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二哥醒了?”
吴纠迷迷糊糊的醒来, 感觉全身无力, 尤其是手腕手臂和肩膀, 酸疼的直要人命, 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迷茫, 感觉眼睛也睁不开似的, 眼睛似乎肿了。
吴纠迷茫的睁着眼睛, 慢慢扫视了一下四周,这房间比自己的房间要大得多,几乎看不见头, 床榻也比自己的大,大了许多倍。
吴纠这么想着,视线就扫到了榻边坐着的男人身上, 吴纠这么一看, 顿时“咚!”心里就跟敲鼓一般,狠狠砸了一下。
因为坐在榻边的男子不是旁人, 正是齐侯!
齐侯并没有穿他那身标志性的黑色长袍, 头发也没有用那标志性的黑冠束缚。
不, 确切的来说, 应该是他那黑色长袍, 和黑玉头冠就在身边放着,不过叠的整整齐齐, 摆放的妥妥当当,搁置在一边儿, 而齐侯本人, 穿着一身白色的亵衣,正坐在榻边上看着自己,他一头黑发披散下来,还没有梳理的样子,仿佛刚刚早起,眼神异常的平淡,但是眼神里还装着一些掩饰不掉的笑意……
吴纠看着齐侯,心里“咚!”又砸了一下,这下意识慢慢回笼了,仿佛断片儿一样的意识潮水般涌进来,几乎将他的脑袋挤炸了!
吴纠昨天晚上赴家宴,后来因为饮多了酒想要出去走走,怎么想到又遇到了文姜,而且文姜似乎有备而来,当时吴纠就觉得奇怪了,后来那感觉越来越厉害,吴纠一下明白了,自己肯定是着了道儿。
而方才饮酒,唯一能着道的也就是自己的酒了,毕竟齐侯有一点时间坐在自己身边,也共用了宴食,但是只是吴纠有事儿,和齐侯并没有事儿。
后来吴纠摆脱了文姜之后,本想把那些东西吐出来,但是吐了半天根本吐不出来,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齐侯,齐侯一脸气冲冲的走过来,也不知为了什么事儿。
齐侯看到吴纠,气冲冲的脸先是惊讶,随即变成了愤怒的冷漠,吴纠那时候脑袋乱哄哄的,竟是看不懂齐侯的表情了,也不知道他在冷漠什么,或者气怒什么。
齐侯把吴纠带走了,带回了自己的寝殿,还遣走了所有的寺人和宫女,盯着吴纠的眼神,仿佛是一只即将开餐的老虎,已经闻到了猎物的血/腥味儿。
吴纠被他盯得感觉要燃/烧起来,不知怎么,异常的羞愤。
后来的事情,才让吴纠体验到了什么叫做“羞愤”,齐侯将他带走,吴纠本是要感谢他的,毕竟若是吴纠在外面出丑,那真是丢/了大脸。
然而齐侯将他带回来之后,就坐在榻边上,还是一脸冷漠,淡淡的说:“二哥快些解决罢。”
吴纠那时候本身意识烧的不清楚,就跟发了高烧一般,糊里糊涂的,听见他的话几乎要崩溃了,什么叫快些解决?
吴纠盯着齐侯,齐侯盯着吴纠,齐侯笑了一声,说:“二哥游走花丛,不是连这个都不会罢?”
吴纠当时有点懵,齐侯又说:“孤若是出去给你找个女子,也不是不可,不过免不得有人说三道四走漏风声,坏了二哥的清誉,还是二哥自行解决罢。”
吴纠也想自行解决,但是实在太羞愤了,之后齐侯就一直坐在榻边上,也不出去,而是淡淡的目视着吴纠,全程行注目礼,看着吴纠自己解决。
吴纠已经不清楚当时自己是什么表情了,他想要些冷水洗洗,齐侯就淡淡的笑着说:“那可不行,二哥身/子弱,不能着冷水,是要抱病的。”
吴纠彻底已经没话了,因为他觉得,齐侯就是想要看自己出丑,但是也没有旁的办法,之后的事情,吴纠不太记得了,或许已经高烧到糊涂的地步了,他只是记得齐侯的那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仿佛老虎一样……
吴纠迷茫的看着齐侯,那眼神越来越清明,越来越清明,随即“嘭”的一下,略微有些惨白的脸颊变得殷/红殷/红的。
齐侯倒是很坦然,动作也很自然,没有叫来寺人,只是自己走过去,拿起一件黑色的袍子,套在自己身上,笑着说:“时辰不早了,孤一会儿还要上朝,莫不是二哥想懒床,还是……累的起不来?”
吴纠脸上更红了,几乎能滴血,低着头喘了两口气,平息一下自己的羞愤,连忙从榻上起身,也匆忙的披上自己昨日的衣裳,但是一挑/起来衣裳,吴纠就傻眼了,皱皱巴巴不说,上面真的什么都有。
吴纠一瞬间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齐侯难得看到他怔愣的模样,所幸将一件衣裳兜头扔在他脸上,说:“穿孤的罢。”
吴纠赶紧接住,幸亏不是一件黑色的衣裳,然而一看,竟然是一件紫色的衣裳,原来齐侯真的好紫……
吴纠连忙把衣裳披上,这一披上顿时傻了眼,他知齐侯身材高大,但是从没有直观的对比,如今披上齐侯的衣裳,整个人便傻了。
齐侯身材竟然如此高大,吴纠几乎是偷穿了大人衣裳的小娃娃,长就不说了,有些秃噜,就说这宽度,仿佛能把吴纠裹个一圈半……
齐侯见吴纠披上衣裳,本身想要调侃他两句,回头一看,就看到吴纠手忙脚乱的系腰带,腰带缠了一圈又一圈,当真没忍住,齐侯立刻就“哈哈”笑起来,笑声还颇为爽朗。
吴纠正局促的系腰带,结果就听到了大笑声,抬头一看,齐侯那表情真是让他无/地/自/容,连忙又低下头,赶紧穿好衣裳,齐侯则是没完没了的笑。
也不知齐侯是怎么了,或许是围观了一晚上自己出洋相丢面子,所以齐侯的脾气已经从昨日的冷漠可怖,变得特别亲和,笑起来根本停不下来似的。
吴纠整理好之后,连忙拜首说:“多谢君上救命之恩。”
齐侯笑眯眯的看着吴纠,吴纠的头发有些散乱,但是并没有散下,玉冠还束在头上,而齐侯则不然,齐侯显然昨日就寝的时候把玉冠拆了,现在是长发披肩的模样。
虽然齐侯长相凌厉,甚至有些彪悍,让人看起来非常威严,但是他散下头发的时候,竟然有一种“美/人”的错觉,前提是这个美/人身材的确很高大。
黑色的长发稍微遮掩了一些齐侯见棱见角的脸部轮廓,也遮住了双眼锋利的眼角,变得柔和了许多,微微弯下腰来,笑着轻轻捋了一丝吴纠的黑发,将它别在耳后,低声说:“二哥不必客气,毕竟昨夜孤看得也很尽兴,二哥的表演,可比什么文姜卫姬要出色得多,当真不可一日而语也。”
吴纠几乎听见自己抱拳的骨头都在“嘎巴”响的声音,心里默默的念了三声“不能发作、不能发作、不能发作”,毕竟齐侯好歹是君上,再者来说,齐侯真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是和文姜关系不清不楚,那日后纠缠就多了,还要被牵制。
只是这齐侯的性子也当真恶劣了些,帮人却不帮到底,还要抽空看吴纠闹笑话,全程围观。
吴纠连忙说:“君上说笑了。”
齐侯笑着说:“不说了,二哥劳累了,快回去歇息罢,孤要去上朝了。”
吴纠拱手作礼说:“谢君上,纠告退。”
齐侯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吴纠可以走了,吴纠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向殿外退去,就在吴纠要退出殿门的时候,齐侯突然说:“哦对了。”
吴纠头皮一发/麻,连忙站定,拱手说:“君上请吩咐。”
齐侯笑眯眯的挑着嘴角,食指轻轻刮着自己下巴,仿佛在做思考的动作,笑着说:“不,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只是想告诉二哥,二哥穿这身衣裳还不错,不用送回来了。”
吴纠:“……”
吴纠一瞬间有些咬牙切齿,咬着后槽牙说:“谢君上,纠告退。”
齐侯又挥了挥手,似乎心情不错,吴纠见齐侯真的没事儿了,几乎是逃命一般逃出了齐侯的寝殿。
昨日齐侯吩咐了,寝殿周围不许有人,寺人和宫女还以为齐侯带回来了一个美/人儿,毕竟他们昨日看到齐侯抱着一个遮掩的很严实的人回来,不过看形状,那美/人儿身材苗条纤细,的确是齐侯喜欢的模样。
寺人和宫女被遣走,也没人敢在寝殿外徘徊,全都去休息了,今日一早,还没有宫人回来,吴纠脚步很快,快速穿过齐侯的寝宫,快速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齐侯那一双虎目挥之不去,吴纠这辈子,再加上上辈子,从没这么丢人过,在齐侯的注目下……
“公子?!”
吴纠正想到丢人的地方,忽然被喊了一声,吓得一个激灵,抬头一看,已然走到了房间附近,子清一脸焦急的看着他,立刻迎上来,说:“公子您昨晚去哪里了?哪里都找不到,召师傅和管师傅找了公子一夜!”
吴纠稍微咳嗽了一声,说:“没什么,昨日饮大了,直接在偏殿睡下了。”
子清有些狐疑,奇怪的说:“公子,您的衣裳怎么变了?”
吴纠低头一看,虽然都是紫色,但是昨日是绛紫色,而今日是亮紫色,颜色可不是不一样么?
吴纠险些都结巴了,说:“昨日衣裳泼了酒,就换了。”
他说着,还感觉手臂手腕和肩膀酸疼异常,毕竟昨天晚上自己劳作了一个晚上,齐侯围观了一个晚上,这么一想起来不酸疼才怪呢。
吴纠怕子清再问,连忙说:“我有些乏了,先去睡一会儿。”
子清听说吴纠饮大了,肯定要宿醉头疼,连忙说:“这样,公子快些进屋,公子先睡下,子清去给您弄些醒酒汤来。”
吴纠胡乱的点了点头,子清就给他盖好被子,这才退了出去,关上房门快速走了,吴纠松口气,赶紧把那紫色衣裳给拽下来扔在一旁,这才感觉舒服一些。
因着吴纠真是累了,他本身身/体不好,虽然昨日没洗冷水,但是自己劳作也相当耗费体力,一沾床榻,瞬间感觉自己要睡着,并不是简单地睡着,简直是昏睡。
“公子怎么样?”
“没什么,就是饮大了。”
“这样,幸好没什么,险些吓死我们了。”
“公子说是散席之后饮大了,直接在偏殿睡下了。”
“奇怪了,我和二哥也去筵席的偏殿找了,怎么找不到人?”
“这子清就不知了。”
吴纠隐约听见有人说话,但是太累了没醒过来,吴纠心想,昨日自己睡在齐侯的寝宫之中,还是“龙床”上,有人能找到就邪性了……
吴纠又睡了一会儿,直到肚子有些饿了,这才给饿醒了,睡了一大觉,感觉体力也回来了一些,虽然胳膊仍然酸疼无比,但是比浑身无力要强得多。
吴纠一坐起来,子清就迎上来了,说:“公子您醒了?用膳么?”
吴纠狐疑的看了看天色,说:“几时了?”
子清笑了一声,说:“公子,黄昏了。”
吴纠吓了一跳,还以为今日是阴天,所以天色昏暗,没想到竟然真是黄昏了,睡了那么长时间。
子清伺候他穿衣裳,说:“公子,方才您睡着的时候,召师傅和管师傅来了一次,看到公子就放心回去了。”
吴纠心想着,原来不是做梦,果然是召师傅和管师傅在说话,点了点头,等梳洗穿戴整齐,吴纠坐在案边上用膳。
吴纠吃着也不知是早膳午膳还是提前的晚膳,一边吃眼珠子一边转,转的速度还挺快。
子清在一旁伺候,奇怪的说:“公子,您在想什么呢?”
吴纠淡淡的说:“也没想什么。”
子清又说:“每次公子露/出这个表情,子清总觉得有谁要遭殃。”
吴纠抬眼看了子清一眼,笑着说:“是么?那当真是知我者,子清也。”
子清被夸奖了,但是一点儿也没有高兴的感觉,反而后背爬起一阵鸡皮疙瘩,总觉得吴纠这表情真的怪怪的,有点不寒而栗的错觉。
吴纠吃了饭,子清说:“公子用慢些,小心胃疼。”
吴纠则说:“用了膳,我有重要的事儿要去办。”
他说着,将碗箸“哒”一声放下,然后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和手,这才长身站起来,说:“走罢。”
子清连忙说:“公子,去哪儿啊?”
吴纠顿了一下,眯眼笑着说:“自然是出门找晦气去。”
子清吓了一跳,实在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是赶紧跟上去。
吴纠昨日可算是吃了哑巴亏,虽然文姜没有捡到这个瓜落儿,但是这瓜被齐侯捡了半个,当真让吴纠的脸面都丢光了,依着吴纠这性子,怎么可能不讨回来。
子清不明白吴纠要干什么,只好跟着,结果这一看,吴纠竟然走到了膳房附近。
子清奇怪的说:“公子,这……这是?”
吴纠没说话,只是笑眯眯的说:“子清,看过戏么?”
“戏?”
这年代自然没什么唱大戏的,也没有什么京剧昆曲,但是贵/族进餐的时候,尤其是国君,每一餐都要奏乐舞蹈,这种东西在这年代就统称为“戏”。
吴纠说:“今天让你看场戏。”
吴纠越说,子清就越奇怪了。
吴纠今日脱/下了紫袍,又穿戴了白色衣袍,纤尘不染的模样,腰间佩戴着齐侯赠送的玉敦,他大跨步走进膳房。
因着马上要用晚膳了,膳房里的膳夫们十分忙碌,整个膳房庞大到难以形容的地步,零零总总的膳夫加起来两千余人。
吴纠上辈子研究餐饮的时候,曾经读到过古代宫廷的各种御膳大观,从周朝开始,饮食开始走上坡路,已经渐渐呈现鼎盛趋势,虽然现在人力物力和各种食材开发都不完善,但是并不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穷困潦倒”,贵/族还是有办法享受,而且是平头百/姓很难以想象的奢靡享受。
齐国的宫殿和膳房并不算奢侈的,已经有这么多人,膳房每一部都分得非常清楚,大大小小的房间鳞次栉比。
吴纠一走进去,不约而同的,忙碌的人群突然就定格了,全都转头看向吴纠。
膳房里的膳夫是低等的奴/隶,虽然他们身在宫中,但是只有几个高等级的膳夫上士才能看到宫中的贵/族,旁人是一辈子都无法和贵/族搭话的。
按理来说,膳房里的人,没有认识吴纠的,毕竟吴纠可是贵/族,其实不然,毕竟吴纠可在膳房里做过一段时间的膳夫,这膳房里的人,全都听说过吴纠的大名。
吴纠一走进去,大家都停住了,纷纷侧目过来,随即有人快速跪下,行大礼说:“小臣拜见公子纠。”
一个人跪下,许许多多的膳夫纠跟风的跪下来,见过吴纠的,没见过吴纠的,都统统跪了下来行礼,从上俯视人的感觉,真的很能激发人心中的野生欲/望。
吴纠笑着说:“不必拘礼,我今儿个来,其实是来找个人的,你们先忙。”
膳房上士本身在膳房里面的房间里作威作福,一听说吴纠来了,他可还记得吴纠,连忙连滚带爬的跑过来,一脸谄媚的笑着说:“公子今日大驾,不知所谓何事?”
上士引着吴纠往里走,吴纠只是笑着说:“也没什么事儿,只是拜访一位故人。”
上士一听,顿时感觉皮都紧了,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东郭牙曾经就是吴纠的故人啊,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虽然这个年代还没有得道一说,但是鸡犬真的能升/天,吴纠升为大行人之后,东郭牙可把膳夫上士狠狠揍了一顿。
膳夫上士小心眼子,如今还记得,又怒又怕,也不敢说,只是心中哆嗦的说:“这……不知公子的这位故人,是何许人也?小臣也能帮忙找一找。”
吴纠脸上突出一丝笑容,那笑容竟然有几分纨绔,笑着说:“不瞒上士说,是个女酒,我记得……她这儿有颗痣,长得身材苗条,面目标志,但真不知她叫什么名字。”
膳夫上士一听,顿时松了口气,乐了起来,女酒?那不就是妓子么?
膳房里的确有很多女酒和一些其他的女官,这些女官的存在,其实多半是供贵/族取乐的。
吴纠说的含糊暧昧,什么标志苗条,还哪里有颗痣,上士一下就会错了意,连忙说:“是是是,小臣这就去帮公子找这个人,放心放心,决计找得到,就算不知名字,但是特征如此清晰,请公子移驾,赏脸饮杯酒,马上就能找到这个女官。”
吴纠笑着说:“那真是劳烦上士了。”
“不敢当不敢当!”
上士连连摆手,有些受宠若惊,说:“请!请!公子请!”
子清越听越狐疑,吴纠难道是来这里……嫖/妓的?
这不太可能,毕竟公子的做派……至少是从时水开始的做派,已经改头换面,大彻大悟了,怎么真的来膳房找/女人?
吴纠当然不是来找/女人的,他是来找仇人的,昨日筵席上,每个案子旁边都有一个专门倒酒的女酒,因着筵席的格调很高,这些女酒的容貌姿态也非常出色,都是百里挑一的人,吴纠虽然并不是看上了那个女酒,但是多少有些观察力,如今需要用的时候,到底能说出一些。
吴纠随着上士走进膳房/中的休息间,这是给膳房/中有头有脸的人休息的地方,布置的虽然不算华丽,但是也颇为舒适。
上士请吴纠坐下来,笑着说:“公子稍待,小臣这就去给公子找/人,稍待、稍待。”
上士说着,一遛儿就跑了,吴纠笑眯眯的坐在席上,很快就有几个膳夫过来递水,还弄了一些小点心来给吴纠享用。
吴纠刚刚吃了早午饭,一点儿也不饿,就笑眯眯的坐着,子清越看吴纠的笑意越觉得不寒而栗,就默默的低着头,恐怕战火烧到自己身上似的。
很快膳夫上士就回来了,领着五个女官,笑呵呵的躬身说:“公子,这五个女子都是女酒,刚巧,脖子上都有一颗痣,就劳烦公子认一认,哪个是公子要找的人,哈哈……若是,若是都是公子要找的人,那也无妨。”
吴纠一听,这膳夫上士把自己当成了见色起意之辈,不过这样也好,吴纠并不介意,只是慢慢从席上站起来,他要站起来,子清还没来得及过来扶吴纠,那膳夫上士先凑过来了,特别殷勤的扶起吴纠,仿佛觉得这次吴纠来找/女人,其实是自己飞黄腾达的好助力。
膳夫上士笑着说:“公子慢点儿,您掌掌眼。”
吴纠挑着微笑,仿佛是个翩翩佳公子一般走过去,一共五个女子,列成一排,全都垂着首,娇滴滴的模样,似乎有些羞怯,毕竟是公子来挑人,她们都还没遇到过这样的好事儿。
吴纠走过去,一个一个仔细的看,笑着走到倒数第二个女子身旁,低头仔细看了看,随即笑着说:“这位佳人何故打抖?我是这般可怖之人么?”
那女酒被吴纠一说,吓得哆嗦的更厉害,刚开始打抖还没有被旁人发现,只是没逃过吴纠的观察而已,如今一看,旁边的女酒都发现她打抖了,因为那女酒打抖打得直撞到了旁边的女酒,一脸要晕过去的样子,好像发了什么病一般。
膳夫上士见那女酒一脸不开眼的样子,好像吴纠能吃了她似的,连忙说:“公子您别生气,就有人这么不开眼,她惹您不开心了,我让她滚就是。”
膳夫上士说着,吴纠拦住他,笑着说:“不不,我要找的佳人,便是她。”
那女子似乎怕的厉害,忽然一个打抖,筛糠一样,随着筛糠额头上滚下豆大的汗珠儿,“噼里啪啦”的就掉下来,旁人都奇怪的看着女酒。
女酒似乎顶不住压力,也顶不住吴纠笑眯眯的注视,“嘭!”一声直接跪下来,以头抢地哭着说:“公子!公子饶命啊!贱妾也是被/逼的!公子饶了贱妾!饶命啊!”
旁人都吓了一跳,身边四个女酒连忙退开,女酒这拼命一哭,膳夫上士才觉得原来吴纠眼中的笑意闪着冷光,并不是什么柔情脉脉的笑意,顿时后背发凉,连忙说:“定是这贱妾惹怒了公子,小臣这就帮公子出气……”
膳夫上士提手要打,吴纠连忙拦下,笑着说:“别打别打,误唐突了佳人。”
膳夫上士一时间又有些不明白了,难道是公子想要霸占这女酒,女酒不愿意?
但是转念一想,决计不对,因为女酒在宫中的地位实在太低,比牲口还不如,毕竟她们是奴/隶,有个公子看上了女酒,女酒还能不依,还不高高兴兴的?绝对不会哭得这么惨。
旁边的女酒们都吓着了,一个个不知所谓,脸色惨白的看着身边的女酒跪地痛哭。
吴纠则是摆摆手,笑着说:“行了,我找到了要找的佳人,旁人可以回避了,这便有劳上士了。”
上士一听“回避”,连忙笑呵呵的说:“没事没事,为公子分忧,是小臣的荣幸,小臣那就退下了。”
膳夫上士带着女酒们退下去,就留下那个哭号的女酒,子清一见,也要退下去,吴纠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你去哪里?”
子清吓了一跳,磕磕巴巴的说:“公……公子……子清不回避么?”
吴纠一听,顿时头疼,说:“你家公子是见色起意之人么?”
子清被他这样一问,当真为难,说是也不好,不是也不好,若是以前,公子真是见色起意之人,游走花丛的一把老手儿,不过自从时水兵败,公子吐血昏/厥之后,醒来便是大彻大悟,所以子清/真的说不好……
吴纠见他打磕巴,随即才摇了摇头,表情非常生硬,顿时有些无奈,就不去理子清了,转头对跪在地上哭号的女酒说:“哭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叫我怎么饶你?”
子清一听吴纠的话,顿时感觉不忍再听,仿佛是个恶/霸调/戏良家民女一般,赶紧低头垂手,装作没听见没看见。
女酒哭着说:“公子,饶了贱妾罢!贱妾真的……也是逼不得已!”
吴纠“哦?”了一声,挑了挑眉,笑眯眯的居高临下,说:“正好,公子我喜欢听别人诉苦,那你说说,你是怎么被/逼不得已的?”
女酒一愣,随即脸色煞白的说:“不不……贱妾不是被/逼的,都是贱妾所为,求公子严/惩,公子就饶了贱妾罢,饶了我罢……”
那女酒哭的声音特别凄惨,子清一瞬间都不忍心听了,他一听这声音,就仿佛想到了自己幼时的事情,还有长大一些服侍了公子纠之后,被毒/打的事情。
吴纠揉了揉太阳穴,昨日饮酒太多,又着了道儿,今日一听,顿时头脑发胀,“咚咚咚”的胀/得疼,连忙挥手说:“罢了,别哭了,公子我也是爱美之人,你这般佳人,如何能不疼惜,当真狠不下心来,你若是说出谁指使你在我酒中下了东西,我便饶了你。”
子清一听,满脸惊讶,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就知道昨日公子没有回来,肯定是出了事情。
女酒脸色惨白的说:“求公子饶了贱妾,饶了贱妾!饶了贱妾罢!”
那女酒仿佛是硬骨头,颠来倒去只说这一句话,若不然就说是自己干的,一时糊涂等等。
吴纠笑眯眯的蹲下来,说:“我知道,你定然不是一时糊涂,因为这种东西,身为一个女官,你是没有的,这肯定是哪个贵戚才会有的东西,对么?”
女酒脸色又变了,僵硬的说:“公子,贱妾不能说,贱妾不说,顶多被公子打死,贱妾若是真的说了,那人……那人恐怕有千种方法让贱妾去死。”
吴纠“呵呵”笑了一声,慢慢蹲下来,与跪着的女酒平视,见女酒害怕的垂下头,吴纠伸手托起女酒的下巴,笑着说:“那你就错了,公子我折磨人的法子,可不是死这么简单,而是……痛/不/欲/生。”
女酒被/迫抬起头来,对上吴纠淡然的眼神,莫名打了一个寒颤,这一瞬间身后的子清也打了一个寒颤,毕竟这个口气,这个语气,子清也是领教过的。
女酒吓得面如人色,筛糠颤/抖的更加厉害了,说:“公……公子……”
吴纠突然甩了一下袖子,站起身来,冷冷的说:“罢了,你不想说,那便不说了,对待佳人,我从不勉强。这样罢……最近我听说,有人用美/人的舌/头泡酒,泡出来的酒唇齿留香,我瞧你留着舌/头也没用,颠来倒去就这么一句话,听着厌烦,子清……”
子清连忙应了一声,吴纠冷冷的说:“叫人来,割了她的舌/头!”
女酒“啊”的大叫了一声,险些晕倒在地上,子清不敢违逆,连忙出去叫人,膳夫上士赶紧赶来,一听是女酒激怒了吴纠,吴纠要让人割掉女酒的舌/头。
膳夫上士赶忙弄来两个屠/夫,拿了屠/刀,女酒一见刀子,顿时吓趴在地上,全身都是汗。
两个屠/夫从地上架起女酒,刀子就要往她嘴里送,吴纠淡淡的坐在一边儿,笑着说:“公子我是个喜欢颜色的人,你若是老实听话,我便饶了你,也保你无事,你若执迷不悟,那我也只能用香舌泡酒了。”
女酒浑身颤/抖,冷汗涔/涔,连忙声音嘶哑的大喊着:“饶命!饶了我!我说!我说!!是公子元!!是君上的二公子!”
吴纠心里暗暗吃了一惊,他还以为是文姜的授意,正想通/过女酒,抓/住文姜的把柄,这样也好威胁文姜说服鲁公,从鲁国迎接周天子的宗室公主,没想到却意外抓出了一只浑水之鱼?
吴纠眯了眯眼睛,说:“公子元?”
女酒筛糠的牙齿“得得得”上下相击,说:“是!是公子元!贱妾句句属实,求公子饶我!”
吴纠的手扣在案上,发出“叩叩”的敲击声,说:“很好,看来有/意外的收获。”
吴纠说着,指挥着上士将女酒绑了,然后叫来两个侍卫,绑着女酒就走了。
这样一来,膳房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原来公子不是来选美/人的?
吴纠让人绑着女酒,走出膳房,可谓是冤家路窄,还没走几步,就遇到了公子元,原来其实并不是偶遇,世上哪有如此巧的事情。
因着公子元昨日做了亏心事儿,而且他跑去抓奸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吴纠,就知道文姜和吴纠的事情没成。
事情没成,如果被人出卖了,那实在不划算,所以公子元左思右想觉得不安心,特意准备到膳房去,把那女酒抓了灭/口。
不想才走到一半,就看到了吴纠,除了吴纠,竟然还有被五/花/大/绑的女酒,公子元见到女酒就慌了,却强自镇定的说:“呦,二伯,这是做什么去?”
吴纠淡淡的笑着说:“做什么?自然是去找二公子。”
公子元心里猛跳,忐忑不安,脸色都变了,惊慌的说:“找我?我可不记得和二伯有什么话要说。”
吴纠笑着说:“也不是我有话说,是这个女酒,有话要对二公子说。”
齐侯今日心情不错,但是到底为什么不错,谁也不知道,上朝的时候齐侯一直笑眯眯的,那笑容真不多见,看的百官心中发/麻,不知到底是真笑还是冷笑。
下了朝用了午膳,齐侯就在政事堂中和一帮老臣商议一些大事儿,如今的大事儿无非就是迎接周公主。
可是文姜那边还没有搞定,今日一早,高傒准备去游说文姜夫人,结果文姜夫人称醉,说还未早起,并不见。
高傒中午又去了一趟,文姜夫人仍然醉着。
高傒也是老臣了,心思很深,自然知道这个文姜夫人并不想管这件事儿。
毕竟这话要两头说,虽然文姜是齐国人,但是文姜夫人的儿子是鲁国的国君,文姜需要衡量两头利弊,而这两头的利弊对于她来说,实在太渺茫。
因为诸儿的事情,文姜得罪了齐国,也得罪了鲁国,至今不敢回鲁国去,虽然儿子的政事很多仰仗文姜的才华,但是文姜也知道现在齐鲁两国吃紧,不好插这个手,因此文姜虽然回了临淄城,但是什么也不想管。
高傒两次吃了憋,也是高傲之人,脸色就不好了,众人在政事堂中僵持着,寻思派谁去说服文姜夫人。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寺人冲进来,一脸大汗,“噗通”就跪了下来,说:“君上,出了大事儿,少卫姬请君上移步花园,说是公子纠要造/反!”
齐侯一听,顿时皱起眉来,一听之下,他还真不信,吴纠要在他花园里造/反?那定然是没睡醒。
齐侯说:“到底是何事?”
寺人说:“小臣……小臣也不知具体是何事,只是听说公子纠在花园里抓/住了二公子,命人鞭挞二公子,引来了少卫姬,少卫姬这才请君上过去做主。”
齐侯顿时有些头疼,鞭挞?
若是没听错,的确是这个词儿,看着满朝老臣一脸诧异的表情,齐侯感觉是真的没有听错。
齐侯伸手揉了揉额角,也不知他这个二哥又在做什么事情,甩袖说:“去看看。”
不只是寺人宫女随行,就连老臣高傒国懿仲和鲍叔牙也随着一看究竟,众人走进花园中,就听到少卫姬的声音哭嚎着说:“你……你这贱/人!竟敢打我儿!我儿可是齐国未来的储君,公子纠你好大胆子!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冷哼,随即一个黑袍人慢慢从远处走了过来,齐侯脸上凉凉的,但是带着微笑,说:“谁是齐国未来的储君,孤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