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他和褚子桑是多年故交,言语间才能如此不顾及,只是褚子桑还在记恨着这两个人把自己当猴耍,存心不想告诉苏世“嘉靖郡主早就知道了你的动作”,就等着看这二人揭开真相后的窘迫,因此说道:“那倒不是,只是我一心以为今日能一睹嘉靖郡主真容,却不想只见到了一位帷帽美人,难免失落。”
这借口找得如此敷衍……
虽然褚子桑已经尽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十分自然了,但苏世还是有些无语,他是真的不知道褚子桑为何要突然生气,随口说了一句:“你如今怎么喜怒无常得跟个小姑娘似的?”
褚子桑:“……殿下总不会还觉得我还无理取闹了吧?”
他若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起来,成王殿下可消受不起。
苏世被褚子桑这幽幽的目光一看,终于意识到了这场对话是如此的尴尬,他干脆闭嘴,等着褚子桑什么时候怒气散了再同他说话,至于日后该如何对待嘉靖郡主,还是他自己慢慢揣摩吧……
一行人各自怀着心思,苏世先是将舒湄送回了嘉靖王府,又将褚子桑在褚家不远处放下,这才回了成王府。
或许是解决了温眠一事,他对于舒湄的歉疚终于少了些,连带着心情都松快不少,而另一边刚回到嘉靖王府的舒湄却换了一副神色。
整个嘉靖王府的人都知道郡主虽然身份尊贵,可为人向来温和,从不轻易甩脸子的,可今日郡主却是眉头紧皱,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隔着许远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低气压,直到舒湄回到静深院歇下了,还有人拉着平儿和白茗打听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平儿和白茗哪里知道舒湄的打算,只是按着她的吩咐摆出了一副愁苦的模样,却一点也不肯透露,后来还是桂嬷嬷亲自向平儿打听,平儿犹豫了半晌,大约是想着桂嬷嬷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才终于开口,却只说是郡主和那元阳道长谈过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似乎是道长说了些什么话,具体是什么却不知晓了。
“元阳道长道法高深,想必郡主还在为之困惑吧,过两日便好了。行了,今日你们也累了,郡主那里便让白术二人伺候吧。”
桂嬷嬷闻言思索了一会儿,倒是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随意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她虽然说是让平儿歇着,可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她还是亲自去了舒湄房里叫她:“郡主,该用晚膳了,今日郡主累了,小厨房多做了几个郡主爱吃的菜呢。”
随着平儿的话音落下,屋子里传来一声闷闷的应答声:“知道了。”
但除此之外却没有别的动静了,平儿又敲了敲门,似乎并未意识到舒湄心情不好似的说道:“那郡主,我就进来了啊?”
舒湄的屋子没有点灯,这个时辰便显得有些昏暗,而且偌大的一个房间里,竟然连盆炭火都没生,屋子里冷的吓人,平儿当即大怒:“这院子里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大冷的天连盆火都不会生吗?偌大的静深院里就没个能干事的人,难不成在王妃的眼皮底下还有人敢苛待郡主不成?我这就去找人算账!”
话音才刚落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了,舒湄的嗓子不知为何有些沙哑,大声呵斥了平儿一声后便低沉下去,之后的话便很是小声听不清楚了。
倒是平儿依旧义愤填膺,她似乎是在安慰舒湄,但因为只能听见一个人的声音所以显得有些断断续续的:“郡主这是怎么了?如今咱们已经回了王府,什么也不必担心的……王妃自然是疼爱郡主的……郡主不要多想了……”
一个丫鬟守在房间外,手里还拿笤帚,她对另一个人使了个眼色,这才回到院子里继续打扫,而另一个丫鬟却飞快地离开了……
房间里原以为会出现的主仆情深并未出现,舒湄平静无比的坐在床边,脸上带着一丝微嘲的笑意,看起来心情倒是不怎么坏,平儿从窗户边走过来,蹲在舒湄面前低声说道:“已经走了。”
“有人问过你们上清观的事情了?”
“有的,不过谁是真好奇谁是来试探的却搞不清楚,我只对桂嬷嬷说了些话,没过多久她就找了个借口出去了,白茗跟了上去,果真是去了王妃那里。”
舒湄点点头,这倒是在她意料之中,虽然并不知道沈素究竟想做什么,但既然她不想和自己“各不相干”了,她倒是也可以同她演一场“冰释前嫌”,总之在这座王府里,不得罪沈素总归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一切顺着她的心意,也能给舒湄省不少麻烦。
“我今晚不吃了,你去把今日求的平安符给母妃送过去,该怎么说知道吧?”
“知道。”平儿点了点头,却没起身,犹豫了一下才问道:“郡主,您和王妃之间……”
“不是母女。”到了这个时候,舒湄也没想瞒着平儿,眼看着平儿瞪大了眼睛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舒湄手疾眼快地捂住了她的嘴以免她喊出声来:“还想不想听我说了?”
平儿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点头,舒湄才刚一放开她平儿就迫不及待地问:“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表面意思。”舒湄不在乎地一摊手,她想起自从穿越过来以后的种种待遇,眼里闪过一丝烦闷,道:“沈素对待我是绝对没有骨肉亲情的,我不知道高门大宅里的母女关系是不是都是这样,但可以肯定,她对我,只是利用罢了。”
诸多隐秘都是舒湄从这个身体尚且是“婴儿”时期就了解到的,没有人能想到一个婴儿竟然也能拥有记忆,一切阴暗自然不会多加掩藏,自然也就没有人会知道舒湄对于这个王府的厌恶,所以沈素到现在都觉得,只要让自己明白她也是“一片苦心”,母女关系就能挽回,殊不知从舒湄穿越过来开始祸根就已经埋下了。
平儿愣愣地看着舒湄,总觉得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过于平静了些,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舒湄转过头来看她,昏暗的暮光下平儿的五官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轮廓,眼里的光却很亮,舒湄下意识地捏了捏她的脸蛋:“我知道啦,快去吧。”
听着舒湄的语气重新活跃起来,平儿也松了一口气,她冲着舒湄傻笑了一下,想起一件事情来:“郡主,你今晚真的不吃了啊?”
“嗯,做戏不是要做全套嘛。”
在舒湄的剧本里,她今日陡然得知了“真相”,忽然明白了母妃的一片苦心,顿觉往日的冲撞疏离十分不该,又自欺欺人地不敢相信,这会儿应该心绪难平、食不下咽,不想见任何人才对,这晚膳自然是要免了。
可她说完这话平儿就不吭声了,舒湄仿佛明白了什么抵着嘴唇轻笑了一声,十分正经地说:“但你回来的时候可以去小厨房多拿些糕点给我,只要别让旁人知道是我吃的就行了。我的好平儿,今晚我能不能吃上饭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