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女的消息已经到了, 周公果然中毒, 就快要不行了, 如今洛师群龙无首, 咱们就在胡齐奔丧之时, 扑向洛师, 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翟国国君哈哈大笑着, 将手中的文书递给王子带看,王子带看了之后大喜过望,说:“国女真是好本事, 竟然连单伯、颓叔和桃子都已经掌控了,这样洛师里面,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 都有我们的人!等我登基之后, 定然忘不掉翟公的鼎力相助!”
翟国国君笑着说:“王子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孤自然是知道的, 再者说了, 孤把宝压在你身上, 就不会再改, 如今咱们准备一下, 立刻通知函谷关令,准备大举进攻洛师!”
王子带一脸兴/奋, 也是哈哈大笑,说:“好!”
他们说着, 叫来翟国司马, 准备发兵一事,很快司马和王子带就离开了,各自去准备军/队,不过那司马亦步亦趋的跟着王子带,赶紧跑过来两步,说:“王子请留步。”
王子带奇怪的看向那司马,说:“不知司马有什么事么?”
那司马有些踟蹰,不过还是拱手说:“王子,卑将想请问您一些,关于王子郑的事情。”
王子带有些吃惊,说:“王子郑!?”
司马点了点头,说:“对,就是王子郑……”
公孙隰朋说消息是从易牙那里得到的……
自从易牙打仗归来,已经气息奄奄,不只是伤了脸和腿,而且还失去了记忆和味觉,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后来齐侯提出让易牙穿女装嫁给公孙隰朋,没想到易牙就这么同意了,真的嫁给了公孙隰朋,变成了大司行的夫人。
其实齐侯只是试探易牙,他并没有真的想让易牙嫁给公孙隰朋,毕竟公孙隰朋这个人,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齐侯当他是亲弟/弟一样看待,公孙隰朋对齐侯也是忠心耿耿。
而易牙这个人,诡/计多端,如公孙隰朋想要和他斗,并不会不是对手,关键是公孙隰朋早已经被易牙“迷得晕头转向”,如今根本是不是对手。
齐侯一直在想,易牙是不是为了保全自己,而装作是失忆,不过过了这么长时间,易牙都没有任何异动,齐侯刚刚放心一些,易牙突然蹦了出来。
公孙隰朋说这个消息是易牙告诉他的,因为十万火急,公孙隰朋就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赶来了洛师,来禀告齐侯。
齐侯眯了眯眼睛,说:“雍巫何/在?”
公孙隰朋仍然有些迟疑,不过还是说:“因为事关重大,隰朋也将雍巫带来,就在舍外候命。”
齐侯低笑了一声,说:“叫他进来。”
公孙隰朋立刻站起来,赶紧出去,不过一会儿,就看到公孙隰朋后面跟着另外一个人走了进来,因为周国先王/还没有发丧,因此易牙没有穿他那一惯暗红色的衣裳,而是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
易牙穿着素雅的白色衣裳,整个人的气质和印象中似乎不太一样,低垂着眼帘,看起来十分本分,跟着公孙隰朋走了进来。
易牙的腿还有些微跛,因为衣袍宽大,因此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但是若是仔细看,那跛的动作其实很明显,他脸上的伤疤倒是给棠巫治好了,仍旧是那种美艳绝伦的一张脸,弯弯的眉眼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魅惑。
易牙走进来,直接跪在了地上,他这样行大礼,不只是齐侯和吴纠,连公孙隰朋都吃了一惊。
齐侯冷眼看他,幽幽一笑,说:“大司行夫人何必行此大礼呢?”
易牙跪在地上,声音平淡,恭敬的说:“雍巫是罪臣,自然要行大礼,否则性命不保。”
他这么直接的说出来,齐侯冷冷一笑,说:“你竟然知道自己是罪臣?!那好,你说说你到底何罪之有?”
公孙隰朋替易牙捏了一把汗,他很了解齐侯,知道齐侯吃软不吃硬,而易牙的口气虽然恭敬,但是太僵硬了,一点儿也没有知罪的感觉。
易牙仍然口气淡淡的,说:“雍巫假意失忆,欺/骗了君上。”
齐侯听到这里,“嘭!!”的一拍桌案,气的冷喝说:“你还知道自己欺/骗了孤!?”
公孙隰朋听易牙直接说出自己失忆是假的,顿时吃惊的看向易牙。
公孙隰朋不傻,他也考虑过,易牙失忆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然而这么长时间了,易牙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只是在家中安安心心的带着小荻儿,连家门都不出,仿佛就是一个相夫教子的夫人而已。
这样的平静让公孙隰朋有些不敢问出来,若是问出来的结果是公孙隰朋不想听到的,那么公孙隰朋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齐侯?
按照公孙隰朋的忠心程度,一定会告诉齐侯的,但是齐侯那么痛恨易牙,会怎样处置易牙?
公孙隰朋进入了两难的地步,因此干脆就没有问,只是他不问,不代/表不察觉罢了……
齐侯突然发/怒,易牙却安安稳稳的跪在地上,齐侯冷笑说:“好啊!雍巫,你好大的胆子!”
易牙却淡淡的说:“若雍巫胆子不大,今日也不会跪在君上面前了,不是么?”
他这么说着,公孙隰朋连忙说:“雍巫!”
不过雍巫的话已经说完了,公孙隰朋根本拦不住,齐侯听了,哈哈大笑了一声,说:“好啊,雍巫,你让孤另眼相看呢!”
吴纠看向齐侯,突然开口说:“君上,如今洛师有危险,雍巫失忆的事情,咱们还是事后再说罢。”
齐侯也是知道轻重的人,自然知道面对雍巫,洛师城的事情更加重要。
吴纠对易牙说:“雍巫,寡人问你,你的消息是从哪里得到的。”
易牙跪在地上,恭敬的说:“回楚王的话,雍巫的消息,是从翟国的探子身上得到的。”
吴纠眯了眯眼睛,说:“探子?”
易牙点了点头,他以前假装失忆,已经切断了和狄人的关系,而且易牙也不是赤狄部落,翟国乃是赤狄部落,和易牙以前所在的狄人部落根本不一样。
虽然都叫狄人,不过狄人这两个字,乃是周朝的人命名的,他们将北面不服管/教,没有被中原文化洗礼的部落都叫做狄人。
然而狄人之中还有很多很多分支,很多很多国/家,他们也是相互对立的,并不是联合在一起的。
易牙以前所在的国/家,与赤狄部落的翟国还是敌对的关系,易牙以前是王子,他有探子在赤狄部落的翟国,后来易牙与原本的国/家切断联/系,也就没有再管翟国的事情。
不过前不久,易牙突然接到了翟国探子送来的秘密文书,可能远在翟国的探子还不知道易牙已经并非是王子了,因此把文书送到了易牙手中。
易牙看了文书,得知翟国将宝压在了王子带身上,想要扶持王子带上/位,让王子带做周王,这样一来,他们翟国就是新天子的恩/人,那便不是蛮夷国/家了。
不止如此,周国北面的函谷关令竟然也投靠了王子带,王子带本就有兵马,再加上翟国的兵马,还有函谷关的兵马,他们已经屯兵在洛师北面的函谷关,只要一声令下,便能从北面直接撵下来,函谷关距离洛师并不远,这样一来,洛师被杀个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应对,立刻就会沦陷。
翟国的探子还说,翟国国君的女儿叔隗,就在王宫之中,混进来已经有几个月了,准备作为内应,拉拢洛师的卿大夫们,好来个里应外合。
吴纠听了之后,眯了眯看眼睛,说:“翟国国君的女儿?”
易牙点了点头,说:“事关重大,雍巫不敢有半句虚言。”
吴纠与齐侯对视了一眼,笑了笑,说:“原来那薇儿,仿佛大有来头的模样?”
他们正说着,就听到外面有急促的喊声,说:“王上您歇下了么?潘崇求见!”
吴纠听到潘崇的声音,朗声说:“进来。”
潘崇很快就跑了进来,一同的还有彭仲爽,两个人进来之后,样子很仓促,潘崇只是大体行了个礼,立刻说:“君上,大事不好,那宫女似乎是狄人的细作,而且已经联合了单伯,掌控了洛师之中的兵马!”
吴纠听潘崇这么说,顿时笑了一声,说:“寡人知道了,这个宫女何止是狄人的细作,而且大有来头,还是翟国的公主呢。”
潘崇和彭仲爽一听,顿时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宫女竟然如此大有来头,那么翟国的国君也真是肯下血本儿,让自己的女儿过来出卖色相。
而且根据易牙的消息,薇儿也就是叔隗,何止是勾搭了单伯一个人?她还勾搭了颓叔和桃子,这两个人之前本就拥戴王子带,只是迫于无奈,突然倒戈了,看起来这两个士大夫仍然没有死心,知道周公姬阆上/位,肯定不会重用他们,到时候他们也没什么前途可言,因此想要帮助王子带打回来。
吴纠眯了眯眼睛,说:“此事事关重大,还需要与周公商量一番,事不宜迟,君上,咱们现在就去一趟小寝。”
齐侯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回头看了一眼易牙,说:“别以为你的事情完了。”
易牙低着头,没有说话,很快就听到齐侯和吴纠离开的声音,他们离开之后,公孙隰朋伸手扶起易牙,易牙因为跪的时间太长,而且再加上腿跛,有些站不住,猛地一斜就要摔倒。
公孙隰朋连忙一把抱住易牙,说:“雍巫!”
易牙伸手扶着公孙隰朋,笑了笑,摇头说:“雍巫无事。”
公孙隰朋搂着他,没有松手,突然将人死死搂在怀中,说:“你记得的,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易牙让他搂着,慢慢伸手搂住公孙隰朋的腰,淡淡的说:“巫不想让将军为难。”
公孙隰朋又说:“那你为何现在要站出来?!”
易牙笑了笑,语气依然很淡泊,说:“亦是因为巫不想让将军为难,巫知道,将军是个忠臣,若是知道洛师有难,君上还在洛师,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巫以前做的错事可能已经够多了,巫只是想成全将军……”
公孙隰朋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紧紧搂着易牙,低声说:“没事,不会有事的,你这次立了大功,君上一定会恩怨分明的。”
吴纠和齐侯往小寝宫走,齐侯气愤的说:“那个雍巫,竟然敢欺君,当真罪/大/恶/极!”
吴纠笑了笑,说:“雍巫虽然欺君,但是若是翟国和王子带的事情属实,其实是立了大功的,君上若是责罚,恐怕显得小肚鸡肠,惹人笑话。”
齐侯冷笑一声,说:“孤才不会小肚鸡肠,那股就不责罚他,再奖赏他,给隰朋赐一堆小妾,二哥你看这奖赏好不好?”
吴纠一听,险些笑出来,齐侯还说自己不小肚鸡肠,都要给公孙隰朋赐一堆小妾了,这还不是小肚鸡肠?
两个人快速来到小寝宫,小寝里面已经熄灯了,因为姬阆中毒的缘故,虽然没有性命危险,然而现在仍然需要卧榻休养,现在已经歇下了。
两个人要求寺人通传,寺人知道如今是非常时机,因此赶紧进去通传,很快便引着二人走了进去。
不过里面很暗,内殿已经熄灯了,王子郑赶忙从内殿迎出来,没想到王子郑这么晚了竟然还在这里。
原来王子郑这些天一直夜宿在小寝宫,不过说是夜宿,他基本没怎么睡觉,都是姬阆睡着,他坐在一边守着,就恐怕姬阆出什么问题,一连好几天都这样。
王子郑听说齐侯和吴纠来了,赶紧迎出来,轻声说:“楚王,齐公,不知二位深夜来此,有什么急事么?”
吴纠拱手说:“的确是急事。”
他将易牙的消息,还有潘崇听到的消息都说了一遍,王子郑有些惊讶,因为他根本不能想象薇儿是那样的人,看起来弱不禁风,不过却挑/拨事端,竟然已经联合了单伯,而且不止如此,按照易牙的消息,薇儿可不只是勾搭了单伯,还勾搭了颓叔和桃子。
翟国国君更是许诺将薇儿嫁给王子带,与王子带结亲。
王子郑听着顿时一阵茫然,还有深深的震/惊,突然感觉十分懊悔,当时王子郑的确对薇儿有些动心了,因为薇儿看起来十分心善,也是因为姬阆的话,激怒了王子郑,王子郑打算娶薇儿为妻的想法是真/实的。
如今这么一看,薇儿根本不是王子郑心中的那种模样,不但不心善,而且心机深沉,让王子郑咋舌,还真叫姬阆给说准了,薇儿只是骗他,骗他就像骗单伯颓叔和桃子一样……
王子郑听了脸上有些阴沉,就在这个时候,突听里面有姬阆的声音,朗声说:“请齐公和楚王/进来罢。”
众人没想到姬阆醒了,王子郑第一个走进内殿,就看到姬阆已经披上了一件披风,从榻上起来,坐在了席子边。
姬阆的脸色稍微好一些,不过仍然十分苍白,轻微的咳嗽着,王子郑赶紧走过去,将姬阆的披风围紧,低声说:“父亲,小心吹风,儿子帮您倒杯热茶。”
姬阆说:“也给齐公和楚王倒茶。”
王子郑点了点头,赶紧亲自去倒茶,姬阆则是说:“二位方才的话,阆都听见了。”
吴纠说:“王子带和翟国是冲着丧礼来的,到时候一定会有一番恶战,请周公早作打算。”
姬阆点头说:“阆手上有一些兵马,然而单伯已经投靠逆贼,洛师两万五千兵马无法调动,而且还有围城的危险,阆手中的兵马这样看来远远不够,只能仰仗齐公和楚王了。”
齐侯幽幽一笑,说:“周公说的哪里话,如今我们都是自己人,又说什么仰仗呢?”
就像翟国把宝压在了王子带身上一样,吴纠和齐侯把宝压在了姬阆身上,到了这个针锋相对的地步,他们当然要力挺姬阆,如果能把姬阆顺利送上周天子的宝座,到时候齐国和楚国的利益也是不小的。
王子郑很快就回来了,四个人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奔丧的事宜,如今不便于打草惊蛇,只需要暗地里布置便可。
胡齐的丧礼如期举行,洛师中安静的很,然而这种安静,其实只是暗流表面而已,深水之下早已澎湃翻涌……
这日就要给胡齐发丧,卿大夫要聚/集在路寝宫,先是吊唁,然而才会发丧。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很多士大夫们就聚/集在宫门口,准备进宫了,如今还是冬天,天气冷得很,今日早上又有些飘雪,大家聚/集在宫门口,三三两两的交谈着。
新任的单伯一身黑甲,大步从远处走过来,看起来真是威风凛凛,十分神奇。
单伯翻身下马,士大夫颓叔和桃子已经在了,两个人赶忙迎上去,单伯拱手说:“先恭喜两位卿大夫了?”
颓叔和桃子相视一笑,也恭维的拱手说:“自然是要恭喜单公,若是今日事成,单公是头等功,我等只不过是末等功,如何能与单公争辉呢?是不是哈哈哈……”
三个人说着,相视大笑,看起来都非常愉快。
那三个人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其实也是有原因的,而且原因颇多。
第一点原因,自然是姬阆病重的缘故。吴纠让人放出姬阆病重的消息,还让王子郑演戏给薇儿看,再加上颓叔桃子这些士大夫有些时日没见过姬阆了,这样一来,王子带和翟国自然是深信不疑,恐怕觉得姬阆已经死了,只是那些人秘密不宣罢了。
第二点原因,他们的兵马非常多,王子带的兵马,翟国的大军,还有投靠了他们的函谷关令大军,三路人马汇聚在一起,将要从北面直接碾压下来,那便是势若破竹,若真是杀进了洛师城中,是相当可怕的。
第三/点原因,自然是他们这些内应了,有了外部的兵马,再加上单伯内部兵马的协助,到时候直接开门迎敌,大军鱼贯而入,将整个王宫都包围住,谁敢不从?再有颓叔和桃子这样的文臣导向舆/论,整个周国都是他们的了!
因为这许多许多的原因,占据一条,他们就必胜无疑,更别说他们三/条都占得满满的,而这段时间,王宫里的人都忙着姬阆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现他们,简直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不赢都难,因此三个人十分骄纵。
很快宫门就打开了,士大夫们从外面进来,都向路寝宫而去。
齐侯和吴纠倒是不着急,毕竟他们就住在宫里头,等到时间差不多了,齐侯才把懒床的吴纠叫起来,吴纠抱着被子,一到冬天就不想起床,因为实在太冷了,再加上吴纠有起床气,更是起不来。
齐侯辛辛苦苦的把吴纠从被子里挖出来,吴纠迷迷糊糊的洗脸,等到用膳的时候,这才醒了过来,齐侯和小子文坐在一面,旁边还趴着一只巨大的白狼,吴纠坐在案子对面,就听到“西里呼噜”的声音,对面两个人一只狼吃的那叫一个兴高采烈,吴纠看着他们吃饭,这才醒了过来。
吴纠吃了饭,嘱咐小子文老老实实的在房舍里顽,不要出门,然后就跟着而齐侯往路寝宫去了。
他们到路寝宫的时候,周国的士大夫早就来齐了,还有各国参加奔丧的国君和使臣们都已经来齐了,两个人可谓是姗姗来迟,在众人注视下慢慢走了过来,然后坐在席位上。
吴纠和齐侯走进去,环视了一圈四周,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颓叔桃子和单伯三个人早早到了宫门口,还相谈甚欢,不过如今进了路寝宫,颓叔和桃子两个人却不见了,不知在哪里,反正席位空着。
很快寺人通传,王子郑从内殿走了出来,朗声说:“今日是先王发丧的日子,有劳各国公侯、使臣千里迢迢来到洛师奔丧,如今就请各位吊唁先王……”
王子郑的话还没有说话,就听到“踏踏踏”的声音,两个人影晃晃荡荡,大摇大摆的从外面走近来,吴纠转头一看,原来是方才失踪的颓叔和桃子。
那两个人/大摇大摆的,仿佛是逛菜市场一般,从外面走进来,一脸很高傲的样子。
王子郑见他们迟到了,走进来却十分张/狂,不由皱了皱眉,说:“二位大夫,今日乃是先王的丧礼,如何迟到?”
面对王子郑的责问,颓叔和桃子一脸找茬的样子,颓叔笑着说:“为何迟到?敢问王子,我们这也算是迟到么?小人听说今日乃是周公主持丧礼,而如今却迟迟不见周公,那么周公算是迟到么?算是不敬先王么?周公都不来吊唁,王子有何立场指责我们迟到?”
颓叔的话十分不客气,众人一听,顿时喧哗起来,都是面面相觑,震/惊的看着找茬的颓叔和桃子,谁不知道姬阆生病了,不来肯定是因为还在生病,不能出席。
吴纠此时笑了一声,说:“两位卿大夫,这是要反了么?”
桃子此时一笑,说:“反倒不至于,只是觉得如今奔丧的大日子,周公竟然不出现,不敬先王,这样的人,何德何能领/导我们,实在不配做新的天子。”
齐侯幽幽一笑,说:“如此说来,桃大夫心中一定有更好的人选了,对么?”
桃子被他一说,立刻说:“还是齐公英明,小人不才,但也看透了周公那阴狠/毒/辣的本性,周国若是由他来领/导,定然只会走向衰落和灭/亡,而如今,有一位德才兼备的英明君主出现在我们面前,小人自然想要顺应天意,尊这位新的君主为天子。”
众人更是面面相觑,喧哗了起来,颓叔和桃子都说到这步了,他们怎么能听不出来,这是要造/反啊!
吴纠挑了挑眉,说:“恕寡人眼拙,这位英俊神武的君主,在哪里呢?”
颓叔和桃子立刻说:“来人!请王子!”
他们二人这么说,就看到朝堂之上,单伯突然站了起来,随即一招手,就听到“踏踏踏踏”的脚步声,随即是一大批虎贲军竟然从外面冲了进来,一下开进路寝宫的大殿,从两面包抄,将整个大殿包围的严严实实。
所有虎贲军都穿着甲胄,手执长剑,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虎目瞪着在场众人。
随着那些虎贲军,一个年轻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边走进来,一边哈哈大笑着,拱手说:“二位卿大夫抬举了,实在抬举了。”
众人定眼一看,随着虎贲军走进来的人,不正是日前把赶下/台的王子带么!?
王子带穿着一身黑色朝袍就走了进来,这打扮分明是天子的打扮。
众人喧哗的声音更大了,看了看左右包抄的虎贲军,单伯竟然已经投靠了王子带,还有颓叔和桃子。
王子郑见到士兵开进来,伸手搭在腰间宝剑之上,厉声说:“王子带,你这是要造/反么!”
王子带只是幽幽一笑,说:“兄长,这怎么是造/反呢?我可是周室贵/族的血脉,血统尊贵无比,继位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再者说了,这不是造/反,这是退位让贤,有德者居之,而我,正是那个有德者!”
王子郑还没说话,王子带已经又笑着说:“还有……兄长,您别再骗人了,周公今日不出来,并不是因为抱恙的缘故啊,而是因为已经死了!哈哈哈,你们怎么能期待一个死人给先王主持丧礼呢?又怎么能期望一个死人来做新的天子呢?我来继位,这是众望所归,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他这么说着,吴纠却突然笑眯眯打断他的话,说:“王子带,你看那是谁?
王子带的话头被他打断了,十分不高兴,顺着吴纠的指向,转头一看,还没看清楚,就听到一个声音,十分清朗洪亮的说:“你说谁死了?”
那个人一身黑色袍子,缓步从内殿中走出来,他一走出来,颓叔桃子立刻“嗬!!!”的抽/了一口冷气,瞪着眼睛看向那个男人。
那男人不是旁人,正是他们认为已经被毒死的姬阆!
姬阆从内殿走出来,王子郑立刻伸手去扶他,姬阆慢慢走出来,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气色看起来相当好,没有一点儿不适的样子。
王子带见了姬阆,就跟见鬼一样,说:“这……这……不可能,不可能……”
姬阆眯起眼睛,说:“你没有毒死孤,觉得不可能,是么?!”
王子带瞪着眼睛,注视着姬阆,吃惊了良久,随即才喝道:“不要以为这样就能扰乱我的计划了!”
王子带说着,哈哈大笑起来,就跟疯了一样,站在大殿中间,伸开手臂,笑着说:“今日这周国,已经是我的天下了,我不妨告诉你们,就算你不主动退位,这天子的位置,也必然是我的!翟国和函谷关的兵马,已经顺势北下,如今就在洛师城门外,只要单公一声令下,便能开门放人,到时候别说是洛师了,就算整个周国也会被夷为平地!”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顿时面面相觑,吴纠朗声说:“王子带,你竟然为了王/位,引狄人兵马入王城,你以为你这样做了,就能上/位吗?”
吴纠的话一说,众人纷纷点头,说:“是啊是啊!王子带你罪/大/恶/极!”
“你竟然将狄人放进王城!”
“王子带你这般嘴/脸,没人会拥戴你的!”
吴纠这么一说话,朝中大臣很多都开口讨/伐王子带,虽然朝中大臣们有很多党派争执,然而他们说到底都是周国的朝臣,如今王子带竟然联合翟国,翟国可是狄人,在他们眼中都是茹毛饮血的蛮夷,王子带把蛮夷放进城中,这种做法让周国的士大夫怎么能忍,自然都开口讨/伐王子带,吴纠一瞬间就恰到好处的引领了舆/论。
王子带听着耳边的讨/伐,却一点儿也不在意,只是大笑着,说:“什么狄人?翟国助我登基,乃是我们周国的友好领邦,翟国做出如此大的贡献,待我登基之后,定然重重有赏,还将要娶翟公之女为我的王/后。”
他说着,众人就听一声娇/笑,随即一个女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那身姿摇曳婀娜,迈着莲步走出来,笑眯眯的依偎进王子带的怀中。
众人一看,分明是那宫女薇儿,原来薇儿果然就是翟国国君之女叔隗。
王子郑见到薇儿走出来,还一脸娇/笑,那模样和以前见到的羞涩害羞的薇儿一点儿也不一样,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她满脸写的都是风/骚和得意。
薇儿依偎在王子带怀中,笑着看了一眼王子郑,说:“天子垂青薇儿,薇儿好生感动,天子您不知道呢,那王子郑还想轻薄薇儿呢,薇儿的心都属于天子,为了天子的霸业,好生受委屈呢,天子您要好生疼爱薇儿才是。”
王子带搂着薇儿,看着重兵环绕的路寝宫,十分得意的笑着说:“好薇儿,寡人当然疼爱你,你不只美若天仙,而且还帮助寡人立了大功,等寡人处理了今日这些叛臣,就来好好疼你。”
王子带搂着薇儿公然在众人面前亲/亲我我,然而众臣是敢怒不敢言,毕竟大殿已经被包围了,不止如此,而且翟国的兵马还在外面,单伯也已经被收/买,这样算下来,他们若是反/抗,就必死无疑。
王子带正在得意,吴纠却笑了起来,王子带顿时瞪向吴纠,说:“你笑什么!?”
吴纠笑着说:“寡人笑你太傻,傻的如此不自知,难道不允许旁人笑话么?”
王子带显然被吴纠的态度激怒了,说:“你胆敢侮辱寡人,寡人第一个拿你开刀!来人,单公,给寡人抓/住他,砍下他的舌/头,看他怎么危/言/耸/听!”
单伯刚要行动,齐侯已经眯了一下眼睛,“嗤——”的一声将佩剑从腰间引出,冷冷的一笑,说:“孤早就想要领教领教新任单公有什么本事了,看看是你的手快,还是孤的剑快。”
单伯素来听说过齐侯的大名,齐侯的武艺出众,单伯一时间不敢上前,额头上有些冒汗。
王子带则是厉声说:“杀了他们,怕什么!剁下他们的脑袋,让大家看看,今日到底是谁的天下!”
王子带这么呼和着,单伯似乎提起了一些勇气,大步走过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看到有人冲进大殿,那人身材高大,一身黑甲加身,腰夸宝剑,竟然是齐国大司行公孙隰朋。
公孙隰朋走进来,抱拳说:“禀君上,禀楚王,禀周公,禀各国国君与使臣,洛师城外狄人已经被悉数剿灭,曹将军俘虏翟国首领,城中叛军也已经被控/制,请君上放心!”
他这么一说,众人立时一片哗然,王子带和薇儿都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齐声尖/叫说:“不可能!”
他们惊讶的时候,吴纠则是递给齐侯一个眼神,齐侯立刻手腕一转,就听到“嗤——!!!”一声,一股鲜血直接喷/出来,单伯的脖子顿时被开了一个血口子,齐侯眼睛一眯,抬脚一踢,“嘭!”一声,正好踢在单伯的膝盖弯上,单伯脖子上开了个血口子,嗓子里发出“嗬——嗬……”两声,立刻就不行了,再被齐侯一踢,“咚!!”一声,正好朝着姬阆跪下来,头一歪,顿时就没气儿了。
单伯脖子上开了个口子,因为王子带和薇儿离得近,瞬间就尖/叫起来,一股热/乎/乎的鲜血喷在两个人的脸上,吓得他们魂儿都要飞了。
齐侯脸色冷漠,只是将佩剑甩了一个剑花,将上面的鲜血顺着血槽甩下来,冷冷一笑,说:“谋反叛臣,犹如单伯!”
单伯一瞬间就没气儿了,还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单伯的兵马则是面面相觑,瞪着眼睛不知如何是好,就在他们群龙无首的时候,潘崇彭仲爽已经带兵冲了进来,快速与那些虎贲军对视。
王子带惊声大吼着:“做什么呢!?给我上!杀了他们!!愣着什么!?我才是天子,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王子带这么说着,冲过去推搡着虎贲军,然而那些虎贲军已经怕了,翟国的军/队被剿灭,翟国国君都被俘虏了,单伯又被杀,这里根本没有能做主的人,大家面面相觑,怎么肯听王子带的话?
薇儿见事情不对,趁着王子带发疯的时候,想要默默的逃跑,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嗖”一声轻响,一把冰凉的青铜剑就搭在了薇儿的肩膀上。
随即薇儿听到一声冷漠的声音,说:“要去哪里?”
薇儿转头一看,那用剑点着她脖颈的人,竟然是王子郑!
薇儿一直以为自己将王子郑迷得晕头转向的,根本不知道王子郑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此时便惊恐的瞪着眼睛,说:“你骗我?!你竟然骗我!!”
吴纠则是笑眯眯的说:“只怪公主您魅力不够,赖不得旁人了。”
吴纠这话太损了,薇儿自认为美艳无双,她能迷倒单伯,还能迷倒颓叔和桃子,做细作做的如鱼得水,而如今吴纠竟然笑眯眯的说她魅力不够。
薇儿气的胸口起伏,说:“你!你们!!”
齐侯则是冷淡的说:“废话少说,将这狄人细作拿下!”
“是!”
公孙隰朋立刻应声,挥手让士兵将薇儿拿下,薇儿大喊着,想要求饶,说:“王子,王子您救救薇儿,薇儿也是迫不得已的,薇儿是被王子带那个奸人强占的!他强占了薇儿的身/子,威胁薇儿,薇儿是迫不得已的,薇儿的心都在王子身上,怎么会帮助旁人呢?”
吴纠突听薇儿改口,险些吐出来,这谎/话说的也真是不够敬业。
王子郑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睛,这个时候姬阆缓步从台阶上慢慢走下来,怕王子郑心软,听信了薇儿的花言巧语,厉声说:“将这狄人/妖女堵上嘴,带下去!”
士兵很快冲上来,堵住薇儿的嘴巴,将她拉扯着押出了大殿。
姬阆看着薇儿被押/送出去,这才松了口气,转头阴霾的看向王子带,冷笑了一声,说:“王子带意图杀君弑父,勾结狄人,罪/大/恶/极,如今先王发丧,不易见血,先将王子带关/押起来,好生看/管,等丧期一过,立刻……大辟!”
王子带惊恐的瞪大眼睛,这次王子郑也没有任何求请,王子带更是惊恐,大声嚷着:“我是你的儿子啊!我是你的儿子!你不能杀我!你怎么能杀自己的儿子呢!?”
姬阆却不看他一眼,挥了挥手,士兵立刻将王子带抓起来,强拽着押出大殿。
姬阆眼看大殿里平静下来,所有的人都注视着自己,这才笑了笑,说:“让众位看热闹了,今日乃是先王发丧的重大日子,虽然被一些小小的事情打扰了,但是发丧乃是大事,仍然要进行。”
他说着,立刻走回台阶上,朗声吩咐发丧。
一场叛乱,狄人的军/队还没进入城门,就已经被楚国和齐国的伏兵拦在了门外,直接剿灭,众人全都没想到是虚惊一场,虚惊的同时也在感叹,没想到姬阆的能力这么强,而且还联合强大的齐国和楚国,周国齐国楚国三个国/家一联/合/起/来,那便是三足鼎立,若说楚国和齐国是一南一北,并不太稳固,那么再加上中原的周国,这三/股/势/力汇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个最为稳固的三角。
起码就目前为止,这三/股/势/力因为距离很远,是毫无冲/突,而互利互惠的。
丧礼很顺利的进行,姬阆以太子的礼仪给胡齐发丧,一场有惊无险的闹剧就这般结束了,单伯被杀,颓叔桃子被抓,王子带和薇儿也被/关/押起来准备处置。
而姬阆在发丧之后,以免夜长梦多,五天之后就准备登基成为新的周天子了。
姬阆非常高兴,朝中众臣看到了姬阆控场的一面,其实姬阆心中明白,能有今日的成就,多亏了齐侯和吴纠,因此发丧当天晚上,就在小寝宫摆宴,特意款待齐侯和吴纠。
齐侯和吴纠过来赴宴,还带上了小子文,小子文拉着吴纠的手,乖乖的随着吴纠往前走,迈着小寝宫的台阶,大白也如影随形的跟在旁边,一跳一跳的,就跟一只雪橇三傻似的,上个台阶都能顽的不亦乐乎。
三个人一只狼走进小寝宫,姬阆和王子郑已经在了,姬阆看起来非常高兴,王子郑其实也很高兴,不过高兴的不是今日的顺利,而是高兴姬阆的毒素已经清理干净了,剩下便是养身/体。
姬阆见吴纠和齐侯进来,连忙拱手说:“二位恩公,快请坐罢。”
齐侯和吴纠也拱起手来,吴纠笑着说:“周公多礼了,不,不应该叫周公,马上就该改口叫天子了。”
他这句话让姬阆十分受用,笑着说:“楚王见笑。”
众人都坐下来,小子文十分规矩,好像有点局促,挺/直腰板,板着肉肉的小/脸儿,坐在席上,听着大人们你来我往的寒暄,就偷偷的捏一块肉,放在案子下面喂给大白。
大白吃的不亦乐乎,那边还在寒暄,吴纠一回头,一大盆切肉竟然都不见了,大白吃的肚皮都鼓出来了,吴纠真害怕小子文这么喂下去,会把大白给撑死,就算不撑死,也会撑成一条废狼了……
因为姬阆今日高兴,因此就多喝了几杯酒,姬阆酒力不错,不过今日仍然是醉了,王子郑见姬阆喝醉了,连忙扶着姬阆,不好意思的说:“实在对不住,家父醉了,今日时日不早了,齐公与楚王也早些回去歇息罢。”
齐侯和吴纠拱了拱手,小子文因为年纪小,不能熬夜,早就睡着了,而且还趴在软/绵绵的大白身上,大白一动不动,连尾巴都不甩了,一副僵硬的模样,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就让小主人当枕头和靠垫用。
吴纠连忙伸手将小子文抱起来,小子文睡得迷迷糊糊,迷茫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吴纠,嘟着肉肉的小粉嘴唇,喃喃的说:“嗯……爹爹……”
吴纠怕小子文睡熟了着凉,把人搂在怀中,将披风拽过来,连小子文一起保住,就跟着齐侯往外走去,大白则是甩着尾巴,一蹦一跳的往外走,哪里有什么白狼的威严,完全像是一只大白狗。
大白随着吴纠跑出去,突然又快速的折返回来,将案子上的一块大/肉叼起来,这才又欢快的跳了出去,听到吴纠喊它的声音,赶紧“嗷呜”了一声,险些吧嘴里的肉弄掉了,赶紧叼紧了,快速跑过去,跟上吴纠。
王子郑见众人都离开了,便扶着姬阆往内殿走,说:“父亲,上榻再睡罢,您先躺一会儿,儿子叫人去给您打些热汤来沐浴,再喝些醒酒汤,免得明日不舒服。”
姬阆昏昏沉沉的,躺在榻上,突然伸手拉住要走的王子郑,王子郑连忙又回来,跪在榻边说:“父亲,怎么了?是不舒服么?”
姬阆仍旧昏昏沉沉,眯着眼睛说:“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王子郑听他说这个,便笑了笑,说:“是啊,父亲终于如愿以偿了,儿子也替您高兴。”
姬阆又说:“郑儿,你放心,我不会不要你的……你就这样跟在为父身边,等为父不在了,你就是周天子,你不要伤心,那个薇儿根本没什么好,你等做了太子,要什么样的漂亮姑娘没有?”
王子郑听他说起薇儿,叹了口气,说:“父亲,您醉了,快些歇息罢。”
姬阆点了点头,仍旧不撒手,握着王子郑的手,很快沉沉睡去了……
五天之后就是姬阆的登基大典,虽然很仓促,但是也非常隆重,宫中十分忙碌,不过吴纠和齐侯就不忙碌了,两个人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齐侯很想趁着这个时候与他家二哥来些亲/密的事情。
然而……
小子文每天都十分有精神,骑着他的大白狼坐骑,睡得晚,起得早,偶尔还要赖在吴纠怀中撒娇,非要和吴纠一起睡觉。
因此齐侯每天过着禁欲的生活,晚上就寝的时候,中间还要隔着一个小子文,连他家二哥都摸不到,脸黑的不成。
不止如此,小子文还和齐侯争宠,抢吃的,吴纠每次做吃的,都有小子文一份,虽然齐侯那份是没有少,只是多了一份,但是齐侯看着仍然很想抢过来吃,为了这件事情,吴纠没少教训他,不让他跟孩子抢吃的,身为齐侯总要做些表率,免得被人笑话等等。
齐侯实在相当郁闷,这天已经是姬阆的登基大典,吴纠这些天养尊处优,因此醒得也早,小子文难得不跟他们睡,不过昨天晚上顽到很晚,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就好动,再加上小子文是被母虎养大的孩子,就更是好动,因此虽然小子文没有和他们一起睡,但是齐侯也没能做什么。
早上一醒来,齐侯就搂着吴纠撒娇,说:“二哥,你有了儿子,就不要孤了么?”
吴纠见他一大早上就发疯,也着实无奈,说:“子文是子文,君上是君上,怎么能混为一谈呢?再者说了,子文从小/便没有父母,又被鲁公那般虐/待,他还是小孩子,恐怕心里有什么烙印,纠待他温和一些,也是应当的。”
齐侯说:“孤知道,但是一想到那臭小子与孤争宠,心里还是不舒坦。”
吴纠听他说争宠,立刻笑了出来,说:“君上可是齐国的国君,这话若是让旁人听到了,岂不是要被笑话了去?”
齐侯笑着说:“笑话怎么样?他们还敢真的笑出来?若是当着孤的面子笑,孤就拔掉他们的牙。”
吴纠心想,果然是齐侯的作风,一向我行我素,根本不在乎旁人到底怎么想。
齐侯继续撒娇说:“反正二哥是伤透了孤的心,二哥需要弥补孤。”
吴纠翻了个白眼,无奈的说:“君上您就直说罢,有什么想吃的?”
齐侯哈哈一笑,说:“二哥,你怎么这么上道儿?知孤者二哥也。”
吴纠更想翻白眼了,齐侯连忙说:“那日周公请咱们用宴,有一道鸡肉做的好吃,孤这些天馋鸡肉了,二哥给孤做一些罢。”
吴纠听齐侯称赞周公的宴席好吃,顿时心里醋溜溜的,心想着这就好吃了,不过是普通的烤鸡肉而已,只是齐侯少见多怪罢了。
毕竟这个年代,鸡是留着生鸡蛋的,因此很少吃鸡肉,而且鸡肉又是那种不怎么入流的肉,还没有猪肉高档,因此膳房/中很少有鸡肉这种食材,齐侯没怎么吃过,这么一吃当然觉得新鲜好吃。
齐侯可不知道,原来爱吃醋的人不只是自己一个,吴纠竟然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跟鸡肉吃上醋了。
吴纠说:“行,今日登基大典之后,纠给君上做些尝尝。”
齐侯一听吴纠答应了,连忙探身过去,亲了一下吴纠的嘴唇,说:“二哥待孤最好了。”
两个人懒了会儿床,登基大典就要开始,因此就洗漱穿戴,往路寝宫去了。
经过王子带的闹/事,周国的士大夫们完全是被镇住了,登基大典进行的十分顺利,姬阆一身天子的朝袍,头戴冠冕,将头发全都竖/起来,身材纤长,面色冷傲,透着一股贵/族的高傲,慢慢走了出来,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有气势。
王子郑则是站在殿上,和士大夫们一起列在队伍中,仰望着姬阆慢慢走向天子的宝座。
姬阆走上宝座,众人立刻跪拜下来,行大礼叩头,齐侯也跪下来,殿内很快响起阵阵的山呼声,说:“拜见天子!天子万年!”
姬阆走上台阶,慢慢坐下来,脸上带着微笑,这才抬手说:“诸位国君,使臣和卿大夫不必多礼,请起罢。”
“谢天子!”
众人拜谢之后,这才纷纷站起来,姬阆吩咐入座,众人便分列两侧,回到席位上坐下来。
姬阆发言致辞,随即笑着说:“今日乃是寡人登基的大喜日子,还有另外一件喜事,也想要和众位国君与卿大夫们分享……”
吴纠和齐侯抬起头来看向姬阆,不知他要说什么,毕竟这是姬阆突然提起来的,吴纠和齐侯没有听说过。
就见姬阆抬了抬手,说:“把那逆臣带上来。”
很快,就看到几个士兵押/解着一个浑身缠满锁链的年轻人走了上来,吴纠一看,立刻皱起眉来,原来是王子带。
王子带已经没有了那日的嚣张,身上缠着锁链,一脸的死灰,被押/送上来,“噗通”一声,强行被按在地上,让他跪在地上。
王子带抬起头来,愤/恨的看着姬阆。
吴纠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太赞成姬阆这么做,王子带虽然已经是阶/下/囚了,今日又是登基的大喜日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恐怕有什么变故。
而姬阆则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对于自己的儿子都如此,他今日将王子带押上来,定然是想要抱负王子带的。
果然,就听姬阆挑着嘴唇,一脸狞笑的说:“今日,寡人还要公布一件大喜之事,那便是,寡人打算册封寡人的长子,王子郑为我周国的太子!”
他这么一说,群臣连忙拱手说:“恭喜天子,恭喜太子!”
因为士大夫们已经怕了姬阆的手段,也怕了齐国楚国和周国的结盟,因此立王子郑为太子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所以并没有人反/对。
王子郑则是一阵吃惊,因为那天宴席,姬阆也这么说,他说要立自己为太子,不过当时姬阆喝醉了,王子郑以为他说的是醉话。
姬阆还很年轻,他今年四十岁,对于一个国君来说,齐国和吴纠就像是个学步的奶娃娃,而对于姬阆来说,他也才是个稚子罢了,这个年岁登基成为天子,姬阆以后不缺美/女环绕,当然子嗣也会很多。
王子郑以为姬阆会考虑考虑,等以后他有了更多的儿子,自己有了许多的弟/弟之后,再立子太子不迟,王子郑没想到,姬阆真的立自己为太子了……
众人并不吃惊,王子带则是突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疯狂的仰着头大笑,他笑得肆无忌惮,口水都迸流了出来,仿佛是疯/子一样。
吴纠眯了眯眼睛,总觉得自己的担忧是正确的……
姬阆冷喝说:“逆臣!你为何发笑?”
王子带则是大笑不止,眼泪都笑出来了,瞪着姬阆,说:“好啊!好啊!好一个太子!好一个父子情深呢!!你!你竟然愿意册封一个孽种,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也不愿意册封我这个亲生儿子!!你好啊,好一个大/义灭亲!”
姬阆眯了眯眼睛,王子郑则是一阵吃惊,别说是被叫做孽种和野种的王子郑了,旁人也是大吃一惊,都竖/起耳朵,感觉王子带绝对是话中有话。
虽然大家都被姬阆的威信震慑了,但是很多人还是不服气姬阆,毕竟姬阆上/位,打乱/了很多士大夫的计划,有的士大夫不服气姬阆,有的士大夫则是不亲近齐国和楚国,因此对姬阆还颇有微词,如今来了机会,大家自然要竖着耳朵听了。
吴纠一脸吃惊,看了一眼王子郑,王子郑也是一脸吃惊,显然不知这件事情,吴纠又看向姬阆,却见姬阆脸色狰狞,额头上的青筋都蹦出来了,咬着牙根儿。
旁边的齐侯稍微侧过身来,附耳轻声说:“二哥,看天子这个模样,王子郑恐怕还真不是亲生的。”
吴纠赶紧戳了他一下,让齐侯小点声,这时候殿上已经够乱/了。
群臣惊讶,还有很多国君在一边看热闹,姬阆脸色狰狞的怒喝说:“放肆!你竟然信口雌黄,蛊惑众心!你以为会有人信你么!?”
王子带则是哈哈大笑,十分得意的说:“信不信由你们,但是王子郑到底是不是你的儿子,难道最清楚的人不是你自己吗!?”
王子郑一脸吃惊,看向姬阆,喃喃的说了一声:“父亲?”
姬阆则是没有看他,只是厉声说:“逆贼!你反叛在先,妖/言惑众在后,简直十恶不赦!”
王子带却说:“妖/言惑众?!我怎么是妖/言惑众了?我说的都是实话!若是你们不信,就叫人来对峙!王子郑他何止不是你的儿子,他甚至不是我周国的血脉!他是狄人!!他是赤狄人!他是蛮夷之/子,这样下/贱的血统,如何能做我周国的太子?!”
吴纠和齐侯都吃了一惊,王子带竟然说王子郑乃是赤狄人?
王子带疯狂的大喊着,说:“我有证据,我有人可以作证!你们不是俘虏了翟国的大司马么!?叫他出来作证,王子带乃是翟国前任大司马的子嗣!”
王子郑顿时露/出有些懵的表情,翟国前任大司马的儿子?
之前王子带在函谷关的时候,翟国的司马找到王子带,其实就是想要打听王子郑,翟国司马的老主公已经去世了,因为没有子嗣,因此把司马的位置传给了他,翟国的司马曾经远远的见过王子郑一面,还是很多年/前,当时非常吃惊,因为王子郑长得和他的老主公,真是一模一样!
因此那个翟国司马向王子带打听,问了王子郑的身世,还有年岁等等。
王子带突然喊出王子郑,眼下被册封的太子,其实乃是狄人血脉的话,顿时群臣都要炸了,何止是群臣,国君们也要炸了,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
姬阆见王子郑看向自己,顿时有些慌张,他身/子本已经大好了,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姬阆身/子本就单薄,因此突然有些头晕,一阵眩晕席卷过来,“咕咚!”一声,竟然倒在了地上。
王子郑吓了一大跳,不管众人目光,快速冲上主/席台,一把抱起姬阆往内殿冲,大喊说:“医官!!”
王子郑抱着姬阆冲进去,外面顿时乱作一团,很多人都在吵嚷着,王子带更是哈哈大笑说:“你们的新天子心虚了!他心虚了!!哈哈哈哈!你们的太子是狄人!是赤狄人!很快狄人就要打进来了!打进来了哈哈!”
王子带大笑着,吴纠皱了皱眉,眼看这情形不可控/制,若是姬阆失去了天子身份,自己与齐侯不就是白忙活了一阵?
吴纠给齐侯打了个眼色,两个便站起来,吴纠冷冷一笑,说:“王子带妖/言惑众,意图离间我周国,罪无可赦,来人,给寡人抓起来!”
吴纠一发话,潘崇立刻让人带兵进来,直接把王子带抓起来,拖拽着就出了大殿,王子带虽然被拖出去,但是大殿上仍然十分混乱,情况有些不太好。
齐侯则是拱手说:“各位国君千里迢迢来参加先王丧礼,如今新王登基也顺利完毕,有劳各位,请各位先行在驿馆下榻,改日天子再举办宴席,款待各位。”
齐侯这么说着,竟然下了逐客令,很快便把路寝宫中的国君和使臣们请出了王宫,让他们回到驿馆之中,王宫之中可算是安定了下来。
齐侯和吴纠安定了众人,这才进入了小寝宫,他们走进去,就看到姬阆躺在榻上,他已经醒了,只是面色苍白,定定的望着天花板,眼镜都不眨一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走过去,左右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王子郑,医官跪在一边瑟瑟发/抖,谁也不敢说话。
吴纠进去之后,坐在榻边,说:“天子感觉怎么样了?”
姬阆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齐侯则是直言不讳的说:“太子去了何处?”
他这么一说,吴纠差点踹齐侯,齐侯简直是往姬阆伤口里捅/了一刀,姬阆果然表情一震,嘴唇颤/抖了一下。
吴纠责怪的看向齐侯,齐侯耸了耸肩膀,低声说:“孤知道二哥想问,又问不出口,所以就替二哥问了,孤是不是特别的体贴?”
吴纠真是无奈了,姬阆这个时候则是收敛了失/魂落魄的表情,淡淡的说:“郑儿他……去找王子带了。”
吴纠一听就明白了,王子郑肯定是去找王子带问个清楚了,姬阆没有阻止,也阻止不了。
吴纠顿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来,说:“天子,这事情虽然是您的家事儿,但是如今朝臣非议,我楚国也在其中,因此此时纠也必定要管,纠想问问天子,太子到底是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姬阆已经侧头看向他,目光还是很冷静,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吴纠一阵诧异,姬阆淡淡的说:“郑儿……并非阆亲生儿子。”
吴纠吃了一惊,果然如同王子带所说。
齐侯说:“太子可是狄人血脉?”
姬阆坦白的说:“这一点,阆不得而知,当年阆刚刚继承公爵之位,成为周公,那时候阆很年轻,年轻气盛,永远不会服输,很多人不服阆的管/教……我为了巩固地位,必须有一个男孩作为子嗣,而我……”
姬阆淡淡的笑了一声,有些苦笑,说:“而我,一辈子也不可能有孩子……”
吴纠和齐侯吃了一惊,齐侯对吴纠挤眉弄眼的,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吴纠瞪了他一眼,咳嗽了一声,没有说话,等着姬阆再说下去。
姬阆那时候才二十几岁,年轻气盛,又长相俊美,身份显赫,可以说是非常抢手,那个时候的姬阆也很是风/流,身边的女子比比皆是。
姬阆的小妾可不比齐侯上辈子要少,然而姬阆一直没有子嗣,连个女儿也没有,他本以为是小妾的问题,不过后来医官说,很可能是姬阆本身的问题。
姬阆小时候被人下毒,差点害了性命,本以为死里逃生,不过这病根竟然在很多年之后才表现出来,姬阆当时很绝望,若他没有子嗣,他根本无法成为周公,周公的位置绝不会让姬阆来继承,毕竟王室最不缺的就是孩子。
因此姬阆抱来了一个孩子,他只是让当时最贴心的的寺人去找刚生下来的男婴,那寺人很快抱给他一个婴儿,而且还巧舌如簧的说这孩子长相与姬阆一模一样,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
吴纠惊讶的说:“那男婴就是……”
姬阆点了点头,说:“便是郑儿。”
当时姬阆得到了一个男婴,十分高兴,便声称这是自己的儿子,只不过母亲身份卑贱,而且在生男孩的时候难产死了,当时的医/疗条件,难产实在太常见了,只要难产八成就是死。
王子郑就这般诞生了,然而没人知道王子郑真正的身份,那寺人只是说正好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婴儿,没有人要,正好没有什么纠纷。
姬阆万没有想到,王子郑竟然是赤狄人的血统……
姬阆闭了闭眼睛,他回想起刚刚抱来王子郑的样子,王子郑那么小,还是个不会说话,只知道哭的婴儿。
吴纠看了一眼齐侯,齐侯也在看他,两个人似乎都在想什么问题,吴纠咳嗽了一声,说:“那……王子带是……?”
姬阆就知道他想要问这个,并没有什么隐瞒,仿佛是心灰意冷,淡淡的说:“在我有了儿子之后,身边的卿大夫又开始不满足我只有一个子嗣这件事情,他们开始让我立夫人,我迎娶了陈国女子为夫人……”
姬阆当时有很多小妾,只有这么一个夫人,夫人嫁过来之后,十分贤惠,而且逆来顺受,根本不在乎姬阆去花天酒地,有的时候竟然还帮助姬阆物色美/女。
姬阆很是吃惊,但是并没有多想,反正他也不在乎这个夫人是不是真心喜欢自己,他们的婚姻便是政/治婚姻。
不过姬阆没想到,在夫人嫁过来第二个月里,夫人就惊喜的告诉他,自己怀/孕了。
姬阆当时高兴坏了,毕竟姬阆无法生育的事情,他谁也没有告诉,只是自己找医官开药调养罢了,姬阆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常年累月的喝药起了作用。
从那时候开始,姬阆便开始对这个夫人上心了,他再也不去小妾那里,应酬的时候也不会逢场作戏,变成了专一的好男人,只疼爱自己的夫人。
后来夫人给姬阆生下了一个男孩儿,当时姬阆高兴坏了,因为王子带是姬阆的亲生儿子,而王子郑其实是抱来的孩子,根本不用说,姬阆便偏心起自己的小儿子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王子郑。
王子郑那年才两三岁,就像小荻儿一般,从被父亲日日抱在怀中,变成了自己孤单一个人,因为姬阆的不上心,王子郑身边的寺人宫女也开始不上心,那段日子王子郑身边根本没有什么人照顾,甚至渴了饿了也没有人去管,毕竟姬阆这个做父亲的不管,王子郑也没有母亲,而那时候王子郑太小太小了,甚至还不会告/状,没人知道寺人和宫女在偷懒。
姬阆太高兴了,他终于有自己的儿子了。
然而……
齐侯挑眉说:“王子带不是你亲生的孩子?”
吴纠对于齐侯的直白已经无奈了,转头无奈的瞪了他一眼,齐侯耸了耸肩膀,姬阆点了点头,很平静的说:“齐公说着了,王子带也不是我的儿子……”
吴纠突然觉得,姬阆其实也挺失败的,明明有两个儿子,但是没有一个人是姬阆自己亲生的。
姬阆高兴了很长时间,大约半年,对夫人宠上了天,对王子带也宠上了天,后来有一段时间姬阆很忙碌,几乎天天不着家,要去其他国/家出使。
姬阆满心欢心的赶路,想要快些回家看看自己的夫人和儿子,结果姬阆没想到,他到了府上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夫人与一个士大夫在苟且,姬阆还偷听到了他们说的话,原来王子带根本不是姬阆的儿子,而是夫人与那士大夫偷/情所生,他们在密谋着,将姬阆害死,然后让他们的儿子王子带继承周公的位置……
姬阆当时怒极攻心,然而他并非是个鲁莽的人,他明知道自己戴了绿帽子,却要忍耐,毕竟他的夫人并不是普通女子,而是权/贵之后。
后来那个士大夫被姬阆找了个理由处死了,自然不是很简单的处死,姬阆让人将那士大夫的脑袋砍下来,装在盒子里送给了自己的夫人。
当时夫人吓得尖/叫连连,一病好久,夫人心里清楚,自己的事情被姬阆发现了,然而姬阆却什么都不说。
那段日子,姬阆十分痛苦,他从不知道自己改/邪/归/正是个多么错误的选择,如今却知道了,姬阆酗酒,沉迷风/月了很长一段时间,等他再看到王子郑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一年之后了,王子郑瘦的两颊内凹,眼眶几乎要凸出,可怜巴巴的。
姬阆几乎没认出那是他的大儿子,王子郑正偷偷摸/摸的在偷东西吃,在自己的家里,饿的偷东西吃……
姬阆看到饿的骨/瘦/如/柴的王子郑的时候,才突然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儿,他抱来了王子郑,却从未尽到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然而让王子郑活的不如一个难/民孩子。
很多人都知道,周公偏爱自己的大儿子,却不爱见嫡出的小儿子,大家不知内/情,还以为是周公痴情于王子郑的母亲,猜测众多,但是谁也没有猜测到点子上。
吴纠听到姬阆这么说,顿时就明白了,怪不得姬阆不爱见王子带,王子带也并非他的儿子,说起来贵/族这些事情,还真是乱七八糟。
他们正说着话,就听到有脚步声,很缓慢,慢慢的从外面走进来,齐侯和吴纠转头一看,竟然是王子郑回来了。
王子郑从外面走进来,脸上很是平静,只是脚步声略沉闷,他慢慢走进来,抬起头来。
姬阆看到王子郑,立刻睁大了眼睛,快速从榻上撑起身来,踉跄着就要跑下来,结果“嘭!”一声,还有些头晕,猛地就从榻上折了下来。
吴纠一见,赶紧扶起姬阆,王子郑也赶紧从外面跑进来,伸手扶起姬阆,说:“父亲,您没事罢?”
姬阆被他扶着坐回榻上,拉住王子郑的手,不让他离开,低声说:“郑儿,我……”
王子郑却没有让他说完,只是笑了笑,说:“父亲,儿子去见过弟/弟了,或许儿子……真的不是周国血脉。”
他这么说,姬阆更是不放心,连忙抓紧他的手,说:“郑儿,不管你是什么血脉,你都是我的儿子,谁若敢说一句什么,为父都不会放过他!郑儿你只需要安心待在为父身边,就足够了。”
姬阆说着,因为紧张,猛烈的咳嗽了起来,王子郑赶紧应声说:“父亲,您别着急。”
吴纠赶紧叫来棠巫,给姬阆看看,就是因为怒极攻心,再加上姬阆心思太深沉,这种性子十分累心,身/体素质又不好,因此才会突然病倒。
王子郑连忙安慰的说:“父亲,您放心好了,儿子没有怪您的意思,您抚养儿子这么多年,请最好的师傅教/导儿子,还亲自督促儿子习学武艺,是儿子该感激您。”
姬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王子郑,似乎想要说什么,不过王子郑却扶着他躺下来,给他盖好被子,伸手抚/摸/着姬阆的额角,低声说:“父亲,今日是您登基大典,您该欢心一些才是,把这些不欢心的事情都忘了罢,快些闭目歇息一会儿,等睡醒便好了。”
姬阆嗓子滚动,怔怔的看着王子郑,也是因为有些累了,王子郑的嗓音十分温柔低沉,仿佛一下褪去了年轻人的青涩,忽然变得成熟起来。
姬阆听着,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方才昏/厥的疲惫让他十分难受,此时此刻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吴纠和齐侯见姬阆睡下,便退出了小寝宫,准备先回去休息再说,今日这一场登基大典,也堪称是精彩,不过说到底也是姬阆自作自受,若不是他心肠太浅,想要报复王子带,王子带也不至于当着众目睽睽的面儿,把王子郑的身份揭/露/出来。
如今闹得沸沸扬扬,王子郑想要成为太子,可能有些难度了。
吴纠和齐侯走出小寝宫,还没走远,就听到后面有人叫他们,说:“齐公!楚王!请留步……”
吴纠回头一看,原来是王子郑从小寝宫跑了出来,很快跑到他们的面前。
吴纠狐疑的说:“王子可有什么事情?”
王子郑听着吴纠的话,突然对吴纠拱手行礼,说:“楚王,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楚王可以收留郑,让郑随行去楚国。”
吴纠吃了一惊,说:“这……不知王子为何突然要去楚国?”
王子郑则是表情淡淡的,低声说:“因为楚国离洛师遥远。”
吴纠听了,瞬间有些恍然,果然就听王子郑继续说:“郑不能耽误家父的江山。”
原来王子郑也知道,姬阆一定会不顾众意,封他为太子,但是姬阆刚刚登基,一些还没有安定,若是这般不顾众意,可能会招致众怒,因此王子郑想离开洛师,走得越远越好。
吴纠眯了眯眼睛,随即笑了一声,说:“这无不可。”
王子郑抬起头来,说:“当真?”
吴纠笑眯眯的说:“寡人说话,一言九鼎,自然当真,再者说了,王子乃是人才,我楚国从不嫌人才太多……只是。”
王子郑立刻询问,说:“只是什么?只要是郑能做到的,就算是做从者,郑都愿意。”
吴纠摆手说:“只是……王子定然会后悔的。”
王子郑眯了眯眼睛,只是说:“谢……楚王成全。”
齐侯听着那两个人说话,无奈的摇了摇头,招手说:“二哥,回去了。”
因为姬阆已经登基,楚国和齐国还有其他事情,因此吴纠和齐侯就打算上路了,离开洛师。
吴纠准备回楚国去,楚国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而齐侯理应回到齐国去,不过齐侯一定要赖着吴纠,吴纠哄他也不行,最后齐侯干脆妥协说:“这样罢,起码让孤与二哥同车到分道扬镳的地方,如何?”
齐侯这么可怜巴巴的说了,吴纠也不好否决,毕竟他也舍不得齐侯,便让齐侯和自己同车,一起出洛师城门。
不过这与齐侯料想中的完全不同,还以为两个人可以在缁车中过二人世界,来个缁车亲/密什么的,结果齐侯发现,上车之后,缁车里还有其他人。
——那便是准备偷偷离开洛师城的王子郑。
王子郑要离开洛师城,当然没有与姬阆提前知会,若是知会了,肯定就走不成了,因此王子郑需要偷偷离开,混在队伍里并不保险,只有混在楚王的缁车中,才最是保险。
齐侯一上来,笑容就僵硬了,而王子郑不知自己做了电灯泡,还给一脸黑的齐侯恭敬的作礼。
姬阆今日很匆忙,抽空准备去送吴纠和齐侯,他想要叫上王子郑,只不过在哪里都找不到王子郑,寺人宫女都说没见过王子郑。
姬阆却在小寝宫的案子上,看到了一封小羊皮,展开一看,上面是王子郑的笔迹,王子郑的笔迹是姬阆亲自教出来的,因此两个人的手书有些神似,王子郑的笔法更加刚猛,而姬阆的则有些犀利,姬阆一眼就能认出来。
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羊皮上说,王子郑准备离开洛师,这不是一时意气的决定,他已经到了褪去天真的时候,让姬阆不必担心他,安心治理周国,掌控天下。
王子郑还说,他会回来看望父亲,只是不会出现在父亲面前,但是请父亲放心,在王子郑心中,姬阆永远是他最敬慕的那个人……
姬阆看着那卷小羊皮,和自己神似的笔迹,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眼睛赤红,气的将羊皮劈手摔在地上,喝骂说:“放肆!岂有此理!”
姬阆正在喝骂,旁边刚进来的寺人有些不敢说话,战战兢兢的说:“天……天子,楚王和齐公的车驾就要启程了,若再不去城门,可能来不及送行了……”
姬阆正在气头上,突听寺人的话,猛地有些醒/悟,眯了眯眼睛,说:“不要让齐公和楚王离开,寡人这就去……去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