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世为了将舒湄从宫中接出来,预备用最快的速度把一切都准备好,而皇宫之中的舒湄却一夜未眠。
她一大早就起了床,庄妃还小小的惊讶了一番,原以为舒湄昨日受了惊吓今日恐怕要睡到很晚,没想到她却起得这么早。
她二人一同去了太后宫中拜年,随后便回到庄妃宫中闭门不出了,昨日之事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刺激,她会有这个反应也是正常,庄妃也就识趣地不去打扰她。
然而在众人眼中受惊过度的舒湄却只是脸色冰冷地坐在原地,白茗和平儿都是死里逃生,此刻都是忐忑不安地看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舒湄忽然说道:“舒至曦醒了没?”
平儿一愣,不知道舒湄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这这件事情还没结束?
可舒湄神色平淡,看不出思绪来,平儿只好说道:“暂时还没听到消息,我这就去看看。”
“顺便问问,现在给舒至曦诊治的是哪位太医。”
平儿领命出去了,舒湄又对白茗吩咐道:“你往府里捎句话回去,让府里代表我去季太医家中看看。”
丧报应该一早就发出去了,舒湄并不指望苏意能安抚出什么结果来,只能寄希望于舒停云,白茗应下了,有些犹豫地看向舒湄,最终还是说道:“郡主,昨夜之事都是意外,您……不必太过自责。”
“知道了,你先去吧。”
舒湄答应得快,白茗也就不好再劝,想着舒湄从昨日起就不太对劲,只好将心里的疑惑压下去,转身离开,让舒湄一个人坐一会儿。
庄妃在宫中虽然不得宠,但家世摆在那里,又有沈太后撑腰,日子过得也不差,屋子里烧着炭火非常暖和,窗外是一片银装素裹的白色,院子里种了一株朱砂梅,十分珍贵好看。
原本舒湄是不应该和庄妃住在一起的,但苏显瑜应该是害怕她和沈太后一起密谋些什么,相比于在沈家虽然有地位但并未掌权的沈凝来说,还是庄妃更加无害——左右嘉靖王府的事情早就成了一团乱麻,这点小事也就无足轻重了。
舒湄就这么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关于过去的,关于嘉靖王府的,关于未来的,关于苏世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之间生出许多愁绪,乱麻似的找不到头,但回过神来仔细一想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过,她像是简单地发了一次呆,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房门被人敲响,来了一位舒湄没有想到的人——织云。
织云的年纪和舒湄差不多,虽然是个宫人,但因为伸手沈太后宠爱的缘故很有几分大小姐脾气,即便是有品阶在身的女官见了她都要退避三舍,舒湄那次借了她的一次力,不知道这一次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但身在宫中,可不是舒湄耍小脾气任性的时候,她很快把人放了进来,织云先是挑不出错处地向舒湄行了礼,舒湄颔首受了,将她引到里屋。
“织云姑娘好不容易来一趟,看茶。”
立刻就有宫人进来招待,织云推辞了一番,最终还是坐了下来,捧着茶杯抿了一口,说道:“郡主不必多礼,我此次过来是有要事相告的。”
舒湄这才挥手屏退那名宫人,问道:“能让织云姑娘亲自奔走,想必是一件大事。”
“的确是大事。”织云或许是因为在沈太后膝下长大的缘故,举手投足间和沈太后有些相似,即便是身为宫人此刻和嘉靖郡主对坐也不觉得忐忑,这并非是当初紫烟那般的眼高于顶,织云身上的气质更偏向于自信,她缓缓说道:“昨夜事发过后,皇上立刻召见了陆番,郡主可知为的是什么?”
“能劳动陆大人,想必是为了出现在至曦屋中的毒蛇吧。”
在织云面前说起这件事时舒湄倒是淡定得很,这让她看向舒湄的眼神中带了些惊讶,昨晚舒湄的表现她自然是听说过的,但现在看舒湄的表现,昨日恐怕也并非是她真情流露。
想到这里织云笑了一下,是个聪明人就行,可不要耽误了太后娘娘的正事。
“不错,昨夜之事归根究底乃是四小姐受到了惊吓所引起,无论是谁自导自演还是有人刻意陷害,在这种情形下都只会将一片大好的形势搅成一滩浑水,皇上自然要追查到底,陆大人办事的确有效率,很快便奉上了程家小姐带着毒蛇入宫的证据。”
程书颖,这倒是和舒湄想的一样。
原本所谓的“妖孽”传闻就是出自程家的阴谋,舒湄原本以为是整个程家都和舒至曦绑在了一起,否则单凭一些内院的妇人还收买不了钦天监,但这些日子看苏世和苏茹的反应,舒至曦似乎只是和程家的一部人勾搭上了,这样一来其中的可操作空间可就大了。
舒湄敬佩地看向织云,道:“没想到织云姑娘竟有如此高深的见解,我竟是忽漏了这一点。”
织云谦虚地一点头:“郡主过奖了,若不是太后娘娘的教导,我也想不到这么深。”
如此看来沈太后的确是十分喜爱这织云了,舒湄虽然并不了解沈凝,但却能感觉到那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如此敏感忌讳之事都敢拿来与她分析,这织云想必也是有几分本事。
想到这里,舒湄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听到过的一些传闻,忽然明白了什么,眼里的光都亮了几分,幸而她很快就将这情绪掩了下去,满脸的真心诚意:“织云姑娘真是太过自谦了,只是不知道太后是什么意思?”
织云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沫,漫不经心道:“既然有人自不量力,那自然该承担相应后果,皇上有所顾忌不能出手,心中却肯定是不满的,这个时候就需要郡主为皇上排忧解难了,只有皇上高兴了,太后做母亲的,才会高兴。”
不得不承认,织云的确很会说话,无论是哪一方的势力听去了都不会觉得这一番话有任何不妥,舒湄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心里却是冷笑出声,沈太后这是想把她当枪使啊。
从一开始舒湄进宫原本是为了解决妖孽传言,顺便将舒至曦这位隔三差五就要给她找麻烦的人一起解决了,谁知阴差阳错之下,舒至曦逃过一劫,虽然目前的情况对于舒湄来说还算得上是形势一片大好,可终究是没能达到目的,那么如果能顺利将程家也一锅端了那也是沈凝十分乐意见到的情形。
今日舒湄才刚刚从沈太后那里回来,紧接着织云就上了门,沈凝的态度表达得十分鲜明——她对于舒湄昨晚的行动并不满意。
如果这件事情不能得到圆满解决,那么接下来沈太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恐怕就不是那么美好了。
舒湄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只是沈家的一枚棋子,因此并不意外沈太后的举动,她从一开始就没对嘉靖王府和沈家的人抱有过一丝的期待,这会儿更是丝毫波动都没有。
她十分轻松地便能露出“誓死效忠”的表情,语气郑重无比:“姑娘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就好。”
这样的表现显然出乎织云的意料,她不知道舒湄是不是听懂了沈太后的言外之意,一时间无法判断舒湄的忠心是真是假,按理说她和沈凝是血亲,接收到如此不留情面的威胁,再怎么说也应该是要伤心害怕一番的,可如今这情景怎么和想象之中出入如此之大?
就在织云惊讶时,舒湄又开口了:“只是有些事情在这宫中并不方便,既然如今已经成了这副模样,许多事情也就只能重新谋划,这些东西都在宫外,我这……”
说着舒湄面露为难之色,织云顿时明了,她说道:“郡主来宫中小住本是为了躲避一下谣言,又不是软禁,您是郡主,自然能自由进出皇宫。”
再怎么说织云也是奉了沈凝的命令的,她的意思自然就代表了沈凝的意思,有沈太后做主,算是解决了舒湄出宫一事。
舒湄暗中松了一口气,心中迅速计划起来,就在这时,房门再次被敲响,是平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