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画被服侍着洗过澡而后晾干头发便踢啦着一双布鞋进屋了, 艾奇去洗剩水, 梅画一个跟头轱辘道床上, 三两下脱了外衣裤子, 下身只裹上一个床单坐趴在床上接着数他的翡翠珠子。
洗澡前从东屋首饰箱子里拿出那条绕脖子两大圈的翡翠项链, 梅画想着这么长的一条戴着太招人, 就思考着给它剪断, 做两条小项链,照着自己的手腕比划了一番,余下的珠子还能够穿成四个手链, 富富有余。
原本穿珠子的线是几股银丝线拧成的,梅画使劲拽了拽感觉挺结实,便原封不动的剪断一截用它穿上。
项链能套过头就行, 给大姑子的那条多串了六个珠子, 连着打了几个死扣,梅画自己往脖子上一戴, 松松快快的垂到胸部上方, 挺好, 美滋滋的将两条搁项链一边, 开始穿手链, 同样的给艾美的多放了两颗珠子,感觉下大小合适后, 梅画照着大小又做了两条,黄橙橙的灯火下, 珠子散发着和润的光芒, 有眼力一瞧便知道是上上等品,圆满的做了四条手链,最后还余下了六颗珠子,还是个双数,梅画转转眼珠,下了定论,想着等大哥哪天进城时找个手艺人做成耳坠子或者加在他的银簪子上,那就更完美了。
中午还寻死觅活的人,这会儿又欢天喜地的了,梅画不认为自己是神经病没事找事,全都是有感而发好不好,他就觉得现在开心,高兴,快乐,好不好!
梅画无聊的躺在床上,床头边的方桌上摆着一根铜质的烛台,上面插着蜡烛,外面罩着质地优良的灯罩。
这几样是梅画自己挑买的,大前天有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赶着驴车卖百货,大中午的在梅画家门口停着,扯着嗓门子吆喝,梅画好奇心盛,还没见过古代流动型的小商贩,人家喊第三声的时候他就风风火火的走出来了。
人倒没仔细看,倒是琳琅满目的东西让他看花了眼,挑了几个精瓷大盘子,碎花大海碗,后来又看到全铜的烛台,梅画刚开始没想到价钱问题,等挑好之后才傻了眼,因为惊喜劲儿过后他觉得车上的每样东西都价格不菲,以他的眼力绝对不会看错,当然这个价格是对土生土长一个铜板掰碎了花的村里人来讲确实有高的不是一星半点。
如果现在只是梅画独自一人站在这里的话那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了,谁让旁边还有怕他磕着碰着的二奇一直如影随形呢,梅画咬着嘴唇瞧着自己挑出的一堆闪亮闪亮的东西,每样都很喜欢,第一眼的就对上了,每个都不想放回去,只是一想节约惯了的大哥和二奇,梅画又不忍心从他们眼里看出一丝一毫的心疼舍不得。
掂量了又掂量,梅画一脸为难紧张兮兮的问价钱,结果人家一报价钱他就立刻掏耳朵,掏了三次才正眼盯着货郎上看下瞧,这才觉得的这个浑身硬气,眉目深刻的年轻男人不像是走街串户的人,跟这个货郎的身份实不相符,而且说实话,这人长相也不错,梅画特别想问问他,这车东西是不是打劫来的,不然怎么眼中带煞啊,再瞧那眼峰,那眉毛,简直化形成刀啊。
心中疑问越来越盛,梅画身形随心的要往那人身边瞅,结果那还没动就被日日得见的再熟悉不过的一个身影挡住了,除了艾奇别无他人!
也不知是中午人少的原因还是其他的,反正这时大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有便宜不捡是傻瓜,管你怎么来的呢,所有物品一文钱一个,梅画几乎将他车上的东西要了大半,这货郎看着冷峻,结果态度还挺热情,服务周到,帮着二奇把东西搬到厢房,梅画付了一百多个铜板,其实多给他十个,没办法,心虚啊。
梅画不知道的是,这个身形如钢的货郎架着驴车上了官道以后,便将车交给了一个四十出头管事打扮的男人,而自己则跨着一匹良驹快速的向边城方向飞奔,不快不行,月中的密信明日就要发出,少于三篇不得发。
他是一个优秀的将领,可写这些人伦日常生活琐事根本不擅长好不好!总算瞧着这位小公子面容红润,眉目舒朗,气色也不像一个月前暗淡无光,精神萧瑟,现如今春风满面玲珑剔透的样子想必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尤其是方才得了便宜又不好太过张扬的小窃喜,那种特意背过身捂嘴偷笑的表情简直太可爱了!
所以,眼前这烛台,蜡烛,灯罩,一共三文钱,便宜的不像话有木有!
梅画翘着二郎腿哼着小调调,脸上惬意的神色挡不住,脖子上挂着一串珠子,手腕上也戴着一串,而跟刘芬芬出门那天戴着镯子有点大,回来后梅画就摘下来扔箱子里了。
“画画还没睡啊。”艾奇清清爽爽的进来,瞧着一脸犹自欢乐的小夫郞,眼睛亮亮的,后午的不快早就不见了踪影,艾奇从心里发出笑意,
“想什么呢这么高兴。”注意到白瓷一样的手腕和脖子上挂着葱绿的珠子,还感兴趣的上前摸了摸。
梅画的全身光-溜溜的,腰间只搭着一角床单,他最近最怕痒,稍微一碰就全身就敏感的嘚瑟,还莫名的引起心慌悸动,所以艾奇的手指刚一碰他他就嗖的一下抱起手臂,撅着嘴喊叫,
“别碰我别碰我,痒死了!”
“好好好,我不碰我不碰。”艾奇被他的动作吓的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眼中盛满笑意。
艾奇牢记着大哥的训话,有一句没一句跟梅画说着闲话,说他感兴趣的,谈他喜欢的,可艾奇从小到大就是跟土坷垃打交道最多,骨子里又不善言谈,脑中肚中没一点墨水和见识,更没走南闯北的阅历,所以要真是指望他能说出个话题来,那还真是难为死他了,过了年关他都未必能吭哧出一句有含义的话。
“你干啥呢还不睡?”梅画躺在自己的位置,脑子越来越迷糊,瞅着艾奇一头沉思的思考状,半天不出声,梅画憋不住了。
“啊?哦哦!”艾奇被打断了思路,一点也顾不上抓回刚想出头的那一缕心思,忙着问,
“怎么了画画?要喝水么!”
“喝什么喝,我让你吹灯睡觉!”嘟嘟囔囔说完一转身留给人一个背影。
艾奇也不觉得被撩了面子丢脸,目光在自己小夫郞溜光水滑的身体上走了几圈,最后停在翘翘的宽厚的屁-股上,顿时觉得屋内闷热起来,放在腿上的手指狠劲儿搓了搓大腿的腱子肉,轻轻地咽下口水,扭着脖子然后掀罩吹蜡,眼神则从未移动过。
崭新的绿纱帐缓缓阖上……
*
“美子,美子对不起,你跟我受苦了,我没能力……”周里消沉沮丧的坐在艾美的身前,一遍遍地给艾美道歉,声音发涩,心中别提多难受了。
艾美脸色稍稍缓和,无论再多的指责和委屈也都过去了,家里现如今就这样的形式,抬头不见低头见,不管对与错他做小辈儿的也只有先低头的份,当然如果他们搬出去不在一起过的那就另说了,矛盾自然减小了。
这种想法艾美不是没有考虑过,单独过的念头也不是第一次,只是划地盖房填东西无一处不使银子,他手头上这两年刚宽裕点,突然间弟弟娶亲,一下子就去了一半,剩下的这些还要应付日常花销,还要给弟夫的那儿多预备点,虽然弟夫家财万惯,不过那都是他自己的,当做私房就好,所以买地皮的念头只能先歇菜了。
虽然自己男人一脸无力加心痛状,可艾美这个时候没功夫陪他进行深度谈心,再说,谈来谈去也改变不了现状,不过不管自己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周里能够帮理不帮亲的站到他这一方,艾美从心底里就已经很满足了。
“你别这种表情了,我知你的心意,算了,过去就拉倒了,你赶快歇歇睡觉吧,我还得把手里的这个赶出来,这几天简直跟打仗一样,一刻都不得闲。”结果还有人上赶着添堵,外人也就罢了,也许不知内情,可自己婆么还跟着凑热闹这不是拎不清是什么!
周里也满目疲惫,用力的搓搓脸,大手一张抱着艾美亲亲。
“唉唉唉唉唉针针针针……”艾美仰着脑袋,急的腾出一只手推他,烦躁道,“快走快走,别跟我打搅乱!”
周里顶着扎针的危险不管不顾的亲了人两口脸蛋子,才觉得失掉的一点东西补了回来,心里不再空空的了。
……
清晨鸟鸣蛙叫,凉风习习,周里刚起身艾美也坐起来了。
“你再多睡会儿,早着呢,你现在去弟夫也起不来啊。”周里一回身把人强按倒。
艾美轻轻一笑,脸上不带一丝倦意,精气神十足,这些日子吃得好,油份多,他还跟着长胖了些呢,
“往日都是这个时辰起,再也睡不下了。”
“还去相看小哥儿么?”周里套上裤子下地穿鞋。
“看了四个还不成啊,想找什么样啊,我瞧着都不错,就是昨儿的这个性子不太好,估计家里宠的大了,失了礼貌,头几个都挺好。”艾美躺在薄被里发表感慨,回想着见过的小哥儿,比来比去都是第一个合眼。
周里喝了两口水,然后给艾美倒上一杯放在他手里,“往后还有你忙的呢,二奇那还好说,盯住了就行,二叔那等人另一方来看岭子,你不得去帮衬着啊?”
“谁说不是呢!我也发愁,人手不够啊。”艾美转着水杯小口小口喝,“这人家要是来少得不得待回客,如果他们留下,那差不多□□不离十了。”
不管成不成,男子一方的亲人头一次上门是必须留饭的,如果小哥儿的家人答应吃饭,一般来讲已经是七成的把握了认亲定亲了。
“左右还有常华和娟娟,实在不行你叫嫂么帮着看一看管一管,弟夫并不是那不听说的性子。”周里对梅画的印象非常好。
艾美只顺着他的话说会合计合计到时候看,却不说弟夫人小鬼大最是心里有主意的,其实一点都不让人省心,昨日瞎跑的事更是只字未提。
他心想着也就自己有着当哥哥的身份能压住他,旁人别说说他一嘴了,就是朝他使个眼色他都能当场尥蹶子一点面子不给,骨子里的傲性太强。
又说了几句闲的,周里去外面洗了脸清理了牙齿,拽下杆子上的衣服跟艾美和家里打声招呼就走了,昨日在家里的地里忙了小半天,今儿他打算先去那几亩上等麦子地去看看,眼下就麦收了,一点都马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