俩人明白了,当即不干了,双双转过来伸着胖手指着门外,“出去玩啊!”这几个字甭提多标准了。
梅画没耐性了,刘芬芬拦着他,柔声道,“带着去吧,小孙孙最乖了!”
梅画烦的跳起来,“你小孙子还啃脚丫子呢!”
“你给我稳重点,跳什么!”刘芬芬突然冷了声音,刚刚那一大蹦大落惊的他的心脏差点停了,虽然这小子身子骨稳当,从没得个头痛脑热的,可眼前儿是什么时候,马虎不得!
梅画到没被他的声音吓到,可脸色不如那会儿欢喜了,他转头就走,边迈脚边说,
“我不管啊,你自己抱吧!”然后走到大门口抱着双臂一脸高冷的等人。
刘芬芬不跟他一般见识,微微弯腰将二宝的小手包裹起来,斜着身子慢慢地领着走,
“谁说我们要人抱啊,是不是啊?小孙孙最心疼祖么么了,多懂事啊,”后又添一句,
“可比你阿么强百倍!”
梅画自动忽略了这话,又开心起来,只是有着俩小孩儿怎么也走不快,慢慢腾腾的跟乌龟一样,碰上在地上啄食的鸟儿,还要玩一会儿。
只是
去的时候欢天喜地,回来的时候简直郁闷的要死了,当然,这是他的心声,还不敢明晃晃的喊出来!
早知道是去郎中家他说什么都得藏起来,这就是不敢面对现实。
陪人到了家,刘芬芬先给梅小叔道喜,没意外的梅小叔差点将梅画供起来,要不是身上有差事他真想住上一年!
其实这次有身孕梅画自己差不得已经觉察出来了,笑话,生了四个了还不清不楚他不就成傻子了么,只不过是做了一回掩耳盗铃,不想面对现实罢了,他也没问刘芬芬如何猜测的,那人眼毒的呢。
好日子好兆头啊!
梅小叔是第三日鸡叫了第一遍走的,艾奇天没亮就起了,做了一锅腊肉疙瘩汤,煮了二十个鸡蛋,六个白面大馒头,梅小叔和梅合吃的饱饱的,艾奇还给他们包了十个鸡蛋路上吃。
梅小叔上马前儿很是郑重的拍拍艾奇的肩膀,叫他好生对梅画,安稳的过日子,随即身影一闪,马鸣嘶杨,两人绝尘而去,此时,天空微亮,泛着清白,艾奇的一颗心收回肚子里,露出了两日来最轻松的笑容,意志满满。
梅小叔是来的有影去的无踪,梅画头天知道他要走,所以拉着人说了好些不舍的话,这份亲昵全部来源于身体血液的真实情感,不过梅画自认为是江湖儿女,也不能太期期艾艾的,梅小叔给他留下一个信物,叫他有任何事情去县上的某一处找这个人,无论什么问题他都会解决,于是,梅画圆满了。
到了早饭的时候,艾奇吃的梅小叔剩下的疙瘩汤,独独给小夫郞做的他喜欢的鸡丝面,鸡是早晨现宰的,鲜嫩着呢,剩下的鸡肉艾奇将他们切成丝裹了面炸成了鸡柳,又软又脆,这个很好做,也是从小夫郞那学来的不多的成功的零食之一,剩下一个鸡架则炖了汤,洒上葱花,给娃子们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