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妃闻言不屑地嗤了一声,没有说话,程贵妃却根本懒得理会她,继续道:“小丫头,你不必害怕,皇上最关心郡主的,一定会为郡主讨回公道,你照实说就是。”
原本的坑已经挖好了,管平儿怎么说那可信度都要大打折扣的,没想到这个时候苏意却说话了:“是啊,郡主心地善良,可不能平白受了委屈,你身为郡主的贴身丫鬟,自然也不能丢了她的脸面是吧,大胆些。”
在苏意开口的时候舒湄顿时身体一僵,又是这样,又是这种感觉,自从在方家撞见苏意和陈蘩的对话之后,舒湄总觉得苏意的智商忽高忽低,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都意以往大不相同,因此总会更注意他一些,现在这种感觉又来了。
准确来说舒湄和苏意之间是有嫌隙的,这种时候他别说会帮自己说话,不要落井下石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更何况如此有水准的话也不像是苏意能说得出来的。
其实不光是舒湄,几乎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苏意的不同,尤其是苏显瑜,对苏意最近的表现十分满意——虽然他也没做什么正经事,可最起码安分了不少,比起宫里的这些女人不知省了多少麻烦!
程贵妃更是像不认识自己儿子了似的看了他一眼,把接下来针对舒湄的话给憋了回去。
不论众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总之因为苏意的开口,舒湄的处境莫名其妙地好了一些,平儿像是被苏意这真心实意的关心给感动了似的瞬间泪目,咚咚给苏显瑜磕了几个响头,开口竟是泣不成声:“我们郡主真的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请陛下为郡主做主啊……”
……
“殿下,找到了。”
王皇后离世多年,后位空悬,这凤藻宫却并未关闭,因为苏显瑜有个习惯——他隔三差五的就会来这空荡荡的凤藻宫坐一坐,也没见他做了什么,只是多年来都坚持着这个习惯,就像是王皇后尚在人世似的,显得他格外情深不渝。
苏世跪在凤藻宫寝殿里,香炉里烧着上好的檀香,上面供奉着王皇后的灵位。
一国皇后,灵位不入太庙,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当年王皇后离世时苏显瑜曾经为了这个和群臣险些闹翻,甚至连太上皇一党都坐不住了借此生事,到最后都没能拗得过苏显瑜,他终究还是将王皇后的灵位放到了这重重禁锢的凤藻宫中,即便是死了也不得自由。
听见王继的声音,苏世站起身来,给王皇后上了一炷香,这才走到一边让他进来。
王继手上拿着一个大麻袋,交到了苏世手上:“里面有撕扯的痕迹,应该就是用来装蛇的,大约是半路上毒蛇醒了过来造成的,还有这个,里面全是雄黄,二者都被压在御湖石下,八成就是毒蛇的来源。”
苏世随意看了一眼那麻袋,没说什么,他刚刚认清自己不知从何而起的情深,跨越两世的时光难免复杂,方才跪在王皇后灵位前好像什么也没说,前世今生之事纠缠在一起,早已不是单纯的情情爱爱,此刻回到正事上,才将思绪拉回来。
“谁带进来的?”
“程书颖。”
苏世捏了捏粗糙的麻袋边缘,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气氛一时间沉重起来,王继只觉得冷汗都快要下来了,凤藻宫里虽然是灯火通明,却一丝炭火都没有,冷得像是一块铁,可苏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周身的气息愈发骇人。
王继咳嗽了一声,硬着头皮说道:“今日进宫程家小姐身边跟了一个粗壮丫鬟,本不值得在意,但很是脸生,这大过年的谁家小姐进宫不是带着贴身丫鬟,那人恐怕有古怪,这东西应当就是他带进来的。”
“找人,画像。”
既然程书颖把人都带进了宫,见过那假丫鬟的人自然是不少,找人画像,或者口述画像,总能找出来,他可以不打扰舒湄的计划,可有些事情还是做得的。
苏世眸色有些冷,王继看了他一眼,暗想自家殿下这是对郡主当真上心了,郡主那样的伶俐人物,配他们家殿下也是不错,回去得和冯伯说一声……
王继暗搓搓地想着分享八卦,脸上是八风不动,还挤出了一丝似真不假的担忧:“殿下,郡主不会有事吧?”
若是舒湄当真会出事,苏世哪里还会这么淡定,因此王继其实也就随口那么一问,可苏世也不回答,气氛一时间就有些尴尬了。
在刚刚得知悠同殿起火的时候,苏世自然是心急如焚,连此刻宫门已关都顾不上赶了回来,可半路上才想明白这其中关窍。
他还未离开悠同殿时便看见白茗将舒湄屋子里的贵重东西都捡了出来,桌椅板凳帷幔布帘反倒是全部扔进了外间,这阵仗不小,但因为舒湄和舒至曦的对决太过精彩,根本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苏世一时也没想起来。
如今悠同殿走水,仔细一想舒湄可能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要烧这一把火的准备,只是她想把事情闹大,和舒至曦的那一场争吵足以达到效果,苏世不知道舒湄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况且水火无情,即便舒湄应做了万全的准备,他又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来?
若不是等他刚赶回宫中就听说舒湄已经被救了出来,苏世怕是会直接赶去悠同殿,可如今舒湄既然应安全了,他也不好直接过去,说不定还要招惹苏显瑜连累舒湄,于是只能来了这凤藻宫,这地方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冷冰冰的没有烟火气,终日萦绕着淡淡的檀香味,像是个香火鼎盛的寺院。
他两手叉在一起,食指动了动,问道:“悠同殿,还有什么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