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秀丽野味横生的边陲小镇, 天气一转热, 窝了一冬天的人们全身长毛一般的待不住了, 每逢赶大集的这一日, 瞧瞧吧, 镇上的街道全都挤满了人, 赏春赏花赏光景, 大人小孩欢乐的笑声时不时的从人群中散发出来,国富民安的繁荣景象即使在偏僻的乡村也会有别样庸俗的诠释。
距离小镇大门的一里地外,停歇着两匹俊马, 马儿正低头吃草,时不时的打个响涕,其中一人显然是随从装扮, 另一个则是衣冠奢华, 身形玉立;
主人挺拔着脊背,交握着手指, 目光凝实, 遥望向城镇东方, 他的眼神似乎极具穿透力, 劈裂空间, 射向心心念念的牵挂。
这两人看着都比较年轻,真实年龄不知, 只看面向大概在二十五六岁。
“二爷,今儿是镇上的大集, 恐怕不好走, 我们可以从边上的管官路绕一下,多用不了一刻钟。”随从的眼珠子在他家二爷和城镇的方向来回转换,沉稳地给出一个合理的建议。
主人一时间没回话,仿佛沉醉于迫切的渴望等待中,过了一会才颔首道,“也罢,听你的吧。”嗓音清透,悦耳如泉。
两人没再多停留,闪身一杨,飞垮于马上,麻绳一提,马头转向东北,马蹄子踱腾几下,四蹄霎时飞奔,两个衣衫膨起的身影迅速消失。
五月正直稻香麦丰的时节,大片大片的水田麦田从身边一晃而过,速度极快,溅起的尘土久久挥散不去,马是好马,人的技能更是驾轻就熟,飞扬的英姿,飞舞的长发,飘忽于绿色的天地间,没用了两刻钟,疾驰的二人便停在了艾家村的村口。
马蹄翻起,仰头鸣叫,似乎在抱怨他还没有跑够,青年男子轻轻拍拍他的鬓毛好似在安抚一样,然后身影一闪,轻轻落地。
今儿的大集村里很多人都去逛热闹了,不过年老的人喜欢安静,他们年龄高,家里孝顺的孩子也不许他们下地了,闲来无事时,便经常三三俩俩的聚在村口的老槐树底下抽着旱烟侃大山,这其中就是大娃子他爷爷,艾奇经常喊二爷爷的老头。
突然出现了两匹马,骑马的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几个老头立刻停止了吹嘘,纷纷望向声音来源。
青年远远就瞧见了这几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在距离他们十米远的地方停下来,而后阔步上前,双手抱拳一揖,态度有着小辈的端正,
“几位老人家,敢问这里可是艾家村。”
几个老头一瞧这位衣着华丽的年轻人如此彬彬有礼言行温和,在一盯着他的模样,立刻反过味来,他们村打去年开始就经常有陌生人来寻访,起先很是惊疑不定一阵,后来隐约知晓了内情也就不在大惊小怪慌里慌张的了。
艾老头因为是族里的长老,有一定的地位和话语权,自然当仁不让的出来接客,只听他热情到,
“没错,正是艾家村,这位公子是寻亲还是访友呢?”其实艾老头心里已经有一个猜测了。
“老人家好眼力,小子正是前来寻亲的。”青年微微一笑,继续道,“我小侄子嫁与你们艾家村的汉子艾奇,此番前来正是为探访一番。”
他没有说梅画的名字,直接报的艾奇,嫁了人的哥儿自然随着夫家的姓氏,况且小侄子在村里还是个老少皆知的名人,他并不想给小侄子拉仇恨值,让人们觉得梅画的身份贵不可言高不可攀,虽然这是实情。
果然如此,艾老头心里肯定,打刚才他的脸就笑出了褶褶,听了他谦虚有礼的话,脸上的褶痕越发的深了,当即哈哈笑,亲近了许多,
“原来是二奇家的亲家,远道而来,小子辛苦了,走走走,我领你去,二奇家在村子东边,离这儿不远。”
“如此多谢老人家。”梅画的小叔梅眉源又一拱手,又转向其他几个已经站起身子的老头抱拳道别,然后跟着领路的老头往前走。
不论留下的这个老头如何夸赞梅画他小叔的品行,单说他在艾老头的带领下走了十分钟,然后在一个结实宽阔的大木门前停下,艾爷爷对这个年轻人十分喜欢,朴实有教养,谦和文雅,单凭外形就知道出身高贵,却不会高傲的轻视人。
走路的十来分钟艾老头兴致勃勃地将梅画这几年的生活情形细致的描述出来,别问他怎么知道,都是一大家子,他们关系又近,即使不想知道可天天听他老么子絮叨也能过记住一二,而且自己大孙子跟着二奇家的启蒙,着实受益不浅,他原本就喜欢艾奇,这下子更是当孙子来疼了。
“这里就是了,想必你们好些年不见了,小画是个好孩子,知道你们来了心里不定怎么高兴呢,你快进去吧,有什么事就叫二奇支应一声。”
梅眉源得知多年挂念的人如此近在咫尺,一时心绪如波涛翻滚,此刻他压制着强烈的思念冲动,忙向艾爷爷道谢,看着老头远走了,这才转向虚掩的门缝,手心都冒汗了,心中既紧张又兴奋,脸色有些白,额上隐隐沁出汗珠,四年未见了,太久了,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这时,耳中突然灌入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晓得这是他最喜欢的小侄子,他在咆哮,他在大喊,嗯……这音色转变的真好听!
院子里阴凉地,二宝三宝光着身-子站在草席上,双双瘪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落下来,爸爸每次打的屁股都好疼,刚刚小弟还被揍了一顿,大哥也挨训了,爸爸不高兴了。
“每次都是你俩,多大了还尿裤子,会不会提前说一声,没事给我找事,再哭再哭?给我憋回去,我再听到一声就把你们小鸡儿割下来,长着干什么用!嘴也给你们缝上!以后想说话都是奢望!”
梅画简直要气死了,这还不到中午就尿了两次裤子,老四还拉了一堆,他转过头收拾这个,那两个又尿了,至于大芝麻则完全是气不顺受波及的。
大芝麻板着小脸一声不吭,低垂着小脑袋在站在二弟三弟身旁,乖乖受训。
就在这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几个宝宝同时望向声音的方向,以为是爹爹回来了,大喜!
可是@_@……
爸爸不是去后院了呢么?为什么……却看到一个和爸爸长的一样的人……就连趴着的四宝也拧着身子,呆呆的忘了收回下巴,口水成了河……
唯独梅画,跟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拎着有屎有尿的小衣服转身去洗,反正来的都是那几个人,他现在非常坏脾气,谁也不要见,见了没准就吵架。
打开门的梅小叔只来得及瞟到一个移动的红影子迅速的往房后走,连回头瞧一眼的意思都没有,霎时心中一片冰凉,他的小侄子哟!快来看看小叔,回头回头回头……
哪成想梅小叔心中呼唤了千万句也没能跟侄子心有灵犀一次,唉,又失败了!
大芝麻睁着圆圆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跟阿么长的好像的人,看着这人一步一步走进,等快到跟前了才反应过来,行动快过大脑的反应,他飞快的站在几个弟弟前面,用并不强壮的身板挡住他们,身体撑成大字,双手张开,鼓着眼睛,非常严肃的问这个陌生人,
“你是谁?为什么来我家?”只是他的声音太稚嫩,丝毫不含威严。
梅小叔有趣的瞧着侄孙的动作,眉毛挑挑,眼珠子转转,蹲下-身,慢条斯理的说,“我呀,你说呢?”
二宝三宝这会儿也不哭了,同样的表情愕愣愣的盯着这张脸,四宝继续流了一下巴的口水。
大芝麻没想到会被反问话,秀气的眉毛一皱,眼含警惕,小嘴抿成一条线。
梅小叔趁这个功夫将四个侄孙全都细看了一个遍,一阵失望,心中唉声叹气,我的天,咋一个像我们梅家的人都没有噢!我们梅家的风度翩翩连根毛都没遗传到,这都咋长的!瞧这样子肉呼呼的都是随了孩子的爹吧,丑死了!……罢了,也不至于太磕馋,总还是能见人。
内心哀嚎完,梅眉源盯着仍旧保护架势十足的大侄孙,玩心一上来就逗他,“你是大芝麻吧,哦,你大名叫艾归知,这是你阿么起的吧,哎呀,这名字真不错,有修养有内涵。”
“你如何知晓我的大名,从实招来!”大芝麻一惊,平常他阿么的口头语就溜了出来!
还在门外的梅合此时无语望天,心中替人着急,二爷哟,您整天念着小少爷长小少爷短的,这好容易见着了怎么还不赶快相认,要是叫小少爷知道你戏弄他的儿子们估计又不给你好脸色了。
谁知这嘀咕声还没落下,耳聪目明的他立刻转头看向远处急跑过来的两个人,嘿,这信儿送的够快的,他若猜的不错,这其中一人应当就是小少爷的汉子了吧。
原本二奇在收拾山脚的七分地,新出的土豆收了两大筐,又洒了些种子,正待拔地瓜秧子时就瞧着瓜子风风火火的跑来,到了跟前也不歇着拉起人就走,口内急道,
“二哥你快家去吧,嫂么家来人接她来了!”
一个警铃大震,二奇的全身细胞登时浇了一锅热油噼里啪啦起来,全身的心思落在那个‘接’字上。
接,接,接,接……那还了得!
这下子撒丫子就跑!
后面紧跟着把事儿搅乱了的艾瓜子!他本人还急头白脸的呢,嫂么嫁给二哥了凭啥梅家人接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