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加上苏世如今不得宠,柳如绵出身不高对苏世没有任何裨益,程贵妃说不定也会十分乐于见到这门亲事成功,那日苏意亲自登门,原本舒湄还好奇他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放过柳如绵,现在看来这二人恐怕是达成了什么交易。
苏世不知自己那日在九蒙山上是被舒湄撞见了的,对于舒湄竟然能这么快反应过来柳如绵的心思有些惊讶,他故作不解道:“什么歪心思?”
舒湄上下打量了苏世一番,眼神别有深意,看得苏世十分不解,舒湄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人了,若是我哪一日受了旁人这样大的恩德,也是要好好感谢的。”
“哦?”
苏世识趣地追问,舒湄的表情更加高深莫测,说道:“若是对方穷困潦倒鼠目獐头我便说结草衔环来世做牛做马,可若是恩人清风俊朗气度不凡我便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咳咳……只有以身相许,虽说殿下是男子,用不上‘以身相许’这四字,可这道理却是一样的。”
舒湄许久没有打趣过苏世,他险些要忘了嘉靖郡主的这一副德行,苏世有些无语地看着将“以身相许”这四个字随意挂在嘴边的舒湄,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确实不错。
这些年来,苏世身边除了柳如绵没有一个女人,称帝后虽然扩充了后宫却也从未去过,倒不是他有什么问题,只是他生来便与旁人不同,生在这皇宫里的所有人,都不会觉得这些妃嫔啊皇子啊之间的尔虞我诈是什么大事,只有苏世,看着这些便觉得恶心。
以至于他宁愿守着一个并无感情的柳如绵也不愿意纳妾,将自己的后院变成一群妖魔鬼怪的斗法场,再加上当年舒湄决绝的那一眼,多年以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渗入血液,无孔不入般纠缠着他的一切,几乎成了他的魇魔,对于这些事情就再不上心。
所以苏世对柳如绵,还真算得上是“以身相许”……
舒湄看着苏世皱起了眉头,见好就收,说道:“寻常人家的庶女,谁会想到她竟然当真能和柯家结亲?可此事在柳小姐手上也几乎是毫无阻碍地办成了。所以,柳家小姐心中有些痴心妄想也是正常,她在这些事情上看得也通透,既然此事可能成功,她自然也就瞧不上柯家二公子。”
舒湄将柳如绵分析得透透的,苏世早知她并非池中之物,听完这些后才说:“既然她有这样的心思,那嘉靖王府这样好的跳板恐怕是不会放过了,郡主应当小心应对才是。”
“是殿下应该小心应对才是吧?”苏世这话说的就好像柳如绵只会对自己一个人有威胁似的,舒湄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我看殿下身边正好也缺一个伶俐人儿,若是能有柳小姐这样一个贤内助,想必定会青云直上。”
苏世瞧着舒湄这说记仇就记仇的性子,一时有些无奈,只好顺着她说:“蛇蝎美人、无福消受,还请郡主帮忙,大恩大德我定会铭记在心。”
说起“大恩大德”的时候舒湄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苏世可才是真正的救命之恩,怎么就不想着要他以身相许呢?平白叫柳如绵捡了个便宜,这样想想还挺值得生气的。
不过既然苏世都已经开了口,舒湄正好也想摆脱柳如绵这个麻烦,便说:“此事不急,虽然同是闺阁女子,但我总不好平白无故地去针对柳小姐,慢慢潜伏一击毙命才是正道,只是殿下可需注意些,若是她有机会见到了殿下,事情可会麻烦许多。”
这话倒是真的,舒湄原本以为柳如绵千方百计地要去赏菊宴是为了见太子,现在看来却没那么简单,那次的宴会打的幌子是为苏世选妃,她恐怕是抱着与苏世见面的心思去的。
若是按照现在这样,柳如绵一直没有机会见到苏世,一切都任由她自己小心策划那倒还好,大家表面上还能相安无事,可她若是见到了苏世,就凭着那“挟恩图报”和提前回京的“把柄”,苏世恐怕会受其掣肘。
舒湄并不了解苏世的实力,这担心情有可原,苏世也不打算揭破,他要解决柳如绵大可不必依靠舒湄,只是正好嘉靖王府也沾上了这个麻烦,以舒湄的心思只要摸清了来龙去脉,要解决柳如绵简单得很,他乐得送个人情。
只是苏世这样想着的时候却忘了这所谓的麻烦可也是他招来的……
不管怎么说,关于柳如绵一事两人这便算是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之上,连带着舒湄听墙角得知的秘密也都一起埋了起来。
因为陈蘩有了身孕的缘故,苏轩早早地带着她回了东宫,招来两位太子反复给陈蘩诊了脉,一再确认这孩子不会有什么大碍这才终于放下心来,将太医、宫女什么都全都打赏了一遍,却仍旧是高兴得不能有片刻停歇,来来回回地在床前踱步。
陈蘩半躺在床上,笑着说道:“殿下,太医不都已经说了吗?我真的没事。这东宫里的长使、女官都是殿下您从母后宫里搬出来的时候母后亲自挑选的,也都跟了殿下多年,就如同铁桶一般,外人插不进来一点间隙,殿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我担心些不是理所当然的么?”苏轩并不觉得他这样有什么不对,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脸上都多了几分血色,他说道:“明日我们就将此事禀告给父皇,叫他也高兴高兴。”
苏轩是太子,他的儿子就是皇太孙,这又是皇上的长孙,其地位可想而知,到时候东宫又不了一番赏赐,并且因为苏轩身体不好的缘故,许多人对他即位都不抱多大的信心,但是如今既然已经有了后嗣,就又不可同日而语了。
陈蘩心里打着算盘,看苏轩这样高兴的样子,便知道今日虽然冒险,时机却刚刚好,便道:“殿下,你先坐下来,我有事要同你说。”
“何事?”
对于这个即将到来的孩子,苏轩是真心喜爱的,他并不能如同陈蘩或者其他人一般第一时间想到那些权利的争夺上去,也没意识到这个孩子或许日后会是他心心念念的苏世的阻碍,他只是单纯的地对这个延续着他一半血脉的生命感到兴奋而喜悦。
这将会是一个健康的孩子,他生命的延续会像苏世一般能够骑马射箭、看尽世间烟火,而不像他,只能缠绵病榻,囿于这朱红的宫墙之内。只要一想到这一点苏轩就忍不住的高兴。
可陈蘩白着脸,满脸的纠结犹豫,看着苏轩的脸一度欲言又止,苏轩即便是再高兴,看到这样的陈蘩却也明白了她要说什么,疯狂跳动的心脏终于平静下来,如同平滑如镜的湖面,无风无浪。
他说:“你是我的太子妃,夫妻之间没有什么好忌讳的,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
听了这话,陈蘩眼中顿时涌出泪水来,她哽咽着喊了一声“殿下”,终于断断续续地将泄露了苏世的消息这件事情给说了出来,自始至终苏轩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就好像陈蘩说的这件事情根本无关紧要似的。
这样一言不发的苏轩让陈蘩心中十分没底,她啜泣着说:“殿下,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后来我知道二弟回京的时候遭到的截杀的时候又害怕又担心,我……幸好后来都没事了,否则……我真的是要……”
“繁儿,”苏轩忽然打断了她,陈蘩有些迷茫地看向苏轩,眼眶里的泪水还在打转,怎么看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苏轩说:“你知道我自小在宫中见过最多的是什么吗?”