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湄和柳如绵有一点相同的地方,就是她们都曾经救过苏世,虽然柳如绵是受人安排之事苏世已经查清楚了,但前世的经历让他明白自己并不想以成亲的方式来“报恩”,可舒湄和柳如绵又是截然不同的,这两个人没有任何的可比性,舒湄默默无言地救下了他的性命,他时隔两世才知晓,而且前世她为了救自己而香消玉殒的场面太过记忆深刻,早就成了苏世心的劫。
重来一世苏世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舒湄究竟为自己做了多少事情的时候,忽然发现了这情深如许,这让苏世难免有些惊慌,很显然他并不想失去舒湄这个朋友,可他又着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舒湄。
若只是一个无关之人的爱意便也罢了,可偏偏这个人是舒湄,他不敢让她有损丝毫,这该如何是好?
身为一个活了两世的人,苏世遇到这样一个困扰了人类多年的问题时也依旧想不出一个完美的办法,第二天,苏世沉着脸做出了决定——先从杨家下手!
杨家父子贪赃枉法,若是落在苏世手上本就不会有好下场,而现在他又招惹了舒湄,联想起不久前赏菊宴上杨琇的所作所为,整个杨家上下,就没有一个是无罪的。
舒湄这两天知道了橡胶的存在,一直在埋头计划着该如何利用,从何处开始,对于外面的事充耳不闻,等她知道杨家已经完蛋了的时候,已经接到了让她和沈素也一同参加祭天大典的圣旨。
送走宫中之人后,舒湄波澜不惊地让人把圣旨收起来,随后便亲自去拜访了方唐,谁知方唐竟然不在,就连蔌夕都出了门,方家的人都说方唐是奉旨办案去了。
这倒是奇怪,方唐已经不管朝政多年,这会儿竟然出了山?这不是还没到翻查贪污案的时候么?
舒湄想着大约是计划有变,可能这其中出了什么变故导致事情提前了,这样一想她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不知苏世提前计划是否有所不妥。
“先生已经赋闲多年,不知是什么案子竟然能劳动先生亲自查办?”
“郡主有所不知,此事说来也是凑巧。”那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好笑之事,表情很是松快,说道:“将近年节,这京城里炭敬送礼的人不少,有些人便将注意打到了咱们府上,正巧撞到了夫人的枪口上,夫人当即大怒,雷厉风行地揪出不少人,本朝官员俸禄不高,每年冰敬碳敬几乎成了默认,可夫人受不了这些腌臜事情,便将此事捅到了圣上面前。眼前皇上正忙着祭天之事,内阁里也在清算整理今年的政务哪里有时间去管这些,皇上被夫人说得没有了法子,生气一下便将事情全权交给了夫人,所以夫人才忙到现在才未归来呢。”
这样看来这个时机倒是不错,舒湄点了点头,又问:“是什么人如此没有眼色竟敢来贿赂先生?”
“谁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反正好像是杨家的什么分支,郡主也知道杨家如今落了难,他们恐怕是见到杨家没有了出路才来巴结夫人吧。”
宰相门房二品官,虽然只是方府的一个下人,可他的底气也十分充足,舒湄见他翻白眼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听到杨家倒霉的时候心情更是顺畅,这样看来这些事情就应该是苏世一手安排的了,她也不必担忧。
原本她来方府是想向方唐请教一下若是参加祭天大典有什么忌讳之处,既然方唐不在,干脆找了个地方坐下听听杨家的下场。
舒湄不算是个小肚鸡肠之人,可对方几次三番想要自己的命,她若是还能慈悲心肠那才是奇怪,若不是早就知道杨家气数已尽,舒湄恐怕自己出手都是有可能的……
而如今为了让方唐合情合理地“察觉”到军需贪墨之事,杨家就是一个极好得到切入口。
方唐在朝中地位很高,雍晟夫人的名号在军中更是吃得开,她雷厉风行地将杨家父子直接下了大狱,虽然在未定罪之前没动杨家其他人,却是将杨府彻底看管起来,进出人员都要查个清清楚楚,真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舒湄听说杨家夫人受不了这个打击当场和进来的人闹起来,结果被方唐直接关了进去,想在雍晟夫人面前耍泼皮,怕不是脑子有毛病……
至于杨家的其他人,那就更是不值一提,事情闹开以后,几个跟着杨琏胡作非为的人主动上告揭发了杨琏平日里横行乡里的那些事,树倒猢狲散……
舒湄听了一耳朵的八卦议论,感慨了几声杨琏做人的不地道,这么快就有人反水,看来那日所说的那些话还真是没有说错,只是奇怪为何竟没有传出杨琏埋伏了舒子湛一事,百草堂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传来,这倒是有些奇怪。
舒湄自然不知道这件事情还有苏世的手笔,在方府扑了个空后便回去了,祭天一事事关重大,沈素专程将她叫过去细细说了许久,很快就到了祭天大典当日,天还没亮的时候舒湄就被人从被窝里拉起来出梳妆打扮,穿上繁重的郡主礼服,这才跟着舒停云一起出门,只是她没有想到,舒至予竟然也会跟着一起过去。
他还是个十一岁的小儿,虽然是王府嫡子,却未承袭世子之位,这么小的年纪就参加祭天大典,究竟是嘉靖王府的荣耀还是苏瑾的荣耀?
舒湄心中忖度了一番,却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是亲切地和舒至予打了个招呼,在京城中待了许久他终于对舒湄熟悉起来,也不像之前那样拘谨,由舒停云牵着向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显得非常乖巧。
沈素站在王府大门前,在蒙蒙亮的天色中叮嘱道:“祭天大典乃是国之大事,你们万事谨慎。”
三人一一应下,掐着时辰离开了王府,马车上备足了糕点,舒湄知道稍后可是一场体力活动,所以哪怕因为起得太早没有胃口,也尽力吃了一些,等到了太庙底下,已经有不少官员都到了。
舒湄下车时舒停云正抱着舒至予下来,看见舒湄的视线这才向她走过来,舒停云道:“祭天大典原本是由皇上和皇后一同祭拜天地先祖,但元皇后薨逝多年,也未见皇上有立后的意思,以前皇上都是带程贵妃参加的,今年四皇子犯了大错,程贵妃恐怕是来不了,我也不知道今年究竟是哪位贵人有此荣幸,但不论是谁,那都是女眷那边最尊贵的人。参加祭天的女性本就少,你多加注意。”
“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舒湄并不排斥舒停云的关心,半是顺嘴半是意有所指地说道:“至予年纪还小,又是第一次在这么隆重的场合出现,哥哥你可要照顾好他。”
“二姐姐放心,我会懂事的。”舒至予还是个小孩子,圆圆的脸笑起来非常讨喜,他抓住舒湄的袖子,稚嫩的脸上表情很是认真:“我会牢牢跟在大哥旁边的,绝不乱跑!”
舒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随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知道啦,你是我们家最乖的孩子了。”
边说舒湄边揉了揉舒至予的脑袋,这才和舒停云暂时分别,转过身后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