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柳小姐你这是……”程昱翻开柳如绵递过来的纸,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柳如绵道:“这是家兄的生辰,我算了一下,与程小姐的八字挺合,若是大人同意这门亲事,我们可以这就换了庚帖。”
左一句“亲事”右一句“庚帖”,程昱终于弄明白了柳如绵今日的目的,他顿时怒不可遏,将手中的纸撕成粉碎:“痴心妄想!”
他的女儿想嫁什么样的人没有?什么时候是这样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门提亲的了?!
毕竟程家对于柳家来说的确是高攀,柳如绵今晚过来原本心里还是有些没底的,但眼见程昱如此大的反应,她也就被激起了一丝怒气,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道:“大人莫不是还以为程家还是如此高高在上,大人现在可以不同意这门亲事,但若是等到圣旨下来,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程家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置喙!”程昱粗着嗓子说:“你仗着和嘉靖郡主关系好又如何,这大炎朝就除了你就不行?!滚出去!”
无论柳如绵怎么说,程昱就是一副完全不想商量的模样,柳如绵厌恶地皱起眉头,冷声道:“大人,今夜我所说之事一直都有效,大人若是改变了主意……”
“来人,送客!”
“……可以随时来柳家。”
……
程家一心想要攀附勋贵,柳家想凭着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向程家提亲,哪有那么容易?
舒湄摩挲着手中的暖炉,此刻夜已经深了,平儿和白茗却没有退下,对面坐了一个小太监,正是霜石。
平儿在这宫中人生地不熟的,想把霜石叫到这里来哪里有那么容易,还是舒湄说前些日子悠同殿的宫人们都受了惊,让白茗去送些东西这才找到机会找到霜石,于是便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他们二人并不知道霜石的身份,但在听见霜石的话后却还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平儿向来憋不住话,说道:“难怪,程小姐原本只是户部侍郎之女,竟然连宫中妃嫔都敢不放在眼里,乖乖,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白茗也是目瞪口呆:“程小姐若是当真想做四皇子妃,日后还少不了和后宫打交道,她怎么敢如此得罪人?”
因为在程书颖眼中,她自己就已经是四皇子妃了,谁知道后来会横空杀出一个沈黎乔?
舒湄心中想着,说道:“她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要比其余的小姐们更娇贵些。”
说着舒湄自己也没忍住,笑了出来,她看向霜石,问道:“你所说之事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霜石既然是苏世放在宫里的人,苏意作为苏世的死对头,自然会比别人更受到关注,所以霜石才能收集到关于苏意和程书颖的消息,但他能收集得到不代表别人收集不到,若想成事,舒湄自然要问的仔细些。
但霜石显然是误会了舒湄的意思,他拘谨地站了起来,说道:“郡主放心,此事我绝未泄露分毫,即便是殿下都不知道。”
他的这声“殿下”一出口,平儿和白茗瞬间就明白舒湄为何如此信任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太监了,两人恍然大悟地看着舒湄,目光过于赤裸裸,舒湄轻咳了一声,强行无视了二人的目光,说道:“做得好,今日之事不许和任何人说起,至于四殿下和程小姐之事……你见机行事。”
见机行事的要求有点高,霜石可不是混迹与她们这些明争暗斗之间的人,对于舒湄与这宫中诸人的关系也只是有个一鳞半爪的认知,因此他不确定地看了看白茗和平儿,最终还是问道:“郡主?您的意思是……”
“等到时机成熟,这个秘密……也就可以放出去了。”舒湄冲平儿使了个眼色,对霜石道:“至于时机何时成熟,等消息传出来,你必定能知晓。”
自古以来的话本传奇之中,高人说话都是云山雾绕从不肯说得明明白白,因此舒湄这一番堪比神棍的话十分有滋味,霜石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平儿原本接收到舒湄的目光往里屋去了,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舒湄从平儿手里把荷包接过来,亲自递到了霜石手上:“一点心意,小公公拿去打打牙祭,今日之事多谢了。”
霜石倒是没有推辞,将因此接了过去,由白茗亲自送他出去,平儿看了看外面,表情有些激动:“郡主,四殿下真的和程小姐私定终身了呀?他们可是兄妹,而且现在四殿下不是已经定亲了吗?程小姐可不得伤心死。”
她原本是想八卦一下苏意和程书颖的关系,说到这里时她又“呸”了一声,说道:“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也是她活该的。”
活该?舒湄想,这算什么,不过是一点假的不能再假了的幻想破灭,比起生死来说何足轻重?
有些人以为程书颖走到这一步,是已经穷途末路,可这噩梦还远没有尽头呢,眼前这点不痛不痒的忧怖又算得了什么?
白茗回来的时候平儿正在服侍舒湄入睡,口中还喋喋不休地念叨着什么,走近了一听才听清。
既然程书颖和苏意已经“私定终生”,平儿对于他们究竟走到了哪一步十分好奇,白茗听见这话顿时红了脸,羞骂了一声:“呸呸呸,你说什么呢?当着郡主的面说这些也不害臊。”
平儿十分无辜地和舒湄对视了一眼,她们从前在庄子上时更赤裸裸的话也都说过,如今这样已经是十分含蓄委婉了,因此并不能理解“正常的清白姑娘家”为何要有如此大的反应。
“那个……”
“咳!”舒湄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平儿想要解释的心思,说道:“无妨无妨,事实就是事实,又不会因为我们讨论了一番就发生什么变化,这两个人之间是‘发乎情止乎礼’还是‘水到渠成’,对于咱们来说差别也不大,但这样大的事情,若是一直就这么隐瞒下去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