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酒办的热闹, 应了艾花枝的设想, 一共摆了六桌, 娟娟和张兰兰提前过来帮忙收拾酒宴, 梅画身为主君自然应当参与其中起领头作用, 常华的肚子也大了, 这帮人只要求他在里屋看着两个娃子, 张兰兰的娃子快七个月了,十三斤左右,刚出生那会儿不大点, 还是后来精心养着,慢慢长了肉,只是身子有些娇弱, 稍微受点风就不得劲儿, 这是今儿的天气好,日头足, 张兰兰才敢抱出来。
艾毛毛过来的也早, 给娃子的满月礼是一对银手镯并一枚小银锁, 另有两身针脚齐整的小衣裳, 其中一套还是他的小哥儿亲手做的。
其他的族里的长辈夫郞有送尺头的, 有送的点心的,再有送猪肉的, 五花八门,满月礼不同出生礼还有门道讲究, 这个则全凭个人喜好了。
让梅画意想不到的是艾桃李的夫郞许容也来添礼, 梅画热情的把人请进屋亲自斟茶倒水,许容忙笑着拉住他,
“哪还用你亲自招待,我瞧着今儿来的人不少,你快别顾着我,我看看娃子坐坐就走,这么些人呢,难道还渴了我不成。”
许容一般不在村里走动,不过今儿来这儿的人大多是他的本家,一大家子人再生疏也比外头的亲近,是以说的话也透着熟络,况且他跟艾毛毛本身要好,又喜欢梅画的性子,所以比去别处到多了几分自在。
他这么一说,旁边自然有人搭话,左一句右一句的气氛欢乐起来,梅画诚意邀请,
“既然来了怎能不吃饭,可不能光收礼叫你空着肚子回去,亲戚长辈一直照顾我,我都铭记于心,今儿说什么也得喝上几杯,汉子们那是不醉不归,咱们虽说比不过他们,但也得尽兴才是,不然可浪费了这一桌饭食和美酒呢!”
夫郞门一个个笑容八面,瞧着梅画仪态不俗,生了娃更添一分丰韵,而且说出的话并不是念词造句叫人听不懂,全是接地气的实在话,当即对他亲近的态度又添许多喜爱。
艾毛毛磕着瓜子对许容挑眉道,“瞧见了没,这可是主家的说话了,不喝酒不叫迈脚,我到看看你怎么出门!”
许容一时不知如何拒绝,只是家里三个人等着他回去呢,嗔怪的斜了艾毛毛一眼,埋怨他帮腔,待要说些什么,旁边的刘芬芬心思通络的开口了,
“好容易出来一次你急什么,往日里单瞧不见你在外走动,趁这个机会咱们在一起坐坐说说话有什么不好的,偏你是个独木性子。”
又对梅画说,
“你叫二奇跟岭子去把你桃李哥还有侄子们都请来,别咱们这吃的好喝的,叫爷们在家苦等不回。”
梅画痛快的应了一声立刻出去叫派人,也不管许容张口结舌的伸出来要阻止的手臂。
这时艾花枝扎着围裙端进一盘肉丸子,“咱们不管旁人,都尝尝,这是画画调的味,哎哟,可是香死个人。”
众人只见一盘子圆圆的金黄色的冒着肉香丸子放到桌上,纷纷凑到跟前,七嘴八舌,
“哟,闻着就流口水,比我年里炸的精细多了,里头有什么秘方没有?”
“猪肉放了不少吧,这孩子真实诚。”
“花枝都说了那咱就尝尝,可说好了,一人一个,别吃撑了,一会儿子好酒好肉进不了肚子,亏着了可赖不着旁人!”
他这几句捧气氛的话说的大家都笑起来,拿到手吃进嘴里个个喜出望外,这比闻着可是香百倍呢。
刘芬芬吃完一个拽住还要出去忙咯的艾花枝,“你快歇着吧,好几个孩子在外头忙呢,哪里就单缺了你,知道的说是你爱做活闲不住,不知晓得的以为我们亏待了回亲家的姑么么了呢,这怎的偏人多的时候进厨房,是不是来了饭都不叫吃饱啊!”
众人听了又是轰然一乐,艾花枝也畅笑的啐了刘芬芬一口,其中一个跟艾花枝年轻时相好的夫郞夸赞道,
“花枝向来勤快,打年轻就爱做活,美子就随了你,一时半刻都歇不住,每次瞧见他的时候不是拾到菜园子就是做绣活,就我所知道的年轻的主君里面就没有比他再踏实勤朴的了。”
艾花枝顺着刘芬芬抓他的手坐到旁边的凳子上,静笑不语,与荣有焉,美子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自然性格行事随了自己。
另一个忙兴冲冲接道,“要么说咱家养的哥儿好说亲呢,论样貌,品行,心地,你就数去吧,方圆十里地的村子就没一个赶上的。”这人边说便掰着手指头,满面得意。
艾毛毛从旁插言,故意刺激人,“咱们村的汉子顶天立地,小哥儿们无人能及,照你这么说,别人村的都是瞎菜呗,我去你的吧,不害臊,多大的脸,好东西全搂你家去了!”
他的话音一落众人立刻哄堂大笑,那人也不恼,仍旧气势如初,神情亢奋,
“可不是!我这可是有真凭实据的,再不蒙人,你们不在外头走动那些好话赖话自然听不到,我小子在镇上当学徒,年下回来可是好一顿显摆,脸上风光,咱村在镇上可是出了名儿,连着东家都对他看重了许多,听说那西街的员外郎还要上咱村给他小子讨夫郞呢!”
那员外郎在他们眼里就是土财主镶了金边,等闲人挨不到,人家那眼界高着呢,如何能瞧上祖祖辈辈靠地吃饭的庄家老汉做亲家,所以在场的人都当做笑话听,少有往心里的去的,乐一乐就掀篇。
不过这等看似异想天开的传言艾花枝和艾毛毛倒是颇有几分赞同,艾花枝是因着离着镇上近,镇上人们言论风向的转变他们最先嗅到,而艾毛毛则是因为他所处的位置,站的高,耳听四路眼观八方。
估计是屋内的气氛高涨,连着大芝麻都发出了稚嫩的笑声,艾毛毛就守在他边上,只等着人睡醒逗弄呢,
“哎呀,大芝麻醒了,你瞧瞧哭都不哭,睁开眼就乐,这娃子真好带。”他这一嚷嚷,话题又跑到孩子身上了。
临近午时,酒席开桌,艾寒流自然坐在首位,余下两边左手是族里的长辈,右手艾东方和艾桃李,艾奇则带着他那一辈的兄弟们坐在靠下方的一张桌子上,其余的都是邻居街坊关系走动近的人。
今儿来的都不算外人,梅画提前在西屋将孩子喂饱,然后包裹整齐,带着小红帽,由梅画抱着在外面露露脸,大芝麻一点也不认生,或者说他根本认不清人,就连梅画估计都记不住,只知道他身上的味道好闻,愿意亲近。
梅画抱着十斤的肉球一出现,年轻的汉子们开始起哄,这孩子听到声音张嘴就乐,挨桌转了一圈,全程咧嘴眯眼,特给面子,艾瓜子兴奋的还将筷子沾了酒放他嘴里,艾岭一个不注意手慢一步没抓住,就等娃子呛着开哭呢,谁知这小家伙就只皱皱眉,呼吸间个功夫,又开始笑了,叫满桌的人松了一口气。
别看孩子小,可他沉啊,再有棉被棉袄的一裹着,走这么一圈梅画的手臂就酸了,好容易走过最后一桌便急忙忙的进屋了,屋里的人都是手快的,抢着抱,再也不用累了。
酒席吃了一个时辰,酒菜锅碗的收拾利落也用了将近了半个时辰,艾毛毛和许容最后一个走的,走前梅画给他俩每人包了两包亲爹给他的五颜六色的糖果和点心,娟娟和常华再有张兰兰则每人给了二斤白糖二斤肉,算是礼尚往来,再有他们帮着忙了大半天,够实心实意的,而这点东西对梅画来讲称之牛毛,对于乡村人却极看中的,关系不都是你来我往处出来的么。
满月酒办完,大家歇了一会,艾花枝便说要回去,这是早就定好的,出来这些天,家里的孩子让他一直挂着,东西早前就收拾了,梅画单独选了一对儿飘绿的镯子和两条指甲盖大的圆润珍珠项链,给他装在一个艾美绣的荷包里悄摸的塞进包袱里。
艾花枝不叫梅画送出门,虽然天气转暖了,可一乍冷乍热的娃子禁不住。
套了车装了东西,背筐里有两个大肘子,四条鱼,再有一些蜂蜜啊红糖白糖什么的,这都是梅画亲手装的,艾美等人送出去的时候低声在艾花枝耳边说叫他将包袱里的荷包装在身上,还告诉了他里面的东西,唬的艾花枝当场就要跳下车换回去,还是艾美眼疾手快的稳住人催了二奇赶快走,临了艾美又喊道等上几日他就去看他,叫艾花枝红着眼眶挥手不忍离开。
“成了,家去吧,”刘芬芬看人走远了招呼俩人回屋,他自己先一步进了门。
柳春芽陪艾美走在后头,细微的发觉他心里藏着事,还以为是舍不得姑么家去,便暖暖地宽慰着说,
“大哥,你要不舍的姑么,那就等上两日请二哥套上车去看看,到时我陪你一起去。”
艾美喜欢这个堂弟夫,是个勤快聪明的,却不会自作聪明叫人生厌,敛了敛情绪,微微一笑,
“好啊,你还没去过姑么家吧,姑么那离着镇上不远,赶哪日闲咱们一起去逛逛。”说着话俩人进了屋,正听见梅画的大嗓门,
“这个红珊瑚的好看,你戴这个呗,正好配年上那身枣红的衣裳。”
掀开帘子一眼就瞧着炕上摆了三种价值不菲的璀璨生光的圆珠项链,柳春芽后一步进来,大呼一声后立刻意识到不妥忙双手捂着嘴,只剩一双吃惊连连的眼睛飞快的眨着。
刘芬芬没理会柳春芽的失态,抱着大芝麻神色不愉的催促道,“快收起来,有点好东西就现眼,跟我用的着么?要真孝敬我日后甭气我就成了。”瞪了人一眼又说,
“给你姑么那是应该的,这一月他受了不少累,你表表孝心叫他心中欣慰,虽说不是为着东西,总归是你的大家风气,教养学识的体现,行了,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这是闲来无事就随便摆出来的么?一点提防人的心都没有。”
“家里不是没别人么。”梅画顶嘴一句,嘴里说着,手中乖乖的收东西,却只留一条小一号的红玛瑙项链,转身对还在惊愕中的柳春芽道,
“这个给你啦,这些日子辛苦你忙里忙外的。”
柳春芽当即反应过来惊慌失措的忙一边往后退一边挥着手,“不不不不不……”
梅画耐心尽失,对着年龄比他大却辈分比他低的柳春芽毫无压力,一把将人拉住,兜头一罩,还威胁道,“要是敢摘下来你就留在我这做苦工。”
柳春芽哪见过这种场面,瞠目结舌的望向自己婆么和大哥,跟木头人一样,动也不敢动。
刘芬芬接到求救的讯息,笑了笑,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既然是你哥夫给的,那你就留着吧,这东西要不是他手里有啊,咱庄家地里的人一辈子不见得有这赏眼的机会,只是轻易不要拿出来,记得藏拙,收起来吧。”
艾美也从旁安抚人,心想画画是好心,可强硬的举动别再吓着他了。
不说柳春芽心绪如何翻滚,这边刘芬芬将打着哈气的娃子递给梅画,“他饿了,你喂一喂好叫他睡,然后干点活,这回身上轻松了再找机会偷懒可是不能够了。”
一听喂奶梅画汗毛倒竖,直到现在他也适应不过来,盯着刘芬芬强烈的目光,梅画逃不过去,找借口道,
“咳,这么大了,谁有奶给他吃啊,那个锅里还有米汤,我给他盛点。”说完要往外走,结果忘了旁边还有一个艾美,就连柳春芽听到他着胡邹的话都不知如何插言。
刘芬芬性子一向狂横,想骂人向来不忍着,这回却气笑了,“你好!你没有是吧,你当我是瞎子,那奶-头子都鼓成什么样了,要不是衣服厚你前襟早都湿了一片了,这一个月你喝催奶的汤进了猪肚子了!”说完还觉得不解气,或者就想臊臊他,虚着眼角上下打量下人,极尽暧昧道,
“你是不是留着给你男人喝呢?嗯?”
梅画的脸腾的一下爆红,红的滴血,就连无辜的艾美和柳春芽也遭了殃,尴尬又难为情的低着脑袋不敢抬头。
一瞬间屋内只有大芝麻哼唧的动静,梅画第一次在刘芬芬手中丢脸又碰壁,却又没法找回场子,最后只能别别扭扭的解开衣襟,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刘芬芬完全是胡说八道。
微隆的胸-脯,鼓鼓的乳-晕,昭示了他的乳汁丰沛,梅画自欺欺人,这时候只觉的抬不起头,结果他忘了昨天洗澡时艾奇又亲又搂的,原本白皙的胸-部点点暗红色的吻痕,马失前蹄,这下子叫这个春风得意的人算是拿捏住把柄了,再看他戏虐和早知道如此的眼神,梅画简直哭死的心里都有了,却又不敢声张太过,只好愤愤地抱起孩子喂起来,如鱼得水就是这种感觉,大芝麻吃的那个带劲儿哟,根本不知道他爸爸连里子带面子都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