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祁很快就退了出去, 工正还没有来, 齐侯让吴纠靠坐着, 然后亲自给他披上衣裳, 以免现在身/子太虚弱, 到时候着凉, 然后又给吴纠整理了一下头发, 毕竟吴纠一会儿要见卿大夫。
吴纠还有些虚弱,靠在齐侯身上,轻轻圌握住齐侯的手背, 齐侯抬起头来,笑着说:“二哥,怎么了?是饿了么?膳房正热着饭呢, 一会儿就把膳食给你端过来, 先歇一会儿,要不要再喝口水?”
吴纠摇了摇头, 不过摇头这个动作很难为他, 因为吴纠躺了这么多天, 实在太虚弱了, 一摇头整个人都不太好。
吴纠抬起手来, 抓圌住齐侯的手背,低声说:“谢谢你。”
齐侯笑着说:“二哥, 这有什么可谢的?你好好养身/子就行了。”
吴纠轻笑了一下,齐侯坐在他旁边, 给他当真皮垫子, 忍不住凑过来亲在吴纠的额头上,说:“二哥,你可算醒了,你是要吓死孤么?”
他们正说话,很快子清就端着热粥回来了,因为怕吴纠刚刚醒来不能吃太滋补的膳食,会滑肠,就弄了一些十分养胃的米粥来,熬得稀烂稀烂的,恨不得像是糊糊一样,里面有很多滋补的食材,冒着香喷喷的味道。
齐侯连忙扶着吴纠,让他靠在自己怀中,给他亲自喂着米粥吃,还没吃两口,棠巫就过来给吴纠做检/查了,吴纠的粥放在一边,看起来真是饿了,眼睛不停的瞟,这让齐侯有些想笑,因为他仿佛看到了自己。
棠巫给吴纠做完检/查,吴纠可算是能喝粥了,但是棠巫让人先端了药过来,说:“王上,先把药喝了再用膳,这个药有保护胃的功效。”
吴纠看着那药就皱眉,刚刚醒来,他肚子里空荡荡的,竟然让他喝这么大碗药。
齐侯见他皱眉,连忙轻声温柔的哄着说:“好二哥了,来咱们喝药。”
齐侯端着药,吴纠只好皱着眉,就着他的手就把药给喝了,味道真是酸爽,又苦又酸,还涩舌/头,喝到最后发现舌/头都麻了,真是不能忍。
而且喝了药之后,棠巫还不让他立刻喝粥,需要再等一会儿,等药起了保护作用才能喝粥。
齐侯看吴纠那可怜巴巴的小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二哥,要乖乖听医官的话,这样病才能好得快,是么?”
吴纠没有办法,这个时候,外面有寺人通报说,工正来了。
吴纠赶紧让齐侯扶着自己去外殿的席上坐下来,齐侯帮他整理了两下衣裳和头发,让吴纠看起来并不是那么虚弱,然后扶着他坐起来,将人一把打横抱起,直接抱着到了外殿,将他轻轻放在席子上。
吴纠坐好,让子清拿来简牍和小羊皮放在一边,说:“请工正进来罢。”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朝袍的男子从外面走进来,他身材瘦高,年纪应该在三十五岁往上,整个人给人一种文弱气质,但不穷酸,十分之温柔随和,走进来之后连忙拱手对吴纠行礼,说:“屈重拜见我王,拜见齐公。”
吴纠点了点头,说:“屈大夫请起罢。”
屈重说话的气质也十分温柔,略微有些温吞的作风,不过做事却是个干脆利落的人。
屈重此人,十分有才华,他本不是工正,工正乃是楚国掌管建筑设计的首席官/员,有些类似于齐国的司空,也是一个重要的职位。
屈重在几年/前,尤其在斗家如日中天的时候,官居莫敖一职,也就是说,屈重之前的职位是斗祁今日的职位,当时的斗祁还是令尹,如此说来,先王熊赀为了打圌压窦家,将斗祁从令尹降职为莫敖,同时也将莫敖降职为工正。
屈重其实是受到斗家牵连的,楚王熊赀是想要平衡整个朝/廷,幸而屈重并没有什么不满,他这个性子便是如此,正好也在工正方面有自己的才华,因此就在这个位置上一做几年。
屈重年纪不小,三十五岁有余,按照辈分来说,屈重乃是屈氏宗家之人,和屈完这个旁支还不相似,若是排起来,屈完应当叫屈重一声叔父。
屈重大半夜的被人从家里叫出来,着急忙慌的进宫,还不知道赵嘉兵败的事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纠说:“寡人需要你连夜赶制一批工具出来。”
屈重说:“是什么工具,还请王上明示。”
吴纠这个时候就展开小羊皮,准备自己亲手画一个工具草图出来,吴纠想要的东西,显然工正部门是没有的。
吴纠展开小羊皮画草图,屈重就站在一般,恭敬的垂手等着,他身材纤细,带着一股文弱书生的感觉,脸孔却长得极为温柔,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错觉,屈重没有蓄胡子,整个人看起来还有些年轻的感觉,只不过逼近四十大关的屈重,笑起来和说话的时候嘴角会有笑纹,那些笑纹不会显老,反而给屈重一种成熟稳重,又莫名温柔关切的感觉。
屈重没有说话,就安静的等在一边儿,齐侯见吴纠专心的画着草图,然而他的手其实有点抖。
齐侯知道吴纠刚起来,粥吃了一半就来忙公/务,也是难为了他,齐侯连忙走进内殿,随即就把粥碗给端了出来。
吴纠闻到一股饭香味儿,一抬头,就看到齐侯端着粥碗出来了,按理来说,吴纠这在办公呢,不应该吃粥,可是肚子里咕咕作响,方才没闻到饭香味儿还能撑着,现在一闻到粥的味道,瞬间感觉要饿瘪了。
齐侯算着,估摸/着吴纠吃的药已经起作用了,便把粥拿出来,走过来坐在吴纠身边,吴纠坚持说:“寡人现在不吃。”
齐侯笑了笑,说:“二哥你忙,孤喂你就是了,不会耽误你的。”
吴纠虽然说不吃,但是其实已经饿瘪了,齐侯真的用小匕喂过来粥水,吴纠根本抵/抗不了诱圌惑,张/开嘴就将粥给含走了,吃了第一口,肚子里更是□□,接下来吴纠就一边画草图,一边被齐侯喂着吃粥。
屈重站在一边儿,虽然他是眼观鼻鼻观心,不该看的绝不对看一眼,毕竟屈重已经这个年纪了,见过的世面实在很多,其实他早就听说王上和齐侯的关系,只不过没有亲眼见识,如今一见,还是有些惊讶的。
毕竟楚王和齐侯,两个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而齐侯竟然亲力亲为的给楚王喂粥,还这般小心谨慎,屈重自然要惊讶。
不过屈重没说话,老实的站在一边,很快吴纠把一碗粥吃完了,也将图纸画好了,将小羊皮往前一推,示意屈重来看。
屈重赶忙走过来,恭敬的拿起小羊皮来,仔细的观看,果然是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吴纠画的十分奇怪,是个手柄很长很长的长杆,看起来像是竹蒿,不过长杆的顶端还有其他东西,连接着一个金属的钩子,有点类似于箭头上的倒勾,不过比倒勾的刺要尖锐,更弯曲一些。
屈重看着个图纸,虽然他没见过这个东西,但是并不是太困难,便说:“王上放心,这样工具可以做,不知王上想要赶制多少,何时需要?”
吴纠想了想,说:“至少赶制出两千支,倒勾要锋利,长柄要结实,而且不能怕水怕潮圌湿,寡人急用,工正以为最少多长时间能赶制出来。”
如今的生产力水平不高,这些东西都要手工赶制,而且吴纠说要结实,因此屈重还要做测评,不能给吴纠交出一个差品,因此屈重想了想,说:“半个月,不知王上觉得可否?”
吴纠笑了笑,说:“这些工具乃是给战事做的军资补给,战事如火,半个月恐怕早就来不及了。”
屈重想了想,又说:“那……十天,王上觉得可否?”
吴纠又一笑,这回抬起手来,将五指张/开圌平摊,笑着说:“五天。”
屈重吃了一惊,毕竟他保守估计是十五天,一咬牙变成了十天,结果吴纠一开口,竟然又缩短了一半,屈重心里合计了一番,终于还是咬牙拱手说:“是,屈重领命。”
吴纠笑着点了点头,说:“工正答应的事情,寡人就放心了,寡人也不说什么,工正这就去忙罢,模子做出来之后,给寡人先看一眼。”
“是。”
屈重连忙答应,拱手说:“屈重告退。”
屈重很快就大步走出了小寝宫,齐侯笑了笑,说:“二哥,你也太难为人了。”
吴纠说:“寡人不是故意难为他,而是濮族人难为寡人,有了这些工具,寡人要让濮族人知道,什么叫做老虎的尾巴摸不得。”
吴纠眯眼说着,眼里露/出一丝阴霾,就在这个时候,齐侯突然伸手过来,竟然在吴纠的臀圌瓣上一摸,吓了吴纠一跳,幸亏屈重已经走出去了,在旁边的就是子清和棠巫。
子清和棠巫看到齐侯非礼王上,已经见怪不怪,谁也没管,就别开头当做没看见。
吴纠当即脸上有点红,说:“你……”
齐侯则笑眯眯的说:“哦,没什么,孤只是突然想摸圌摸二哥的尾巴,不过没摸圌到尾巴,倒是觉得摸起来挺舒服的。”
吴纠脸色涨红,齐侯哈哈一笑,说:“好了,不与二哥闹了,咱们上榻去歇息罢,明日一早还有朝议,二哥快些休息。”
齐侯抱着吴纠又从外殿走进了内殿,将他放在榻上,吴纠其实很困,再加上刚才劳心劳力,又吃饱了饭,自然更是困,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齐侯在他旁边守着,看着他睡着了,自己这才放松/下来,这么多天,齐侯也没有好好合眼休息过,于是也躺在吴纠身边,很快睡着了。
天色亮堂起来,吴纠感觉没睡多久,被/迫又睁开眼睛,因为今早有朝议,虽然没睡多久似的,但是吴纠这次睁眼,已经比上次有精神多了。
例行公事,起身之前,齐侯喂了吴纠一碗药汤喝,吴纠蹙着眉,一脸的不愿意,齐侯连忙哄着他,说:“二哥,乖乖喝药,不喝药病怎么好?”
吴纠值得把又苦又酸的药汤喝了,子清棠巫伺候吴纠洗漱更/衣,齐侯自己也去更/衣,很快齐侯就折返回来了,因为吴纠醒过来的缘故,因此齐侯也变得容光焕发,一脸苏气逼人的模样就回来了。
齐侯回来之后,亲自给吴纠整理衣裳,让他看起来精神一些,免得上朝的时候被那些卿大夫诟病。
一切都整理好,子清端来早膳,让吴纠先吃两口,免得没有力气。
齐侯说:“二哥,你身/子行么?上朝的时候,孤不能陪着你,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吴纠说:“没问题的,你放心好了,今天早上精神头比昨天晚上大多了。”
齐侯点了点头,说:“若是不舒服,可快点回来,千万别逞能,知道么?”
吴纠笑了一声,说:“知道了。”
齐侯在小寝通往路寝宫的路上等着吴纠,就怕吴纠有事儿,吴纠则是从小寝直接走到了路寝宫,外面群臣已经安坐好,就等着楚王来上朝了。
路寝宫的大殿上一片喧哗,士大夫们似乎一大早就得到了赵嘉兵败的消息。
也不算是兵败,只是没有再战绩连连罢了,濮族人似乎开始反扑了,军/队里没有什么受伤,但是他们的军资被狡猾的濮族人抢走了不少,也算是耻辱。
这样一来,消息传到郢都城中,大家自然要纷纷议论,很多人就不愿意让赵嘉去打仗,毕竟大家觉得赵嘉不是楚国人,如今打成这样,很多人开始大放厥词起来。
酆舒自然成为了议论的焦点,毕竟赵嘉可是酆舒举荐的,好几个人质疑酆舒对楚国的忠诚。
有人隔空叫嚣着,说:“我看酆舒大人其实是故意的罢?毕竟酆舒大人不是我们楚国人,秦公子也不是我们楚国人,说不定咸尹和秦公子两个人早就串通好了,乃是庸国和濮族人的内应罢!”
“说不定说不定!”
“就是,说得对!”
“我早就觉得狄人狡猾了,王上就不该给酆舒官/职,他定然是混入我楚国的细作。”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朝堂之上都快吵翻了天,就好像齐国当时新人和老人吵闹一样,楚国的这些老楚人,也相当排斥外来的卿大夫,毕竟非我族类,而且他们觉得,酆舒一来就能做咸尹,而很多老楚人做了一辈子也做不到咸尹的位置,自然要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了。
路寝宫炒作一团,根本没有一点儿准备上朝的模样,斗祁脸色发青的坐在席上。
旁边一个卿大夫没看出斗祁脸色不好,还说:“莫敖大人,您说是不是,那酆舒就是细……”
细作两个字还没说完,就听斗祁冷喝一声:“够了!”
如今司马潘崇不在宫中,而是在西面打仗,斗祁乃是朝中的第一权臣,再加上斗祁的资历本就老于潘崇,因此他一句冷喝吓坏了所有叫嚣的人。
斗祁脸色难看的说:“如今准备朝议,有人却在这里叫嚣吵闹,让庄严的路寝犹如市井一般,实在不堪,这难道是我楚国的作风?”
斗祁这么一说,众人都不敢说话了,但是有很多人不服气,毕竟斗祁已经不是令尹了,不过是个莫敖,虽然官/位也很高,但是很多人都觉得斗祁这辈子是出头无望了,竟然还敢教训人?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啪!啪!啪!”的声音,似乎是拍掌的声音,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到一身黑色朝袍,头戴冠冕的楚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路寝宫的角落,他从小寝过来,因为没走大门,而是从内殿而来,众人方才吵闹的时候都没有发现吴纠。
吴纠看他们吵闹,就悄无声息的站在旁边,此时拍了拍手,说:“好,寡人觉得莫敖说的极是。”
众人连忙起身作礼,吴纠走过去,在席上坐下来,说:“行了,不必多礼了。”
众人赶紧起身,都有些战战兢兢的坐回自己的席位上,就听吴纠说:“诸位在吵闹什么,寡人心中清楚,今日朝议,便要商议这件事情,请诸位卿大夫,畅所欲言。”
他这样一说,众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因为方才斗祁的呵斥,一时间有些人不敢说话了。
酆舒见状,赶紧起来请/罪,说:“酆舒举荐不力,请王上责罚!”
他这么一说,哪想到很多卿大夫竟然借坡下驴,立刻站起来说:“王上,酆舒举荐不力,理应责罚!如今我楚国士气大挫,酆舒可谓是居心叵测!”
他这样一说,又有士大夫站起来,说:“正是,王上,酆舒心怀叵测,说不定与秦公子都是庸人和濮族人的细作,来扰乱我楚国的,请王上明/鉴啊!”
“请王上明/鉴!”
“请王上明/鉴啊!”
一时之间,请王上明/鉴的说辞此起彼伏,大家都不站起来了,直接在席位上说,也不知是谁说的,反正好像掉进了蛤/蟆坑似的。
吴纠端端坐在席上,气定神闲的看着这些叫嚣的士大夫们,有人又说:“当初应允秦公子出征,本就是个错误的决定,秦公子不是我楚国人,这才使我楚国士气大挫,错失抵/抗濮族人的良机!”
众人又开始附和,吴纠一直没说话,等朝上的声音慢慢淡下来,这才冷笑了一声,说:“各位,说完了么?说够了么?寡人如今可以说话了么?”
众人都面面相觑,一时间听出楚王的震怒,连忙闭上了嘴,谁也不敢说话。
吴纠冷冷的说:“不知有些卿大夫的眼睛是怎么长的,可能只有白眼,天生没长青眼,因此看人的时候只会翻着白眼,只能看到别人的短板,看谁都觉得像是细作,反而看细作像是忠臣。”
众人听着吴纠的话,都觉得楚王说的十分刻薄,有些人很是不满,毕竟楚王“决策失误”,大家都觉得楚王应该低调点罪己才是。
吴纠说完,将那些不服不忿的目光尽收眼底,说:“好啊,有些人不服,愤愤不平,觉得寡人说的不对,那么你们说说看,你们一直在追究秦公子这一次的失礼,那么秦公子之前三次大败濮族人,咱们是不是应该先议论议论如何奖赏秦公子?”
吴纠这样一说,众人都不说话了,毕竟吴纠说的是对的,他们只看到赵嘉兵败的一面,却没看到赵嘉三次大捷的一面,毕竟人长眼睛,都是给旁人挑刺儿的。
吴纠说:“我楚国,现在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风气,那就是唯恐天下不乱,自己做不出来,完不成的事情,一定要逼着旁人来完成,还要给旁人使绊儿,看着旁人遭殃才觉得自己欢心,我楚国若是长久以往,外患还没有解决,已经演变成了内忧!”
吴纠站起来,往台阶下面慢慢走了两步,顺着台阶缓缓走下来,站在大殿正中间,他站着,士大夫们还坐在席上,吴纠就一边走,一边俯视众位士大夫,冷冷的说:“方才有人说,寡人就不该派赵嘉去打濮族人,那么你们告诉寡人,该派谁去?刚才是谁发言的?若你能个儿,寡人立刻让你做将军,看看你是去给楚国见功立业的,还是去送死的!”
吴纠这么说完,殿上有些人似乎觉得吴纠说的太过了,实在刻薄,一点儿不给士大夫们面子。
殿上静悄悄的,吴纠仍然站在殿中,环视了一圈四周,冷笑说:“方才不是有人能个儿么?叫嚣么?如今轮到你们上战场了,怎么一个个都不吭声了?一遇到事情,不知道想办法解决,只知道埋怨怨怼,心中定然还在诟病寡人说得不好听,不中听,让你们这帮子士大夫很没脸面。”
他说着,又环视了一圈众人,淡淡的说:“寡人今日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是因为寡人比你们都能个儿,比你们都有种,今日寡人便放下这话,五日之后,寡人御驾亲征,不将濮族人打得落花流水,决不班师回郢都!”
他的话音一落,众人顿时抬起头来,一片哗然的看着吴纠。
斗祁连忙拱手说:“王上,万万不可啊!您大病初愈,身/子还没养好,千万不可亲征啊!”
又有人装模作样的说:“王上不可啊,濮族人生性狡诈,王上也没有作战的经验,这……”
吴纠抬起手来,制止了所有人的话头,说:“寡人心意已决,不只是为了将濮族人打回老窝,还为了给殿上在座的诸位卿大夫们看看,寡人以身作责,告诉各位卿大夫,若是开这个口,必然要有这个实力,否则……就憋着!”
众人又被吴纠堵了话头,一方面心里不痛快,毕竟被责骂了,但是另外一方面,他们也没有吴纠的魄力,不敢亲自上战场,因此真的只能憋着。
很多士大夫还怀恨在心的准备看热闹,没准吴纠会被濮族人俘虏或者杀死也说不定的,到时候就有乐子了。
酆舒这个时候拱手说:“我王,酆舒愿跟随我王,上阵杀敌!”
吴纠看了一眼酆舒,酆舒拱着手垂着头,看不出表情,吴纠说:“那咸尹就准备准备,五日之后,随同寡人出发。”
酆舒连忙拱手说:“是!”
朝议不欢而散,卿大夫们被骂参了,怎么能欢快,吴纠从路寝宫往小寝宫走,就看到齐侯站在不远的地方等着他,笑眯眯的说:“二哥,孤方才都听见了,二哥真是好气魄,那些子卿大夫们连个屁都不敢放。”
吴纠听齐侯这么说,眨了眨眼睛,虽然感觉齐侯说的挺贴切的,但是怎么比自己还粗圌鲁……
齐侯笑着说:“二哥辛苦了,来孤扶着你。”
他说着走过去,竟然一把将吴纠打横抱起来,吴纠吓了一跳,下意识挽住齐侯的脖颈,说:“不是扶着么?”
齐侯说:“孤这不也是怕二哥累么?再者说了,这条路也没有旁人,孤抱你回小寝,没人看得见的。”
吴纠其实也累了,毕竟他大病初愈,还要在殿上一脸气势汹汹的骂人,其实骂人也是很累的!
吴纠伸手搂着齐侯的脖颈,头靠在他肩窝上,意外的乖顺,这让齐侯心里痒痒的,然而吴纠大病初愈,什么也不能做。
齐侯抱着吴纠回了小寝宫,将他放在榻上,给他摘到冠冕,脱掉繁琐的朝袍,说:“来二哥,趁着无事,先睡一会儿,补补觉。”
吴纠也是累了,躺在榻上浑身发懒,又因为大病初愈,身/体还困乏,真的就睡着了。
吴纠睡觉,齐侯让子清和棠巫看着他,便悄悄离开了。
等吴纠醒过来,感觉肚子有些饿,一睁眼竟然到正午了,这么巧,齐侯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走了进来,香气四溢,这回是肉粥了。
齐侯走过来,坐在榻边上,笑着给吴纠闻了闻,说:“二哥,你闻闻看,这个肉粥香不香?”
吴纠笑眯眯的说:“这么香?是齐公做的么?”
吴纠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竟然猜对了,竟然真的是齐侯做的,齐侯托着碗,吹凉一些,给吴纠喂粥吃,吴纠低头一看,就看到齐侯托着碗的手指上竟然这么多水泡,顿时满脸惊讶。
吴纠赶紧把粥碗拿到一边儿放着,握着齐侯的手,齐侯还不想让他看见,缩了缩手。
齐侯笑着说:“没事,不小心被烫了一下,二哥快点喝粥,小心凉了,里面还有肉,不知凉了会不会腥气。”
吴纠却没有立刻喝粥,而是托起齐侯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了一下,说:“谢谢。”
齐侯被亲/吻了一下,顿时感觉热气都冲到脑袋顶了,当然不是害羞的,而是热血沸腾的,一把搂过吴纠,含圌住他的嘴唇。
两个人“咚”一下就倒在了榻上,子清和棠巫听到声音,还以为什么东西倒了,想要进来查看,结果一进来,就看到吴纠搂着齐侯的脖颈,两个人简直是抵死缠圌绵,子清和棠巫翻了个白眼,赶紧就退了出去。
齐侯虽然很想要吴纠,但是知道吴纠身/子还虚弱,只是与吴纠亲/吻了一番,就将吴纠从榻上扶了起来,说:“二哥,你身/子还没好,千万别撩孤,孤可十分吃你这套的。”
吴纠笑眯眯的说:“那说明寡人的魅力不小。”
齐侯笑着说:“自然不小,孤都被楚王迷的神魂颠倒,茶不思饭不想了。”
吴纠觉得,前半句可能是真的,但是这后半句嘛,实在没有什么可信度……
齐侯喂着吴纠吃了粥,刚吃完饭,子清就来说:“王上,工正求见。”
吴纠一听,就知道屈重定然手脚利索的做出了样品,连忙说:“请工正到外殿,寡人马上就过去。”
吴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很快被齐侯扶着走了出去,屈重已经在外殿等候了,屈重身边还跟着两个从者,从者抬着一个很长很长的竹竿子,竹竿子上面奇形怪状的,有点像是船锚,带着很大的勾刺,不过不同于船锚,每个勾刺有四个尖角,大部分船锚只有两个到三个尖角。
屈重昨天晚上连夜让工匠赶制,才赶制出了这么一个吴纠点名要的工具,赶紧送来给吴纠看。
吴纠走过去,这个工具的模样看起来的确和吴纠想要的一模一样,不过吴纠掂了掂,感觉重了点,这个年头的金属都是不纯的合金,想要找又轻又结实的铝合金那是不可能的,而且时间还紧迫,因此做成这个样子,已经非常不错了。
吴纠说:“这样没问题,尽量快点赶制,五天之后,寡人就要亲征,到时候会用到这些。”
屈重连忙拱手说:“是,我王,那屈重先告退去赶制了。”
吴纠点了点头,让屈重把这个样品留下来,屈重很快带着从者就走了。
齐侯也走过来,蹲下来,就蹲在地上,托着他的两个腮帮子,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地上那奇形怪状的工具,说:“二哥,这个做什么用的?长得好生奇怪。”
吴纠笑了笑,说:“这个叫做钩拒。”
其实钩拒这种东西,是战国时期的鲁班制/造出来的,鲁班可是建筑大家,发明了许多东西,有很多利于作战的武/器,钩拒就是其中之一。
齐侯虽然是重生的,但是也不知道鲁班是谁,因此根本没见过钩拒这种东西。
不过吴纠让屈重所做的钩拒,其实和鲁班发明的钩拒不太一样,吴纠给改良了一下。
鲁班所发明的钩拒,也是舟师作战时候用的武/器,形似长矛,不过头上只有一个倒刺弯钩,弯钩上面还带着一个很长的尖刺,这样一来,可以用来刺杀敌人。
钩拒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其实很简单粗/暴,已经把它的用途说的明明白白了,就是当舟师作战的时候,敌方船只想要逃跑,士兵就可以用弯钩勾住他们的船只,将敌人拉回来。
但是如果敌人想要和他们的船只接壤,跳船攻打过来,士兵则可以用钩拒抵在敌方船只上,将他们推出去,再加上钩拒比一般的武/器要长,上面还有尖刺,这样一来就能充分的发挥舟师的优势。
吴纠要做的钩拒可比普通的钩拒大很多倍,因为吴纠考虑到了眼下的情势,让屈重做出人手一份的钩拒来,不符合实际,时间太短,而且铸造精细的兵刃困难,不防将钩拒直接放大,多加几个倒钩,这样一来,濮族人就更别想要逃跑了。
毕竟楚国的舟师很大,到时候几个士兵合力使用钩拒,也不会妨碍船只的正常运行。
吴纠给齐侯解释了一下钩拒的用法,齐侯一听,顿时拍手说:“真是好办法!”
春秋早期和中页,武/器很是贫乏,这种东西简直就是奇迹,因此齐侯拍手称奇,若是有了这个东西,舟师作战定能无往不利,濮族人想要和他们打游击战?只要冲过来了,想要逃跑,简直就是逗着玩!
齐侯笑着说:“这东西真好,若是早有这东西,我齐国的水匪也不会如此猖獗了。”
齐国临海,因为春秋战乱的缘故,当时的海盗也是十分猖獗的,因为海盗打一枪换一地,因此一般抓不住,但是沿海居民又饱受折磨,长久以来一直能没有解决办法。
吴纠笑着说:“那等屈重做好了钩拒之后,让人将图纸送到齐国。”
齐侯笑了笑,说:“二哥对孤这么好,孤真是无以回报了。”
这钩拒也算是战略机/密了,吴纠并没有什么保留,要把图纸都交给齐侯,齐侯自然感激。
吴纠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在地上的齐侯,半弯下腰来,伸手挑了一下齐侯的下巴,笑眯眯的说:“这样啊,那便以身相许罢?”
齐侯笑着说:“二哥你身/子快些好起来,孤就可以以身相许了?”
屈重忙着赶制钩拒,终于在第五天赶制了两千只钩拒,不过因为这东西第一次使用,因此屈重也不知质量到底如何,因此心中没有底儿,请求与吴纠同行,好记录一下这批武/器的实际情况,吴纠应允了。
很快吴纠就要出征,他们整理了一批军资辎重,再带上钩拒,就准备出发了,这次的目标是云梦的狩猎行辕,他们要在这里扎营,毕竟行辕比较安全。
吴纠认命彭仲爽为代令尹,众人一片哗然,然而斗祁却没有反/对,第一个站出来拥护,认命酆舒为左史,其实就是高级参谋官,虽然是文官,但是在军中也有极高的地位。
自然齐侯也跟着,众人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吴纠他们一路快速赶路,吴纠虽然身/体疲惫,但是也不敢放松,齐侯让吴纠坐在马车里,就给他当肉垫,让吴纠躺得舒服一些。
他们从郢都城出发,来到云梦附近的狩猎行辕,其实并没用几天。
他们刚到狩猎行辕,扎下幕府,让人送信,叫赵嘉的队伍与他们过来汇合,准备发放钩拒,与濮族人作战。
吴纠还没发号施令,酆舒突然冲进幕府,说:“王上,大事不好!赵将军受伤了!”
“什么?”
酆舒连忙说:“濮族人偷袭了赵将军的营地,赵将军为保军粮,中了冷箭!”
吴纠眯了眯眼睛,说:“让人出去接应,一定要将秦公子安全送过来。”
齐侯立刻说:“二哥,让孤去。”
吴纠看着齐侯,有些担心,不过如今不是犹豫的时机,立刻就点头答应,说:“千万小心,不要和濮族人硬碰硬。”
“好,二哥放心罢。”
齐侯说罢了,立刻转身大步走出幕府,点了几百人,一人一匹马,快速骑马冲出军营。
吴纠看着齐侯一身黑甲戎装,快速冲去军营的背影,心中仍然十分担心,毕竟濮族人狡诈,吴纠怕齐侯受伤。
不过齐侯武艺惊人,而且早年也上战场杀敌,其实根本不需要吴纠担心,一个时辰之后,齐侯就护送着赵嘉和楚国队伍,来行辕汇合了。
吴纠就听到外面有杂乱的声音,随即有人喊着:“医官!医官!可有医官?!将军受伤了!将军受伤了!快来啊医官!”
然后是齐侯的声音,朗声喊着:“棠巫!”
吴纠在幕府中听到了动静,赶紧带着子清和棠巫冲出去,果然看到一队人从外面冲进了行辕,隐约还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赵嘉负伤了,不过是手臂,他的手臂溃烂了一片,上面插着一支箭头,箭杆已经被掰断了,赵嘉脸色苍白,嘴唇发青,脸色也是青的,齐侯搀扶着赵嘉从外面进来。
棠巫一见,感激冲过去,看了一眼伤口,说:“冷箭有毒,快进营帐,让他躺下来,我要拔箭。”
众人赶紧扶着赵嘉进入营帐,赵嘉身上还有其他伤口,虽然负伤很重,但是愣是一声都没吭。
这个年代还没有麻药这种东西,因此棠巫拔箭只能让他生忍着。
箭头不只淬毒,而且还有很大的倒刺,若是生生拔圌出来,会把一整块肉都给扯出来,因此棠巫不敢生拔,只能先用小刀将箭头旁白的肉划开十字刀,然后再将箭头拔圌出来。
赵嘉先是脸色发青,拔箭的时候脸色又发白,整个人打着摆子,似乎是觉得冷,额头却滚下来汗水,看起来情况不妙。
棠巫拔箭之后,立刻给他止血,然后涂上消毒的药膏,弄的营帐中到处血糊糊的。
赵嘉拔箭之后就昏迷过去了,众人看得心惊胆战,棠巫却松了口气,说:“冷箭不致命,这种毒素其实就是草药,濮地很常见,幸亏并不霸道,而且中箭时间不长,这些日子静养就好,不过秦公子这条手臂暂时不能用,若是强行使用,很可能之后会变成残废。”
众人一听,这下好了,秦公子不能上战场了,变成了伤员,他们少了一员大将。
屈重从外面进来,与吴纠耳语了几句话,吴纠点了点头,对酆舒说:“劳烦左史照顾一下伤员,寡人有事先出去了。”
酆舒连忙拱手应承,吴纠对齐侯招了一下手,大家就退出了营帐。
众人退出营帐之后,酆舒一回头,发现秦公子赵嘉竟然醒了,张/开眼睛,怔怔的看着营帐的顶棚,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看那眼神,十分的疲惫,带着一股死灰,但是怎么看也不像是刚醒来。
看起来方才赵嘉体力不支昏迷过去,其实是装的了。
酆舒走过来,说:“赵将军闭眼休息一会儿,王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赵嘉已经冷声说:“无需左史大人假慈悲。”
他这话一出,酆舒差点给他气死,脑子里“嗡!!”的一下,还带回音儿的,气的酆舒脸色涨红,和赵嘉那青色的脸色真是遥相呼应。
酆舒大踏步走过来,因为此时赵嘉是病患,因此酆舒也不害怕他的武力值了,走过来指着赵嘉的鼻子,说:“好你个赵嘉,亏得我举荐你,还要在朝中备受白眼,如今你自己打了败仗,反而拿我撒气,你!你……”
他说着,似乎被气急了,低头一看,就看到了赵嘉的伤口,立刻在赵嘉的纱布一按。
“嘶……你!”
赵嘉疼的一个激灵,毕竟他的伤口可是开了个十字刀口的,被酆舒一按,疼得一头冷汗,赵嘉瞪眼去看酆舒,酆舒抱着臂,昂着下巴,说:“怎么样?许你狼心狗肺,不许我为/虎/作/伥了?”
赵嘉瞪着眼睛看着酆舒,但酆舒不怕他,瞪了好长一段时间,赵嘉终于把眼神收回来,又盯着营帐的顶棚,突然说:“对不住,是嘉心情不好,拿左史大人撒气了。”
酆舒听他这么服软,顿时有些狐疑,不确定的看了看赵嘉,赵嘉又恢复了方才的一派死灰,淡淡的说:“嘉没想到,我第一场败仗,竟然吃在濮族人手中,赵嘉无颜面对楚王。”
酆舒知道赵嘉自尊心太强,毕竟他可是常胜将军,从没吃过败仗,被自己的亲圌哥/哥送到楚国来做质子,本想着拼力一搏的,但是没想到这一搏反而急功近利,变成了败仗。
这个打击对赵嘉来说,非常的沉重,赵嘉似乎有些接受不了。
酆舒叹口气,说:“王上没有怪圌罪你的意思,若是你想要挽回自己的颜面,也替王上挽回颜面,那么就好好养伤,将濮族人打回老窝去,酆舒听说秦国可是虎狼之国,秦公子如今这个模样,一点儿也不像一头狼。”
赵嘉侧目看了一眼酆舒,突然笑了笑,他生的本就俊美,虽然没有齐侯那股苏气,但是已经十分俊美,脸上带着一些虚弱,这么笑起来,竟然有点颓废的美圌感,说不出来是什么,反正让酆舒心头一跳。
酆舒心头还在狂跳,结果就听赵嘉说:“左史大人安慰人的嘴/脸,也是如此的难看呢。”
酆舒一瞬间差点又给他气死,还什么心头狂跳,现在一点儿悸/动的感觉都没有了,瞬间被风给吹得灰飞烟灭,荡然无存了!
屈重过来对吴纠耳语了几句,吴纠就快速走出了营帐,其实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军心问题。
屈重来禀报,如今因为赵嘉将军受伤,因此军心十分不稳定,尤其是跟着赵嘉退回来的楚军,一个个都十分颓废,没有干劲儿,这样一来,恐怕会影响他们的作战气势。
吴纠走出营帐,说:“这个问题不需要担心,先给士兵们分粮,把咱们从郢都带来的粮食分了,让将士们先吃饱才是正经。”
楚国的将士们被濮族人成天到晚的偷袭,因此这些日子没吃过一顿饱饭,都是战战兢兢的,粮食又被抢了不少,过的十分拮据,日子不怎么好。
因此吴纠让大家先吃饱再说。
屈重很快领了命令,就去分粮食了,同时安抚一下大家,重要的是重振士气。
吴纠和齐侯就进了幕府,两个人准备商讨一下对策,他们在幕府中看着地图,云梦这个地方,地形错综复杂,狩猎行辕是早就开发的地方,这个地方相对安全,濮族人不可能如此深入,但是再往前,就不是很安全了,吴纠亲征,最主要是保护吴纠的安全,齐侯也不赞同吴纠再往前走。
他们正在讨论,发放粮食的屈重又回来了,脸色有些忧郁,走过来拱手说:“我王,粮食已经发放下去了,只是……只是将士们吃了粮食,这气势仍然……”
仍然十分低落。
吴纠听了并没有惊讶,倒是觉得意料之中,他低头看着地图,说:“将士们的气势低落,那是自然的,毕竟濮族人用缴获来的楚国兵器与他们交战,将士们自然没有气势。”
屈重说:“这当如何是好?请我王示下。”
吴纠抬起手来,说:“士气问题不必着急,眼下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摆在我们眼前,如果我们能重伤一次濮族人,那么将士们的士气自然而然也就回来了。”
众人都看向吴纠,吴纠神秘的一笑,说:“咱们如今有了新的武/器,濮族人想要打一下就跑,也要看他们跑不跑得了,传寡人命令,将秦公子负伤的消息大肆传播出去,让濮族人人皆知。”
齐侯看向吴纠,笑了一下,说:“二哥又开始攻心了?”
吴纠点了点头,说:“骄兵必败,也该让濮族人尝尝他们种下的恶/果了。”
吴纠让屈重将这消息传出去,濮族人听说楚国的主将重伤在身,一定会骄傲自满,而且还想要乘胜追击,渡过云梦来,这样一来,吴纠只要派人守株待兔,等着濮族这只狡猾的兔子,自己撞上来,到时候濮族人发现是陷阱,想要逃跑,那么他们就运用钩拒这个秘密武/器。
如此一来,众人都觉得是好办法,只要他们能重伤一次濮族人,那么楚国将士们的士气很自然就会回来,根本不需要空口白牙的鼓舞。
不过计划是有了,目前有个问题,那就是谁来出征合适,赵嘉重伤在身,不可能出征,他的手臂最近都不能用,否则会留下祸根。
齐侯看了看地图,说:“二哥,让孤去。”
吴纠抬头看了一眼齐侯,齐侯说:“孤熟悉水战,也领/导过舟师,这番功劳,二哥自然要留给孤了。”
大家听着齐侯的话,虽然齐侯说的是功劳,不过钩拒这东西,他们也没用过,不知道实际威力如何,若是纸上谈兵,用的时候不好用,那可就惨了。
齐侯虽然看似在抢功,但是其实抢的是危险。
吴纠思考了一阵,齐侯也没有催他,吴纠便说:“注意安全。”
齐侯立刻拱手说:“放心。”
吴纠答应了,齐侯很快去点兵,然后点好船只,准备物资,屈重让人去散播消息,很快濮族人就听说了,秦国公子中了冷箭,手臂残废了,根本没办法再打仗。
而此时楚王正住在狩猎行辕之中,若是濮族人能到达云梦,那么就能俘虏楚王。
濮族人因为作战成功了几次,越战越勇,将领立刻就准备带着人去伏击行辕,虏获楚王。
齐侯点齐兵马,准备埋伏/在云梦猎场附近,他穿上黑色的铠甲,准备连夜出兵,这样也好神不知鬼不觉的埋伏。
吴纠帮齐侯整理了一下黑甲,齐侯身材本就高大,穿上铠甲的时候,更是英俊威严的不能描述。
齐侯将头盔戴上,低着头看着吴纠,笑了笑,亲了一下吴纠的唇角,说:“二哥,时辰晚了,别送了,好好休息,反正孤很快就会回来,等着孤回来以身相许。”
吴纠忍不住笑了一声,本是很严肃的践行,结果齐侯竟然谈起以身相许的事情了。
吴纠说:“好啊,等着你回来以身相许。”
齐侯轻轻/抚/摸了一下吴纠的脸颊,说:“快去睡觉,孤走了。”
齐侯不让吴纠送他,自己走出大营,很快带着兵马,一队兵马悄无声息的扑出行辕,前去埋伏了。
齐侯领兵打仗不是第一次了,他年少的时候,大约十几岁,像昭儿那么大的年纪开始,已经开始领兵打仗了,齐侯很有打仗的天赋。
楚国的军/队全都埋伏好,就等着濮族人上钩,他们天黑就到了地方,一直埋伏到天亮,仍然不见人影儿,又从天亮等到中午烈日当头,最后天色重新黑/暗下来。
士兵们一个个却丝毫不敢懈怠,船只上放着钩拒,被布遮着,就等着那些濮族人自投罗网。
就听到“沙沙沙……”的声音,水中的杂草突然被波动了起来,齐侯让人去侦察,士兵立刻回来报告,说:“齐公,濮族人的船只就要到了,一共十舟,都是小舟,最大的只能容纳十人,十人舟一条,其余九条都是容易逃窜的五人小舟。”
齐侯听了士兵的详细禀告,就知道濮族人还想要用老伎俩,毕竟他们那个老伎俩十分管用,已经打赢了赵嘉好几次。
很快,濮族人的船只就过来了,已经进入了他们埋伏的区域,齐侯并没有让人立刻出兵,而是静等了一会儿,等着濮族人的船只完全进入他们的包围,楚国的伏兵已经能将他们从四面八方包围住,齐侯这才低声说:“出兵!”
传令官得到命令,立刻将火把点燃,然后一下点燃了旁边的大旗,一个士兵手执燃/烧的大旗,不断翻/动挥舞。
埋伏/在四面八方的楚国船接受到了召旗的号令,立刻将火把一个接一个点燃。
濮族人还以为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已经潜入了猎场附近,然而没想到的是,周围竟然突然亮起了火把,火把犹如一条巨龙,不断的,此起彼伏的亮起来,很快这条火红的巨龙竟然首尾相接,龙头咬住了尾巴,将潜入的所有濮族船只都包在了中间。
濮族人一下就惊了,连忙喊着:“撤退!!中计了!撤退!”
濮族人向后撤退,全力冲击薄弱的地方,想要逃跑,他们船只小,虽然容易侧翻,但是灵活度要比大船好,小船瞬间全部撤退,向后退去。
“杀——!!!”
此起彼伏的喊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濮族人被吓得连连撤退,眼看他们的小船就要从薄弱的地方冲击出去,齐侯立刻又让人招旗。
濮族人就看到楚国的士兵突然从船中拿出一种很奇怪的武/器,非常的大,大约有两三个士兵才能抬起来,上面带着勾刺。
就听到“砰砰砰……”的声音,楚国士兵竟然抬着钩拒,勾在了濮族人的船只上。
因为楚国的船只很大,濮族人的船只很小,一被勾上根本走不了,瞬间就动弹不得。
濮族人立刻大喊着:“舟被勾住了,快松开钩子!”
“快快!”
“动作快啊!”
“不行啊,将军!勾得太紧了!”
一时间濮族人陷入了混乱,吴纠特意让人将钩拒做大,一旦勾上船只,锋利的钩子几乎将船只扎穿,虽然有的没有勾稳,被濮族士兵松开,但是这个松开,另外的又勾上,总有解不完的钩子。
不大的河域很快陷入一片混乱,濮族人的兵力不强,根本没办法与楚国人正面扛,船只被勾住,打消了他们逃跑的念头,怎么可能不混乱呢。
“噗通噗通噗通!”
此起彼伏的水声很快响起,因为濮族人的船只被钩拒勾着,无法逃脱,因此很多士兵竟然直接放弃了船只,把武/器一扔,猛地跳进水中,游水逃走。
还有的濮族船只并不结实,被钩拒这样一勾,再加上挣扎,就听到“咔嚓!!!”一声巨响,船只直接被勾烂了,瞬间散架,上面的濮族士兵大喊着直接掉入水中。
齐侯眼见势头大好,立刻说:“追击!全部俘虏,顽抗者,斩!”
这天夜里头,吴纠忙完了政事,刚刚准备睡下,结果就听到匆忙的脚步声,然后是传令官“报——!!”的大喊声。
众人都知道是齐侯领兵的消息回来了,吴纠连忙披上外袍,头发还散着就冲了出来,他一冲出来,发现不只是自己兴/奋,营帐外面的空场上,已经聚/集了一干人等。
就连受伤静养的赵嘉都出来了,被酆舒扶着,就等着消息。
传令官快速冲过来,对着吴纠跪下,拱手说:“报!!我王,喜讯!捷报!齐公大败濮人,俘虏无数,并且虏获了濮族将领,正在班师途中,马上就回来了!”
吴纠顿时欣喜若狂,那些萎靡不振的士兵一听,顿时全都欢呼起来,连忙山呼着:“王上万年!齐公万年!”
吴纠赶紧让屈重去准备迎接,吴纠打算回营帐把头发束起来,也到行辕门口去迎接。
吴纠赶紧回了营帐,准备让子清给他梳头,不过子清梳了一半,突然将小栉子放下了,吴纠不知怎么回事,回头一看,竟然看到了齐侯。
齐侯一身黑甲,有些气喘吁吁,额角还滚下热汗,头盔夹在手臂下,就站在他身后,微笑的看着吴纠。
吴纠一瞬间有些吃惊,说:“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齐侯笑眯眯的说:“一整天没见二哥,着急以身相许呢。”
吴纠听到齐侯的话,又看着他滚下热汗,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发紧,齐侯将头盔一扔,随手扔在一边,发出“框!”一声,随即将吴纠一把抱起来,放在榻上,捏着吴纠一缕头发亲了亲,说:“不用束发,反正束起来还要散开。”
吴纠笑了笑,没有拒绝,说:“齐公刚刚凯旋,就着急以身相许,身/子吃得消么?”
齐侯挑了挑眉,说:“就怕二哥吃不消,不过没关系,孤会很温柔很温柔的。”
吴纠没说话,只是伸起手来,勾住齐侯的脖颈……
齐侯圌凯旋,还带来了大批的俘虏,更是虏获了濮族人的将军,可谓是大获全胜。
濮族人因为害怕钩拒这种东西,赶紧退兵,撤出了云梦,缩回了洞庭湖往南,都不敢出头了。
吴纠被齐侯折腾了一晚上,虽然齐侯想要温柔,但是禁不住吴纠的撩圌拨,吴纠最后沉沉的睡过去,一觉睡到正午才醒来。
吴纠醒来的时候,齐侯坐在榻边正在穿衣裳,披上黑色的外袍,吴纠一翻身,滚过来,笑眯眯的看着齐侯穿衣裳。
齐侯挑了挑眉,说:“二哥,你不累么?”
吴纠笑眯眯的说:“还行。”
他说着,又侧头看了看齐侯挂在一边的黑甲,伸手挑了挑齐侯的下巴,说:“寡人喜欢你穿铠甲的样子。”
齐侯笑着说:“被迷住了?不过孤觉得二哥还是最喜欢孤什么都不/穿的样子。”
吴纠被他这样一说,有些许不好意思,毕竟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的主动。
两个人很快洗漱起身,还要准备犒劳三军。
吴纠穿好朝袍,让人备下宴席,给齐侯庆功,同样要振奋气势。
诸位将军入座,自然还有秦公子赵嘉,吴纠先给齐侯庆功,随即又说:“在做的各位,都是我楚国的血性男儿,如今我们已经旗开得胜,将濮人打得抱头鼠窜,接下来,我楚国的男儿便要让濮人看看,什么是厉害!”
他一说,将士们立刻欢呼起来,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因为是犒劳,吴纠让人将肉和粮食全都发放下去,虽然士兵们平时吃粮食能吃饱,但是很少吃肉,如今吃上了肉,还振奋了士气,自然高兴,一时间行辕里篝火冲天,众人也是欢声笑语。
庆功宴从中午开始,一直到深夜,众人这才散去,留了执勤的士兵,其他人都回去睡觉。
吴纠饮得有些多,稍微有些醉了,醉了的吴纠更是撩人,齐侯却觉得他大病初愈,不能这么“劳累”。
吴纠对他的“婆婆妈妈”十分之不满,皱着眉,一脸不爽的样子,醉眼惺忪的伸手一推,将齐侯推到在榻上,说:“你躺好,寡人……寡人自己来。”
齐侯顿时有些想要捂脸,看着他家二哥脸色殷圌红,眼含水光,简直春光无限好,顿时哀叹了一声,说:“二哥,你饶了我罢。”
吴纠则是“呵呵”一声低笑,十分有纨绔的气势,满脸苏气冲天的气质,声音沙哑的吐着热气,说:“现在就求饶了?”
齐侯对他家醉酒的二哥,已经无/能为力了……
齐侯好不容易伺候着吴纠睡下来,自己也躺下来睡觉,累的是精疲力尽,只是他还没睡着,就听到外面有嘈杂的声音,随即是很多人在跑动的声音。
不止如此,还有呵斥的声音,齐侯怕是濮族人来偷袭,赶紧翻身下榻,披上衣裳过去查看情况。
齐侯“哗啦”一声掀开帐帘子,从里面走出来,正好看到屈重从旁边走过去,连忙问:“怎么回事儿?”
屈重拱手说:“齐公,行辕方才遭了贼!”
齐侯一阵吃惊,说:“遭贼?可是濮人?”
屈重说:“这还不知,有士兵发现一伙人悄悄潜入我楚国行辕,偷走了数十个钩拒,士兵方才去追了,不知情况如何。”
齐侯一听,竟然还偷走了钩拒,钩拒那么大,每个钩拒至少要两个士兵才能抬起来,就算齐侯这种身材高大,力气很大的人,抬走钩拒也需要费些力气,楚国一下丢/了数十个钩拒,想必潜入行辕的人绝不在少数。
这么多人偷偷跑进来,楚国士兵竟然没有发现,等钩拒不见了,这才发现遭贼了,齐侯听起来,总觉得不妙,若是这些人不只是偷东西,再放一把火,岂不是整个军营都要被他们烧没了?
虽然吴纠今日犒赏三军,但是因为正在与濮族人交战,因此守卫还是很森严的,就是在这样的守卫之下,有人悄无声息的混入了军营,不知是何方神圣。
很快士兵就跑了回来,急匆匆的说:“齐公,大人!那伙人……那伙人跑了!”
齐侯与屈重都吃了一惊,齐侯说:“跑了?”
那士兵说:“正是,那伙人似乎非常熟悉这里的水路,划船跑了,我军去追,但是根本追不上他们!”
齐侯皱了皱眉,说:“天色太黑,敌方又熟悉这里的地形,不要穷追不舍,让人守好行辕,以免被偷袭。”
“是!”
屈重赶紧答应,立刻去找左史酆舒,准备调兵严守行辕。
齐侯又说:“再去清点一下粮食和辎重,看看除了钩拒,还有没有丢失的。”
“是!”
屈重又应了一声,很快调头走了,这就去忙了。
齐侯回了营帐,吴纠不知情况,睡得还和香甜,齐侯这一晚上却是没敢合眼,生怕行辕再次遭贼,或者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然而事实什么也没有,那伙人仿佛就是个贼子,偷了东西就跑,跑的无影无踪了。
天亮之后,吴纠睡饱了,酒气也散了,这回可算是醒了,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睡得还格外香甜,这才翻身起来。
齐侯却顶着一双黑眼圈,让吴纠看了直惊讶,还以为自己昨天晚上撒酒疯“欺负”齐侯来着。
齐侯与吴纠把昨天晚上遭贼的事情说了,吴纠以为自己宿醉幻听,说:“什么?遭贼?”
齐侯点了点头,说:“二哥,你没听错,就是在遭贼。”
吴纠不敢相信,毕竟他们治军严格,守卫也森严,这么多人将行辕守得像铁桶一样,怎么可能遭贼?
而且那帮人还非常熟悉行辕周围的水路,竟然把楚国当地的士兵给甩掉了。
吴纠赶紧招来屈重,屈重带着昨日发现贼子的士兵,那士兵进了行辕,赶紧给吴纠和齐侯行礼,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景。
贼子的船只不知怎么改良过,在水中前进的非常快,士兵说:“另外,那贼子船头还有旗帜!”
吴纠狐疑的说:“旗帜?”
做贼还挂着招牌?这贼子也太胆大包天了罢?吴纠还是第一次听说挂着旗子偷盗的。
士兵说:“回王上,确有其事,卑将不敢撒谎,那上面写了一个——偃!”
吴纠不知是什么意思,齐侯因为不了解楚国,尤其是楚国的顶南头,因此也不知这“偃”字代/表什么。
吴纠寻思着,这伙人熟悉周围的水路,或许可以向云梦和洞庭周围的百/姓打听打听,说不定百/姓能给出点线索。
毕竟现在楚国与濮族交战,他们作战最有利的钩拒竟然被偷走了,不知是单纯的偷盗,还是针对楚国军/队的挑衅。
吴纠说:“这件事情就交给工正了,务必给寡人查出来,这伙人到底是谁,竟然这么大的胆子,在寡人眼皮子低下偷盗!”
屈重赶紧拱手,很快带人到周围,向附近的百/姓打听。
因为这一代发生战乱,濮族人经常偷袭,抢掠附近的百/姓,因此百/姓全都搬走了,没有搬走的只是一些流民,屈重本没有抱什么希望,不过没想到,竟然真的让他问了出来。
屈重得到了结果已经是晚上了,赶紧回来报信,他刚回来,就听到行辕中有些杂乱的声音,随即有人/大喊着:“别让他们跑了!快追!”
吴纠与齐侯也从营帐中圌出来,旁边的士兵举着火把,屈重不知什么情况,左右一问才知道,原来就在刚刚,日落之后,他们的行辕,竟然又糟了偷盗,这回偷得不是钩拒了,而是一些粮食,被拿走的粮食数量也不少。
还是那伙人,船头插着一个偃字大旗,十分招摇的就跑了,对方的船划水极快,又能躲避周围的沼泽和浅滩,在复杂的水域中快速前行,很快就不见了。
士兵又没追到,简直是铩羽而归,大家都十分气愤,不知那伙人到底是谁,竟然还敢第二次来偷盗,而且还得手了……
众人进了幕府,屈重赶紧过来行礼,说:“王上,重今日向周围百/姓和流民打听,真的打听到了这伙偷盗之人。”
吴纠说:“哦?到底是什么人?”
屈重说:“据说这伙人乃是活动在周围的水匪。”
百/姓听屈重提起这伙水匪,竟然全都认识,而且一个个都竖大拇指,还央求屈重千万不要抓他们,说他们都是好人。
这伙水匪,其实性质有些像当年的盗跖展雄,就是一队义军,不过他们在水上,因此是水匪。
因为最近战乱非常频繁,濮族人还跑过来烧杀抢掠,因此百/姓民圌不圌聊圌生,很多能跑的百/姓已经跑了,穷苦的百/姓根本跑不了,跑了也是死,留下来也是死,因此就留在了云梦附近。
他们被濮族人抢掠,这伙水匪义军却追着濮族人来了,连退了几次濮族人,他们熟悉水域,善于水上作战,而且一个个十分骁勇,抢走了濮族人很多粮食,但是没有私藏,全都发放到难/民手中。
那些难/民说,若不是这伙水匪,他们已经活不到今日了。
屈重还打听到,这伙水匪有一个头/目,头/目就姓偃,因此他们的“战船”上会插上偃字大旗,水匪一共几百人,或者几千/人,到底多少人,水寨在哪里,大家都不清楚,只是知道头/目时常会带着兄弟们出来搜罗粮食救济百/姓。
吴纠听着,说:“看来这伙水匪,竟然还是善良之人了?”
屈重又说:“王上,不止如此,重还打听到了更加详细的消息。”
这个水匪头/目,姓偃,单字“鸠”,屈重以前身居莫敖一职,也是身在高位,尽揽诸侯之事的人,他听了这个姓氏,再听了头/目的名字,心中有些狐疑,便深入打听了一番。
没想到屈重想的方向竟然是对的,偃姓是皋陶的后裔,在这附近的群舒国,就是偃姓诸侯国,他们善于水战,而且十分骁勇。
群舒国臣服于楚国,以徐国为宗主,在周边发展出无数国/家,因此叫做群舒,偃鸠乃是舒鸠国的公子。
不过别看舒鸠国是个小国/家,但是也有你争我夺的事/故,偃鸠的父亲虽然是国君,但是遭到了篡位,偃鸠很小的时候就被/迫逃窜在外,一直流浪在楚国的附属国鄂国附近。
偃鸠长大一些之后,身边跟随了很多骁勇善战的将士,他们集结在一起,越来越庞大,最后发展成了水匪,在洞庭附近活动,一直和濮族有冲/突。
按理来说,偃鸠这伙人并不跑到云梦来,但是因为这次濮族人的动作,因此偃鸠领/导的水匪开始转移阵地,一路与濮族人缠斗到了云梦。
吴纠听了,摸了摸下巴,虽然偃鸠乃是义军,而且还和濮族人有争斗,敌人的敌人,按理来说就是朋友,但是如果这么一直丢东西,而且还抓不到人,他们带来的物资恐怕就要丢光了,粮食还好些,毕竟他们粮食充足,若是再丢钩拒,到时候濮族人来偷袭,他们根本没办法与濮族人作战。
吴纠觉得这样不是办法,眯着眼睛想了想,说:“孤有办法了。”
吴纠说着,示意子清拿一张小羊皮来,展开放在案子上,然后让开一些,请齐侯坐下来。
齐侯一脸狐疑,说:“二哥,做什么?”
吴纠笑眯眯的说:“你帮寡人写,你写字好看。”
齐侯听到这里一笑,当然他是没有嘲笑二哥的意思,不过说实在的,二哥那手字真是……
吴纠让齐侯写字,只有短短一句话,就是请偃鸠黄昏时刻,在湖边喝酒,到时候楚王会亲自备下宴席。
齐侯一听,瞬间傻了眼,说:“二哥?你要请这些水匪喝酒?”
众人一听,也全都傻了眼,酆舒连忙说:“王上,万万不可啊,这些水匪虽然是义军,但是十分之彪悍,若是王上有个意外,那……”
他还没说完,吴纠已经举起手来,打断了酆舒的话头,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者说了,也不是单独喝酒,寡人可以布下重兵……先礼后兵。”
吴纠想要“兵行险招”,齐侯也没有办法,只好按他说的,稍微措辞,写在小羊皮上。
吴纠看了看小羊皮,随即让屈重取了小羊皮,吩咐说:“明日晚上在行辕门口,堆放几石粮食,把这卷小羊皮放在粮食之上,咱们就等着请君入瓮了。”
众人都有些狐疑,不知吴纠这个办法怎么样,毕竟一国之君要请水匪喝酒,这是众人闻所未闻的事情,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功。
屈重还是按照吴纠的吩咐,在第二天日落之前,在行辕门口,安放下粮食,将小羊皮放在粮食上面,然后撤走了行辕门口的守卫。
这天晚上安安静静的,第二天早上,吴纠过去看,大家就发现行辕门口的粮食还在,一点儿都没少,而上面那卷小羊皮不见了。
众人不知这是什么意思,那伙水匪到底是同意见面了,还是不同意见面?
众人满心狐疑,简直在一致的期盼之下,终于盼到了黄昏。
赵嘉伤到了手臂,虽然伤的不轻,但是身/子骨健朗,恢复的很好,手臂仍然吊着不能用/力,却已经开始调兵遣将了,他安排了两队人,藏在湖边附近,埋伏/在周围,就怕那些水匪来阴的,若是水匪有什么异动,也好冲出来保护楚王。
兵力一切安排妥当,吴纠让人在湖边摆下宴席,这里本是狩猎的行辕,因此景色自然不会差,秋季的黄昏,天边一片火烧云,四周点着火光,美酒佳肴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那些水匪前来赴宴。
吴纠和齐侯坐在席上,赵嘉酆舒和屈重三个人站在后面,众人一直从黄昏开始等,眼看火烧云都退去了,周围的灯火显得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扎眼,然而湖水上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直到天色完全黑透下来,湖面上还是没什么动静,吴纠倒是坐的气定神闲,齐侯有些坐不住了,倒不是他不稳重,而是美食当前,二哥还亲自做了几道菜,齐侯已经被勾引的前胸贴后背,肚子咕咕叫了。
齐侯连连看向案子上的美食,可惜了这一堆的美食都冷了。
大家等了不短时间,屈重拱手说:“王上,那些水匪可能不会赴宴了,湖边夜风太凉,还是请王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齐侯突然长身而起,黑色的袍子发出“哗啦!”一声,他站起来向前看去,低沉着声音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