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我推开门走进去后轻声关好门。
他眼底的乌青很重,大概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听见我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露出一个十分警惕的表情。
和我想的没错,是个很严谨的人。
我犹豫一下,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将靠着他那个方向的窗户关上一半。
警察的工作远没有我们平时想得那么简单,直到今天我才彻底发现这个问题。
以往的电影电视剧里,警察只需要坐在办公室看看监控,就能轻而易举的判断出谁就是凶手。可仅仅我参与办案这几天,就是各种跑各种查证,根本没时间吃饭休息。
杨楠,李林峰,楚敬南,哪个不是眼睛里布满血丝也不肯放过自己。
视频里播放的是比赛时的电视直播录像,我将电脑拿起来,声音调到最小,从头开始看起来。
男女主持人都是功底深厚的人,风趣幽默的将几个选手一一介绍上台,每个选手后面都跟着四个穿着红色旗袍身材高挑的礼仪小姐。
“作为本届比赛最受关注的人——宋蔷小姐今天和导播组联络,说了一个非常遗憾的消息。”女主播的情绪把握很好,露出一个微微尊敬的表情:“因为雕刻艺术家宋老先生不幸过世,宋蔷小姐自动退出比赛!”
这时,镜头迅速推向每个选手,又从选手脸上挪到了观众席。
我迅速将视频倒带,将速度减缓,方便更清晰的看清每个选手的表情。
虽然我并不了解雕刻,也不了解这个雕刻家宋老先生是谁。但是看主持人的台词,应该是在行业里有造诣的人才对。
选手的表情也是五花八门,但是大多数都是以震惊,惊讶,和窃喜为主,除了两个人。
以上的情绪我都能够理解,如果是来自知名雕刻家的亲属,大家当然希望这个人尽量不要参加胜率才会更大。
但我看见,站在第二位的刘峰偏着头,和站在第七名的迟梦涵做了一个简单的眼神交换。
迟梦涵明显放松下来,眼神里充满了自信。而刘峰则是一只手放在胸口,似乎是在调整呼吸的样子。
这种手势,在心理学上,叫做祈祷之手。是人在不安时,用于自我催眠自我安慰的手势。
联想到刘峰的放松和那个特殊的眼神,我感觉到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看完了没?”
傅菁半靠在沙发上,两条长腿完全伸直,眼睛里虽然都是骇人的血丝,但是已经犀利令人畏惧。
我站起来鞠躬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擅自进了你的办公室。”
傅菁带给人的震慑力和李林峰不一样,如果一定要用形容词来区分他们两个的话,大概就是一个因为形象使人畏惧,一个是因为气场使人畏惧。
“你坐吧!”
傅菁站起身来,因为睡得不舒服,在地上走来走去活动筋骨。
他个子很高,看起来接近一米九,这样的身高窝在个双人沙发上,能舒服到哪儿去。
“你那边有新的进展吗?听队里的人说,你是从两个死者的人际关系入手的。”傅菁递了根烟给我,另外一根放在鼻尖仔细的嗅来嗅去。
我本来不准备接过来了,我是个没有烟瘾的人,最近已经频率过大了。但是看见中华烟的盒子,还是默默接过来夹在耳后。
“你们这边有什么新发现吗?”
因为我们没有得出有效的调查结果,虽然知道了刘峰家的秘密,但是因为天亮后我们才能请人过来,所以没有口供的情况下,这并不算作有限的调查。
“宋辉,男,六十七岁,海外归来,在雕刻史上几乎于里程碑式人物。”
“宋桥,男,四十六岁,曾荣获国家级奖项,是当之无愧的雕刻大师。”
傅菁两段看似和案件毫无关联的话,却一下子解开我心中疑惑。
一个是宋蔷的父亲,一个是宋蔷的爷爷,居然都是在雕刻上不但天赋异禀而且名气大成的人,怪不得主持人说,宋蔷倍受关注。
的确应该是备受关注的。
雕刻世家出身,顶着父亲爷爷的光环,如果参加比赛,结果也不会太差。
我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他人的表情。
“据我调查,宋蔷为了不被一直笼罩在父亲和爷爷的光环下,曾经参加了一个名叫单夜的工作室,而且这次,在她爷爷去世之前,都没有任何报道有关于她的身份问题。”
“单夜工作室不是刘峰和迟梦涵参加比赛的工作室么?”
我一下想起来档案里的记录内容,我的记忆力一向是最值得炫耀的地方,这次也一样,没有一丝偏差。
“没错,而且根据我的调查,本来单夜工作室派出来的代表只有宋蔷一个人。当然,那时候宋蔷的身份还没有曝光。雕刻比赛的备赛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直到临近比赛时,刘峰才给负责人塞了不少钱,让自己和迟梦涵也能够参加这次比赛。”他的语气越来越沉重,似乎带着一股子寒气似得:“而且,两个人获得了第一名。”
“不过据我所知,刘峰根本就不会雕刻,她从小到大唯一做过的手工,就是幼儿园时期的剪纸了。”
迟梦涵的家庭条件根本就不允许她学习这些东西,而且调查显示,她本人也不是那种一点即通的人,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样的两个人都不应该获取这么好的名次。
就算宋蔷退赛,这个比赛的强者还是非常多的,这样的情况,明明就是不合理的。
第一名。
迟梦涵的调查结果里的确清晰的记录着这场比赛,但是因为没有着重调查这部分,所以这些细节性的东西,我是不知道的。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戏在里面——
这么看起来,宋蔷的身份很符合视频里的那个人。
生活环境优渥,为人谨慎。
“听说你擅长观察别人的心理活动。”傅菁用手把玩着手里的想要,眼睛里闪现过一丝狡黠:“我们联手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