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褚子桑是个私生子,可褚唯扬的这块铁板实在是太硬,简直让人退避三舍,岳蒙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将那怒火压下来,褚子桑也是看着舒湄太过激动,好不容易把她劝住了,舒湄逐渐冷静下来,闭了闭眼睛说道:“大人,我知道您也是心系子民的安危,一切都是按规矩办事罢了,刚才是我不懂规矩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见谅。只是我实在是担心我妹妹,坐在这里本就是心急如焚了,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大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这一次,我妹妹她……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拜托大人您。”
岳蒙这个人舒湄还是有些了解的,为人虽然是古板了一些,办案却很认真,从不会推卸责任,上次舒湄遇刺一事原本是与他关系不大的结果都让他给背了黑锅,他从一进来就开始问那些奇怪的问题想必也是得到了什么风声,定然是有自己的打算,这件事情恐怕还不仅仅是一件失踪案那么简单。
既然舒湄都已经主动认错,岳蒙也就借坡下驴把这件事情给揭过去,随意安抚了几句才说道:“方才你说百草堂素来与人无怨,可确定吗?或许不一定是病人和大夫,朋友、邻里甚至陌生人之类的都有可能,你仔细想想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什么人自己也不知道呢?”
真正要说起来舒湄对于百草堂平常的寻医问诊可管的不多,这种事情岳蒙先前想必也已经问过麦冬他们了,这会儿突然提起这茬儿来她还真得好好想想。
褚子桑看了一眼皱眉思索的舒湄,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不是一桩集体失踪案么?又不仅仅是依依一人不见了,大人为何这么问?难不成是得到了什么线索?”
正常情况内的案情讨论,褚子桑身为百草堂的好友是可以提供一些线索的,所以岳蒙才允许他在这里旁听,是想着或许他能够忽然想起来些什么作为补充,可涉及到其他失踪人员的细节岳蒙却是绝对不会透露半点的。
因此听了褚子桑这番话他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冷声说道:“褚小公子,这件事情牵连甚广,如今多人下落不明,若是消息泄露很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的性命,这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褚子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想着回头让苏世亲自去问一问,他就不信到时候这岳蒙还是像现在这般嘴硬。
褚子桑心里活动丰富,舒湄也苦思冥想了许久才抬起头来:“非要说起来,百草堂和素心医馆倒是生过嫌隙,这件事情也是闹到过公堂上的,大人应该也知道。但京城里失踪的人那么多,总不会个个都和素心医馆有嫌隙,我也不知道这条信息对大人有没有用。”
素心医馆当初仿冒百草堂的药材弄出了人命还要倒打一耙,若非是百草堂后来傍上了锦衣卫,这件事情恐怕还真不会善了,舒湄说和素心医馆有嫌隙那可真是说得轻了,这两家的关系那绝对是死对头。
岳蒙死死地盯着舒湄的表情,想要确定她说的究竟是不是假话,说道:“素心医馆有没有嫌疑你不用管,我只问你,在百草堂的病人里,有多少是位高权重的、家财万贯的、或者家里有什么人精通武艺的,你都仔细回忆一下,即便是被拒绝的病人也要算进去。”
“只要是来百草堂诊病的人,即便是身无分文百草堂也不会拒之门外,会给没有钱的病人安排些工作抵账,所以被拒绝的病人应该是没有的,至于达官贵人……百草堂建立的时间不长,不是什么百年老字号,真正有威望的人家不会来找我们,符合大人所说的这些情况应该不多,请大人稍后,我去看一下账本。”
岳蒙的这一番话算是提醒了舒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绑架了这么多的大夫,对方一定拥有一定的权势,百草堂不同于那些老字号,这样的客人并不多要排除起来难度不大,说着舒湄便要去取账本,在拿给岳蒙之前自己先翻看了一眼,越发觉得事情奇怪。
“大人,请过目。”
百草堂有两本账册,一本是对内的记着详细收支,是舒湄平日对账用的,还有一本则详细记着什么客人、什么病、买了什么药等等情况,岳蒙翻了一会儿,忍不住啧啧感叹:“百草堂的这账目记得到是详细。”
开药材铺子的,说严重了那是和人命挂着钩的,多少药材铺子因为这种事情倒闭破产,舒湄参照着现代医疗体系做的这个账册不知说了多少遍才让麦冬完全记住,原本是防着有人讹上百草堂,却没想到会用在这种地方。
这种时候舒湄对于岳蒙的夸奖可是丝毫都高兴不起来,脑子飞快地转着,只希望能够想起来些什么,忽然,岳蒙顿了一下,指着账本上的一个人名说道:“这个李骥家你们也去出诊过?”
舒湄接过账本看了一会,想起这人是谁了,说道:“对,李家的婆婆头风犯了,是我亲自上门诊治的,这家人……有什么问题吗?”
当初舒湄假借出诊金蝉脱壳逃开了锦衣卫的盯梢就是在李骥家脱的身,因此印象十分深刻,岳蒙皱着眉头道:“前不久这李家一家被锦衣卫带走了,看日期……就在你去出诊的第二天,怎么会这么巧?”
岳蒙死死地盯着舒湄的反应,褚子桑不动声色地掐了舒湄一把,原本在听见“锦衣卫”这三个字的时候舒湄只觉得耳边轰隆一声,整个人如遭雷击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被褚子桑用力掐着才勉强拽住最后一根神志,白着脸色看向岳蒙:“是……是吗?怎么会这样,这、李家犯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
“大人说得这是什么话,”舒湄勉强一笑:“我只不过是个大夫,这些事情我怎么能知道……”
说这些话的时候舒湄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地攥着,竭尽全力控制自己不要颤抖,岳蒙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移开目光漫不经心地放下了账本:“锦衣卫做事向来毫无章法,他们也没必要给别人交代,说不定这李家是什么通敌叛国呢,这等机密即便是我也是没有资格知道的。”
“行了,今日的问话就到这里,这份账册我就先带回去了,这些日子你就呆在百草堂不要乱跑,若是有事我还会来找你的。”
舒湄赶紧起身送他:“大人,我妹妹的事情就拜托大人了。”
岳蒙应也不应带着官兵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百草堂门口聚着不少人,因为素来百草堂都会免费问诊什么的,如今出了问题也有不少人关心,一群人吵吵嚷嚷地挤上来,舒湄忽然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身体晃了一下就被褚子桑扶住了:“你没事吧?先进去休息一下。”
舒湄这才跟着褚子桑进去,她颤抖着手去拿早就凉了的茶,咕咚咕咚全都灌了下去,才终于觉得冷静了一点,抓着褚子桑问:“昀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就离开了几天怎么会出这种事情?你那里有什么线索?”
“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说,你看看你这脸色。”
褚子桑强行拽着舒湄坐下,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下去,但是这件事情疑点很多,你知道我对你的事情不怎么了解所以这件事情我得剖开了由你自己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